第5章 失業

  保險公司領導辦公室的門緊閉著，南羽與領導對峙著，分毫不讓：「這事不能怪我，是客戶他沒有說實話，他三個月前明明住過院，可卻故意隱瞞，所以這個單我肯定不能給他保。」

  「南羽，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三個月前住院怎麼了？只要他想保，咱們就有辦法讓他參保，你是跟業績有仇還是跟獎金有仇啊？我就沒見過把客戶往外推的！」領導怒不可遏，看著南羽就像看著一隻怪物一樣，眼神中充斥著一句話：你丫的，有病吧！

  「領導，咱這賣保險也要有底線的吧，國家有規定，咱就應該按照規定來，如果都像你這樣，那不屬於騙保嗎？」南羽雖然平時看上去很溫和，可他是有自己底線的。對於這種不合規定的操作，他堅決反對。

  「你小子可真行，平時看你和和氣氣，脾氣好得很，真沒想到你還有是個硬骨頭，還跟我談什麼底線，行，你小子......」領導正氣地原地跳腳，手指點著南羽，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的時候，手機卻響了。一看是客服部的電話，領導調整了一下語氣，當聽完電話後，他轉頭看向南羽，眼中竟露出了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南羽見過他這種表情，是上一次有同事被解僱的時候。南與心裡打鼓，可表面卻故作鎮定。他知道，如果是為了這種事解僱他，他也只能認了，他不可能妥協。

  果然，領導在沉默了幾秒鐘後，開口了：「南羽，客服部收到了關於你的投訴，這個月你已經是第三次被投訴了，加上你的業績連續兩個月墊底，所以公司決定解僱你。」

  這家公司的確有這樣的規定，工作人員收到客戶的投訴，第一次扣獎金，第二次扣年終獎加警告，第三次就直接解僱。當然這也要看被投訴人的業績情況，這些都是針對那些沒什麼業績的人。如果業績好，一切都不是問題！

  

  顯然，南羽屬於被規劃的那類人。

  南羽的心猛地一沉，雖然有時候他很不滿意上級的辦事方式，但畢竟他還要靠這份工作維持生活，所以失去這份工作就相當於失去了他在這座城市生存的依靠。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可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出了領導辦公室，南羽沒精打采地回到工位上收拾東西，好友兼同事鄒珩湊了過來：「怎麼樣，老張怎麼說，不過我估計他也說不出什麼好話，他那人就那樣，以後上面來檢查就有他好受的了，你不用當回事。」鄒珩用肩膀拱了拱他，一張黝黑的臉上露出了對上級的鄙夷和對南羽的同情之色。

  南羽沒說話，只是默默的坐在位置上，他現在可沒心情和鄒珩聊天，他要考慮的是從公司宿舍搬出來後的住宿問題。

  「對了，你這幾天又接到新客戶了嗎？」鄒珩根本就沒察覺出南羽的異樣，自顧自地問。

  見南羽搖頭，他不解地搖著頭，嘟噥著：「那就奇怪了，那個叫陳洛桐的是哪冒出來的，居然還實名投訴你。你等等，我去打聽打聽，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陳洛桐？南羽想起來了，不就是今天才見過的那個冷面殺手嗎，她為什麼投訴自己？

  沒等南羽想明白，鄒珩就風風火火地跑了回來：「打聽清楚了，你是怎麼招惹老太太了？」

  南羽莫名其妙地搖頭。

  「那個叫陳洛桐的，說你有誘導老人買保險的嫌疑，希望公司能夠對業務人員進行統一的規劃的培訓，這不是太搞笑了嗎，都什麼跟什麼啊。」鄒珩正在為南羽打抱不平，領導從辦公室走了出來，一眼就瞥見了還留在工位上的南羽。

  「你怎麼還沒走，這個月的基本工資，等公司統一發放的時候會打到你卡上的。」

  南羽抿著嘴，沒說話，也無話可說。

  「什麼情況啊領導，等等，南羽，你......」鄒珩和南羽同住在公司分配的宿舍里，兩人的感情自然要好一些，他一聽領導這話，轉念就明白了，驚訝地看著南羽。

  「啊，對，被炒了。」南羽起身，將桌上的東西統統放到一個整理箱裡，抱著箱子打算往外走。

  「南羽，真的啊？」鄒珩還有點不敢相信，一個勁兒地問，當他看到南羽確實準備走時，才徹底相信：「媽的，這個老張可真不是個東西，這公司又不是他說了算，咋就他說開誰就開誰，不行，你等著，我去問問。」鄒珩還是個挺講義氣的人，眼看著哥們兒受氣，他便要衝上去理論。他是個暴脾氣，遇事多少缺點理智，可南羽不是。南羽很理智，很清醒。

  他拉住鄒珩，口不對心地說：「算了，反正我早就不想幹了，沒啥可惜的。我先回宿舍收拾行李。」

  當南羽抱著自己的東西剛剛走出公司時，洛鳳琴的電話終於再次打通了。

  而間接害的南羽事業的陳洛桐還對此事一無所知呢，她只是覺得不管哪個行業，業務員的素質和水準都要達標，特別是在對待老人這個方面，一定要慎之又慎，畢竟現在的老人屬於弱勢群體，他們急於想要給自己的老年生活尋求一個保障，又不想拖累孩子，所以才會輕易的上當受騙。

  她打完投訴電話後，便直接進了公司。下午，她要和義大利那邊的中古店家開會，討論收購的事情。

  她的事業現在正處於上升階段，上個月她得到了消息，公司有意在她和鄭妍兩個人中選擇一個來專門負責國內市場的拓展。

  國內的中古市場剛剛開始興起，各大城市目前只有一些小型的主播或者代購來做中古物件的銷售，而就在這些人中，還有一部分銷售的是贗品和國內代加工的產品，所以國內市場的前景十分可觀。

  這也是她在公司甚至中古鑑定銷售界穩定地位，向上生長的最好機會。她現在要將全部心思放在事業上，她始終相信，只有自身強大，才能擁有更好的未來。對於母親的擔憂，她心裡明白，可就是不願意改變現狀，不願意去嘗試新的生活。

  對於今天她對母親的態度，在來公司的路上，她便開始後悔了。雖然她現在還無法理解母親孤身一身的生活和心情，但她看到母親那怯怯的眼神時，心裡就湧出一股說不出的難受滋味。

  或許現在的很多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並沒有想過父母們的老年生活是不是真的像表面看上去的那麼舒坦。他們每天最大的盼望就是能夠見到兒女，特別是當他們要面對現今社會上高科技帶來的便捷對老年人的不友好時，他們總是感覺到無助和害怕。他們會擔心去超市付款人家不收現金，會擔心各個部門的機器人智能化，會擔心無人求助，寸步難行。這些老年人早就感到了孤獨和恐懼，可一想到兒女，他們就又覺得生活變得有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