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每天上演的悲喜劇
2024-06-05 07:20:16
作者: 哈尼歌者
大量愛滋病病人的出現,讓醫院處於風聲鶴唳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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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愛滋病「雞尾酒療法」的組合用藥在國內逐漸生產出來,逐步投放臨床。
但是,科研周期、臨床實驗加上生產監管全過程,還是讓國內愛滋病治療藥物的生產適應不了臨床用藥的需要。
袁復生作為臨床一線愛滋病治療醫師,逐漸發現愛滋病「雞尾酒療法」組合藥物的出現在臨床治療中存在著一些亟待解決的問題,推廣運用並非十分順暢。
為此,他經常對安朵談起這些切身感受。
袁復生經常這樣抱怨道:
「安主任,因為愛滋病組合用藥投入臨床的品種和數量較少,病人只有在CD4細胞計數跌至三百以下才能納入治療,這有悖雞尾酒療法組合用藥治療愛滋病的初衷。
「因為此時愛滋病病人的免疫系統已經遭到破壞,雞尾酒療法組合用藥抑制愛滋病病毒的效果就將大打折扣,愛滋病病毒載量非常難以降下來。」
安朵靜靜地聽著袁復生的反饋,現在的她對於來自愛滋病病人治療方面的信息非常敏感,她認真地傾聽收集每一個來自基層防艾一線的呼聲。
袁復生對愛滋病病人昂貴的治療費用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說:
「按照現在愛滋病病人正常的治療水平,正常服藥一年的費用大概八萬元至十萬元左右。
「這個費用還不包括愛滋病人定期CD4細胞計數和病毒載量的檢測費用,也不包括愛滋病病人危急情況下搶救的費用。」
袁復生憂心忡忡地說:
「這樣一筆不菲的費用,把大部分愛滋病病人擋在了醫院大門之外,令很多愛滋病病人無法接受到正規的醫療服務。
「造成這樣的結局來自兩個方面的加持。一是除了少部分經濟條件好的愛滋病病人可以承受之外,大部分愛滋病病人是無法承受的,得病了也醫不起。
二是愛滋病潛伏期長,有的幾年有的十幾年,這樣長的潛伏期讓一些愛滋病病毒感染者帶著僥倖的心理,他們不願意來醫療機構做複查。
「因為一旦複查結果CD4細胞計數降至三百以下就得來住院治療,昂貴的治療費用讓他們望藥興嘆,導致這部分愛滋病感染者有意規避檢測,令愛滋病感染者的管理隨訪變得十分被動。」
袁復生反映的問題並非空穴來風,趙安全在對納入愛滋病感染者管理的隨訪中就經常遇到有意規避的情況。
趙安全接近十餘年的防艾工作,讓他在臨江縣成了知名度很高的人,每當他走進村寨和城鎮小區,很多認識他的人經常調侃他:
「趙安全來的地方,看來又不安全了。」
這裡的「不安全」是指發生了「愛滋病疑似病例」和「傳染病」的意思。
他的高知名度讓他開展愛滋病感染者管理隨訪工作時常陷入被動,因為他的身份擺在那裡,對愛滋病感染者的隱私保護非常不利。
有一次,他走進一個偏遠鄉村去隨訪一名愛滋病感染者,那名愛滋病感染者看到他進入院落,就翻過牆頭準備開溜。
幸好趙安全經常到他家來,知道那名感染者唯一的逃跑路徑,嚴嚴實實把跑路者堵了個正著。
趙安全對他說:
「你跑什麼跑,我給你打電話,讓你到我們縣疾控中心定期檢測,你就是不來,所以我才跑到你們寨子來堵你。」
那名愛滋病病毒感染者對趙安全作揖道:
「老趙,求你了,你上我家來,要是讓村里人知道了,我還怎麼活?」
趙安全故作慍怒道:
「因為你不主動來定期檢測,所以我才找來了,你的身體狀況可得定期檢測,觀察CD4細胞計數和病毒載量的變化情況,只有這樣才好決定是否把你納入治療。」
趙安全的話把感染者逼急了,他連連擺手道:
「你看我壯實得很,哪裡需要吃什麼治療愛滋病的藥,別說了,我還趕著去山上拾蘑菇呢,別耽誤我工夫。」
其實,趙安全知道,這個愛滋病病毒感染者並非不想去定期檢測血樣。
他擔心的是,萬一自己的血液指標被檢測出已經達到需要服用愛滋病藥物的地步,昂貴的治療費用讓他望而卻步。
類似的情況還有很多,趙安全都原原本本對安朵講過。
因為昂貴的愛滋病治療藥物導致的人間悲喜劇,每天都在袁復生的面前上演著。
有一位男性老年患者,來住院治療的時候已經處於愛滋病晚期。
這位老人早年喪偶,他的兒女都在鄰縣和普寧市區工作,他前幾年在臨江縣一家企業退休後賦閒在家。
空虛寂寞了幾年的老同志,最後還是被一位年輕的站街女拉下了水,不幸感染了愛滋病病毒。
得知情況的兒女們十分氣憤,揚言不再管他,因為有頭有臉的兒女們丟不起這個臉。
後來安朵從袁復生那裡知道了此事,她就去找老人的兒女們做工作。
安朵對她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最終兒女們悔恨地認為,導致父親染病的主因是她們這些晚輩對父親晚年生活的疏離。
後來兒女們把父親送到了臨江縣醫院感染科,並輪流著照顧他。
自從老人住進感染科之後,每天產生的費用逐漸讓原本還有些存款的家庭捉襟見肘。
才三個月的時間,他家的存款就全部流進了醫院財務室。
沒有辦法,花光了存款,就只有賣那間老人住了一輩子的公寓。
最後,那些賣房錢同樣流進了醫院財務室,隨著錢款流逝的,還有老人的生命。
而另外一個農村小媳婦金芬的命運卻讓人噓唏。
金芬年輕貌美,生性輕佻,外加老公常年在外打工,所以她就學會了和婚外男人在外偷腥。
六年前,時逢澄臨高速公路開工建設時期,外來的築路工人蜂擁而入,這可正對金芬胃口,聽說和金芬有勾搭的男人多到數不清。
今年開春,金芬的身體每況愈下,後來在一次住院抽血化驗中被檢出HIV陽性。
金芬檢出HIV陽性不久就進入了發病期,不得不住院治療。
憋屈了多年的丈夫終於盼來了出頭之日,對金芬進行了瘋狂的報復。
他報復的方式極不人道,就是採取不讓妻子住院治療,要看著她從一個活人慢慢病死。
金芬實在受不了病痛的折磨,有時候就會趁著老公不備,偷偷跑出來輸液。
但她這邊針頭才戳進靜脈,吊瓶里的藥液都沒來得及滴入血管,進入金芬的體內。
那邊她老公就追來了,一下把她的輸液管拽了,弄得入針處的皮膚都流出嫣紅的血來。
老公還齜牙咧嘴地罵著:
「你不是和野男人睡覺挺快活的嗎?你和那些野男人快活得帶病了,叫我拿著厚厚的鈔票來給你治病,你想得美啊。
「這回我叫你再風流快活給我看,叫你再風流給我看!」
老公邊罵邊拽著金芬的頭髮就走,可憐這個病入膏肓的女人露出絕望的眼神,哭都哭不出眼淚來。
醫院的保安、醫院領導、袁復生包括安朵都出面阻止過金芬的老公,甚至連派出所的民警都驚動了。
雖然現時阻止了金芬老公的暴行,可是下次金芬來輸液治療,那橫蠻的男人照樣變著法子虐待金芬。
抓人又不是抓人的辦法,抓走了金芬的老公,金芬就斷了經濟來源。
別說治病,就連吃飯都成問題。
因為金芬年輕時候風流成性,這讓娘家人也覺得十分對不住金芬的老公。
所以,對於金芬老公的暴行,娘家人不管不顧。
沒過多久,安朵和趙安全一塊去對金芬進行隨訪,才知道金芬已經死了。
金芬的死,是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她娘家人對金芬老公也不追究。
他們認為,一切都是金芬那個傷風敗俗的女人咎由自取。
其實,安朵和同事們都覺得,每天在他們面前上演的悲喜劇,導演的除了人性之外,就是昂貴的愛滋病治療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