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牛肉麵泡大餅

  「啥？東街的東子？」

  「我聽過他，上次李超就是被他打掉了一顆門牙！」

  「趙友德和馬成剛這兩個勺慫（傻子），居然敢打東子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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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小混混一聽東子的名字，全都往後退了幾步。

  趙友德見小混混們這麼怯東子，頓時慫了，趕緊掏出一包「阿詩瑪」煙，抽了一支給東子笑道：「東子，我和王謙己鬧著玩呢，你咋就當真了？咱們好歹都是水利局大院的，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把我和剛子的鼻血都打下來了！」

  「我平常見了你們客客氣氣的，那是給你們老爹面子，可別以為我們兄弟好欺負...」

  東子接過趙友德的煙，掐掉自己煙的海綿過濾嘴，老練地接在一起，吸了一口，這才又說道：「誰以後要是再敢動我兄弟，可就不是流鼻血這麼簡單了！」

  「是！是！」

  趙友德和馬成剛點頭哈腰地滿臉賠笑。

  「滾！」

  東子臉色忽然一沉低喝。

  「是！」

  趙友德他們如臨大赦，推起了自行車就要走。

  「站住...」東子卻又懶洋洋說道，「趙友德，你也算在街上混了幾天，怎麼一點規矩也不懂？」

  「我...」

  趙友德眼珠子轉了幾圈，馬上掏出兜里的那包「阿詩瑪」，又從馬成剛兜里掏出一包「紅塔山」，小跑過來，遞給東子笑道：「東子，這兩盒煙你抽起，別嫌不好！」

  「都紅塔山和阿詩瑪了，還說不好？這煙是偷你們老爹的吧？」

  東子毫不客氣地接過了煙揣進了兜里。

  「是的，那天再有了，再請你抽啊！」趙友德陪著笑。

  「行了，去吧。」東子懶洋洋的點了點頭。

  趙友德和馬成剛帶著一幫小混混，這才抱頭鼠竄而去。

  「東子哥，你現在這麼厲害了嗎？」

  聶大民這才愣過神來，一臉崇拜地看著東子。

  他和狗蛋小學就是同學，所以和東子也很熟。

  「厲害啥啊，不過是遇事不慫罷了...」

  東子轉頭又沒好氣地罵狗蛋：「你看你那慫樣，連個瘦猴趙友德都打不過！」

  「他們兩個人呢！」狗蛋鬱悶地分辯，「再說了，他們都是水利局的...我也不敢真打啊！」

  當著聶大民的面，狗蛋也不好說，打了趙友德和馬成剛，他們的股長爹會給父親穿小鞋...

  「哼！」東子冷哼一聲，「我平常也是看在他們老爹的份上，才對他們客客氣氣，沒想到，他們卻覺得我們好欺負，居然敢動你！」

  「算了，快回家吧，讓學校的老師看到可就不好了！」

  狗蛋說道。

  這裡離校門不遠，看大門的大爺已經探頭探腦的看了半天了，要是告訴老師可就不好了。

  班主任秦敏可不管你為什麼打架，只要發現有人打架就狠狠地批評...

  更何況，今天打架是為了柳晴，這要是讓秦敏知道，事情可就大了！

  畢竟，柳晴的身份太特殊了...

  「大民，你先回。」

  東子讓聶大民先騎車回家，他帶著狗蛋來到了街邊的小賣部門口，騎上了他的「禿尾巴驢」自行車。

  他先騎車上路，然後鬆開左手，閃開橫樑的位置...

  狗蛋就像一個靈活的猴子，緊跑幾步躥上自行車的橫樑坐好...

  這是兄弟倆訓練好的獨特上車方式，已經很熟練默契了。

  即便東子的自行車速度很快，狗蛋也能一秒上車...

  「你怎麼來接我了？」狗蛋坐在自行車橫樑上問道。

  「爸媽去瓜地了，叫我去預製廠上班，中午給你管飯...」

  東子笑道：「我想帶你去下館子，就來接你，等了半天你不出來，就去小賣部里買了一盒煙，剛出來，你這個慫貨就讓人給打了...」

  「下館子？吃什麼呀？」狗蛋興奮地轉頭問道。

  「吃牛肉麵！」東子又笑道，「你還沒有吃過牛肉麵吧？」

  「沒有，我就吃過油棒子米湯，釀皮子，臊子麵...「

  狗蛋咽了一口唾沫，肚子頓時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1993年，改革開放的大潮轟轟烈烈，可蔽塞的沙城縣裡，飯館還不到十家，牛肉麵館也剛剛開了幾家，算是新鮮事物。

  家裡這幾年債台高築，狗蛋從來沒有零花錢的概念...

  即便是七毛錢，對於他來說也是巨款，所以，他一直沒有機會吃一碗牛肉麵。

  每次路過大十字旁邊的那家牛肉麵館，狗蛋都能聞到香噴噴的味道。

  好像是牛肉湯里加了很多的草果和八角...

  「哥，你哪裡來的錢？」狗蛋疑惑地問道，「你的工資不是爸一直領的嗎？」

  東子雖然在預製廠里打工掙錢，可工資一直父親領著，東子買什麼東西，還得問父親要錢...

  「這你就別管了，跟著我吃牛肉麵就行了！」

  東子把自行車騎得飛快，很快就來到了大十字北面的那家最大的牛肉麵館。

  還沒進門，狗蛋就聞到一股牛肉和草果的香味，仿佛還有一種冰糖的甜香...

  牛肉麵館裡坐滿了人，出飯的窗口排著幾個人，戴著白帽子的老闆就在門口收錢。

  「哥，我們買一碗牛肉麵就行了，他們有餅子呢，我們泡在湯里吃就行了！」

  狗蛋指了指櫥窗架子上一摞烤得焦黃的大餅。

  「你個慫貨...兩個人吃一碗，你不丟人我還丟人呢！」

  東子瞪了一眼狗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兩元的鈔票，遞給老闆：「兩碗牛肉麵，兩個餅子。」

  「哥，還吃餅子啊？也太奢侈了吧？」狗蛋又說道。

  「就幾嘴面，你能吃飽啊？」東子說道，「牛肉麵是嘗味道的，餅子才是填肚子的！」

  「哦...」狗蛋又咽了一口唾沫。

  老闆找了錢，就對著出飯的窗口喊道：「兩個面，兩個餅子！」

  東子狗蛋就排在隊伍後面，等了半天，才端到了自己的牛肉麵。

  粗瓷大碗裡，滿滿的是紅褐色的湯，上面還飄著誘人的辣椒油...

  湯里若隱若現的有金黃色的細麵條，辣椒油上還灑著香菜和蒜苗...

  香菜蒜苗上，還有幾塊碎小的牛肉丁！

  「哇...」

  狗蛋的味蕾和腸胃一起吼叫，仿佛能吃得下一頭牛！

  兄弟倆找了個桌子坐下，就抱著粗瓷大碗，「呼哧呼哧」地吃起了香噴噴的牛肉麵。

  吃完了面，兄弟倆又把餅子辦碎泡進湯里...

  每一塊餅子都浸滿了牛肉湯的味道，極其美味！

  不一會，兄弟倆把兩大碗牛肉麵，連湯帶面加餅子，吃了個乾乾淨淨！

  多年以後，狗蛋吃過很多很多經典的牛肉麵，甚至有一碗幾百塊的...

  可是，當年哥哥東子帶他吃的第一碗牛肉麵泡大餅，卻是他吃過最香的牛肉麵，永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