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流產

2024-06-05 01:00:01 作者: 奈奈喵百萬

  「秦太太,您流產了。」

  護士查看了一下輸液管,「要注意——」

  「你說我的孩子……怎麼了?」病床上的女人臉色蒼白,一雙杏眸睜得大大的,不願相信的截斷了她的話。

  護士看著她出挑的面容,此刻上面布滿了哀傷,她在心裡嘆了口氣,輕聲重複了一遍:「您流產了……」

  阮鶯偏頭看向窗外,護士以為她會哭,正欲把紙巾遞過去,卻見那雙好看的眼睛裡空空洞洞的,什麼情緒都有,唯獨沒有眼淚。

  「再不會有小孩了,對麼?」阮鶯的聲音比剛才要平靜了很多。

  護士一怔,沒想到她知道,嘴上卻還是安慰:「好好調養身體,還是有懷孕機率的。」

  只不過機率不大。

  阮鶯沒有再說話,過了好半天,才顫抖著手覆上平坦的小腹,她才懷孕兩個月,其實孩子在不在裡面區別並不明顯。

  她長久的保持著這個姿勢,仿佛一尊雕塑。有人推門進來,打破了這一潭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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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想吃點什麼?」低沉沙啞的男聲問。

  阮鶯沒有說話。

  窸窸窣窣的聲音持續傳來,然後米粥的香味迅速散開。一雙纖塵不染的男士皮鞋在阮鶯視線里停下,粥的香味也越發的濃了。

  「醫生說醒來最好吃點東西。」一勺粥遞到阮鶯嘴邊。

  她的目光這才動了動,上移到男人的臉上,這張臉堅毅、冷峻,也無情,即使在這種時候,她也從那雙深沉無波的眼睛裡找不出一絲跟「悲傷」相關的情緒。

  這就是她結婚兩年的丈夫,她愛了四年的人。

  阮鶯嘴唇動了動,揚手打翻他手裡的粥,「滾!」

  秦仞的一身黑色西裝沾滿了飯粒和湯汁,他一語不發,扯了幾張紙巾,握住阮鶯的手腕給她擦拭手上的汁水。

  阮鶯抽不動手,冷笑道:「替你的情人贖罪?真讓人噁心!」

  秦仞緊緊鉗著她的手腕,擦拭的動作卻緩慢輕柔,「她讓你摔倒流產,我會處理。」

  阮鶯冷笑一聲,閉上眼睛,不看他,也不說話,往後幾天都是這樣的態度。

  第三天下午,秦仞提著食盒來,見阮鶯靠在床頭削一個蘋果,上前接手,「我來。」

  阮鶯死死攥著手裡的兩樣東西,拉鋸了幾秒,動作越發的狠了。

  秦仞怕傷到她便鬆了手,低緩了聲音,「你不太會用水果刀,不要傷到自己。」

  傷?這點傷怎麼及得上失去孩子的痛!

  阮鶯猛地抬起頭來,黑亮的雙眸里充盈著恨意,她抬手將那把水果刀狠狠送進秦仞的肩膀。

  秦仞布滿血絲的眼睛緊縮,緊緊看了她幾秒,握住她的手將刀緩緩抽出,「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我再許你兩刀。」

  阮鶯緊咬牙根,「我要跟你離婚!」

  秦仞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他直起身,閉眼再睜開,狠聲道:「是誰殺了姚儀?說出來,我跟你離!」

  姚儀,秦仞的白月光,兩年前在郊區工廠被人殘忍殺害肢解,阮鶯是第一現場目擊者,也是唯一一個正面見過兇手的人。

  秦仞盯著她,目光如刀,「那天,是你發簡訊約姚儀去郊區工廠!」

  阮鶯心房一顫,閉眼給出回答:「不知道。」

  從事發到現在,這是她給所有人始終如一的答案。

  秦仞一腳踢翻椅子,雙眼翻湧著怒意,「別跟我說不知道!你包庇真兇,跟真兇為伍!姚儀就是你殺的!」

  過了片刻,他殘忍一笑,「或許你今天流產,就是上天對你的懲罰。」

  阮鶯臉色慘白,眼睛空洞的看著她深愛的男人,放在兩側的手用力到顫抖不止。

  她的孩子沒了,他說是上天的懲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阮鶯笑得眼淚直流。

  兩年了,姚儀的父母見到她不是惡語相向,就是扇巴掌泄憤。

  知道那件血案的人給她扣上「兇手」「害人精」的罪名,恨不得戳著她的脊梁骨罵。

  血案發生後的半年,她夜夜睡不著覺,一閉眼就是姚儀的殘肢斷臂。親眼目睹好友被人分屍、見到鮮血淋漓的犯罪現場,她快要瘋掉了!

  她好想有個人聽她訴說內心的恐懼,好想有個人把她摟在懷裡給她依靠。

  她好想抱著一個可以信賴的人說出所有委屈,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她能依靠誰呢?一個剛結婚的年輕姑娘,不想把年邁的父母捲入,最能依靠的不就是她的丈夫嗎?

  可是她的丈夫,她最愛的男人,在她神經衰弱到想自殺的時候逼她說真相,用仇恨的目光一遍遍凌遲著她,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是兇手。

  真是可笑啊,她拼命把一切痛苦往肚子裡咽,閉緊嘴巴不吐露一個字,是為了什麼呢?

  為了秦仞。

  因為血案的真相是他知曉後會崩潰的!崩潰到他的大腦自動選擇刪除這段記憶!

  是,他曾知道真相,然後因太受刺激無法接受而失憶。

  他是忘記了,但本該由他承受的痛苦疊加在了阮鶯身上。背負著罵名死守一個真相,她花了整整一年才從那地獄般的境遇里咬牙硬挺過來。

  她很努力的想跟他好好過,現在他罵她流產是上天懲罰。

  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秦仞目光陰冷的看著她,看這個瘋子,「為了我們美滿的婚姻,好好休息,秦太太。」

  他刻意加重了「秦太太」三個字,說完大步離開。肩膀的傷口有些重,秦仞在外科病房沉默的躺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再來阮鶯病房,只見一片空空蕩蕩。

  人不見了。

  ……

  三個月後,小鎮花店。

  阮鶯站在一屋子今早剛進的鮮花中間修修剪剪。

  她兩個月前來到這裡並留下,租的正好是花店店長的房子,來來去去她跟店長熟識起來,興致來時便過來幫忙。

  昨晚上店長說鎮上最大的酒店為迎接貴賓找她下了個大訂單,阮鶯今天特意早起來幫忙。弄到下午四點,又跟車去酒店布置。

  酒店經理走過來對阮鶯說:「你送一束花到頂樓套房。」

  他看她的目光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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