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彈棉花

  三床棉花被，張氏拿兩床，艾慕晴拿一床，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可是桃花硬是要跟著她們去清松。

  三個身影伴著大雪一步一步的往西山的方向走去，這是桃花第一次去清松，站在西山邊上放眼望去，清松那邊大多數人家都是青磚瓦房，不像古松村裡面大多數都是自家用木頭搭起來的房子。

  「娘，清松村是不是比咱村里富裕？」桃花兩手空空，跑在最前面，一路蹦蹦跳跳的到處抓著雪花。

  張氏手裡的東西多，生怕她摔著，只能嘴裡不停的喊著：「桃花，小心些，看著路！」

  艾慕晴想到去年冬天的時候，桃花整日整夜的躺在床上，病怏怏的樣子看著實在叫人心疼，還好當時劉氏當家，偷偷摸摸的背著艾老爺子和艾趙氏去鎮上抓了幾副藥，才保住桃花這條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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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松村的人認識張氏的不少，這方圓幾里都知道艾德順娶了個便宜的漂亮媳婦兒，本以為這種紅顏女子肯定不會幹活兒，被婆家欺負死，沒想到艾德順還是個情種，張氏也爭氣，家裡家外都幫得上忙。

  在加上張氏生了桃花，那年二月艾家出生了一個克星，這事兒可是轟動了好幾個村子，以為張氏的日子會更加難過，沒想到沒兩年又生了一個兒子，現在這日子還算是過得不錯。

  「喲，這不是艾家大媳婦兒嘛，來彈棉花啊？」

  張氏笑嘻嘻的點了點頭，回答道：「是啊，嬸子最近身體好嗎？」

  「還可以叻！」

  一路上跟張氏打招呼的人不少，兩個村的人共用一條溪流，女人們早上去洗衣裳都能碰見，張氏這個人又肯干老實，總是來清松這邊幫人洗衣裳，手腳快，洗的也乾淨，不少人對她的印象都很不錯。

  桃花不認識她們，只能躲在張氏和艾慕晴的身後。

  張氏又幫她把帽子給洗了，這天氣還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幹，桃花一時間沒有東西遮住頭髮，見到陌生人的時候就好像一個失去了一個盔甲。

  「喲，這孩子是？」

  那嬸子看見一直畏畏縮縮的桃花，以為是張氏的小兒子，本想著逗一逗，突然看見桃花站出來，那一頭明晃晃的紅頭髮在白雪的襯托下越發的亮眼。

  桃花抬起頭看著那嬸子的眼神，從和藹瞬間變成緊張。

  張氏以為是桃花沒喊人，讓那嬸子生氣了，便對著桃花皺了皺眉頭說道：「桃花叻，喊人呀！」

  桃花剛張嘴，想喊句奶奶好，沒想到那嬸子連忙揮了揮手，「當不起當不起，我先走了……」說完便急急忙忙的跑走了，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瞅了幾下桃花。

  張氏皺了皺眉頭，桃花抬起頭正好對上張氏的眼睛，「娘，我好像嚇到她了……」

  「胡說啥……」張氏也知道不對勁了，她擔憂的回頭看了一眼，人早就跑沒了，這清松村的人一條心，她也怕出單啥事兒，便轉頭對著艾慕晴說：「慕晴，走咱趕緊把這被子送去彈了，早點回家去！」

  艾慕晴重重的點了點頭，三個人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起來。

  「慶花姐！」張氏帶著她們站在一個院牆上面滿是枯藤的門前，她上前一步敲了敲門。

  沒過一個會兒，從屋子裡走出來一個拄著拐棍的老婆婆，「你們找慶花啊？她不在！」

  「婆婆，那慶花姐啥時候在家啊，我是來找她彈棉花的叻！」張氏笑著說道。

  可惜，那婆婆去不領情，白了一眼張氏，「她不彈棉花了，你走走，快走！」說完就把門給關上了。

  「欸，婆婆你聽我說，我真的是來彈棉花的……」張氏納悶了，又接著敲了敲門，可惜裡面再也沒有聲音了。

  「蓮花？」

  身後傳來一聲輕微的喊聲，三個人齊刷刷的回頭，桃花看見一個臉色慘白，手上還拿著兩幅藥虛弱的女人。

  張氏大驚失色，「慶花姐，你這是出啥事兒，生病了？」

  慶花搖了搖頭，看了看緊閉的大門，「我娘來我家了，是不是她不給你們開門吶？」

  張氏搖了搖頭，「嬸子她開門了，但是她說你不彈棉花了，讓我們走……」

  「哎，我家出了點事兒，我娘那個人有啥事兒都寫在臉上，她只是希望我不要太累了，你別怪！」慶花握住張氏的手，低著頭有些悲傷。

  「慶花姐，你這是咋了，你跟我說說，這天都下雪了，要是病了就要趕緊回屋去躺著叻！」張氏很是擔心的說道。

  慶花卻擺了擺手，「我沒事兒，蓮花啊，咱兩都是苦命的人！」，她說著看了一眼艾慕晴和桃花，「我小閨女病了，婆婆不肯請大夫，我這白天給人彈棉花，晚上照顧閨女，可是這錢還是不夠！」

  「慶花姐，我這有三床被子……」張氏指了指放在地上的被子。

  慶花緊緊的握著張氏手，「蓮花啊謝謝你，這都快年關了，我這都沒什麼生意了，正愁錢去抓藥呢！」

  「慶花姐，我之前聽我們古松的牛嬸子說，你這一床被子都漲到2兩銀子了，你這咋會沒錢抓藥呢？」張氏疑惑的看著她。

  「這價都是我相公提的，錢也都被她拿去賭了！」慶花說著說著，眼睛酸酸的眼淚就從眼角滲了出來，「這價格越提越高，也就沒什麼人來找我彈棉花了，這閨女病了她也不管，我……」

  慶花著急的跺了跺腳，「雖說這是大冬天的，彈被子貴，可再貴也用不著2兩銀子一床啊，一兩銀子都頂天了，我相公就覺得這世上他聰明，人家都是傻子！」

  桃花可算是明白了，一個女人在家裡又當爹又當媽，既要賺錢養家，還要勤儉持家，桃花想到這裡手裡的拳頭就越握越緊。

  這個年代的女人，是真的有苦說不出。

  張氏很懂她的感受，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慶花姐，這被子我還是1兩銀子一床的給你錢，但是你幫我一個忙成嗎？」

  慶花抬起眸子看著張氏，「蓮花，你有事兒就直說，我這個做姐姐的能幫的一定幫！」

  張氏從口袋裡拿出五兩銀子，左手放著艾趙氏給的三兩，右手是自掏腰包的二兩。

  艾德順去鎮上買襖子的時候，順便把一百兩銀票給拆開了，換了些散銀子回來。

  「這三床被子，我先給你三兩銀子，到時候彈好之後，慶花姐你就直接送到我婆婆手裡，另外這二兩銀子，我等會兒再送兩床被子來，這兩床彈好後你叫我一聲，我自己來拿！」張氏有條有理的說著。

  這回換慶花有些懵逼了，「蓮花，那兩床被子你給誰彈的？」

  「慶花姐，這事兒就是我要請你幫忙的了，這事兒你千萬不能說出去，我婆婆知道肯定要追問起來……」張氏解釋著。

  慶花接過張氏遞來的五兩銀子，低頭看看自己手裡的藥說道：「蓮花，你給我活兒，我感激還來不及，這習慣了多嘴，不好意思了，這事兒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張氏點了點頭，慶花這個人她還是很信得過的，她也只生了兩個閨女，一直被婆家欺負，張氏很懂她的感受，兩個人的關係也算是很好，雖然張氏平日裡跟秦蓮心走的比較近，但是慶花也算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朋友。

  「瞧我這人，讓你們站在這外面說這麼久的話，快跟我進去坐坐！」慶花輕輕鬆鬆的抱起三床棉被，推開門迎著她們。

  突然遠遠地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慶花姐，這是咋了……」張氏看著那群人衝著自己這邊就過來了，有些擔心，莫不是慶花家出了什麼事兒。

  慶花放下被飛速的跑了出來，往外面一看臉色瞬間就變了，低頭看了眼桃花，拉著張氏她們就往村外走，「蓮心，你們快跟我走，我們里正來了可就麻煩了。」

  桃花回頭看見之前跟張氏打招呼的那個嬸子就走在最前頭，身後也跟著不少的人，心裡也估摸了個大概。

  「娘，咱快走吧，剛剛被我嚇到的那個嬸子又來了！而且好兇的樣子！」桃花扯了扯張氏的袖子。

  那些人走的很快，她們幾個女的沒走兩步就被叫住了。

  「慶花，站住！」

  話音剛落，幾個大漢就圍了上來，張氏嚇得一把抱起桃花，另一隻手死死地摟著艾慕晴。

  「里正大人，這是出了啥事兒了？」慶花也有些緊張。

  里正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打量了一下張氏，目光在桃花的身上掃了一下，不敢停留，衝著張氏狠狠的用拐杖在地上拄了一下。

  「這是古松艾家的大媳婦兒吧！」里正問道。

  張氏雖說有些害怕，還是點了點頭，喊了聲：「里正大人！」

  「哼，你們古松的人現在是眼紅我們清鬆了，要派這個小克星來擾亂我們清松的起運是不是！」

  里正中氣十足的喊了一句！

  世界都安靜了，雪一直下著，不知不覺的地面上都鋪上厚厚一層白雪，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世界，西山上鬱鬱蔥蔥的松樹顯得更加的有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