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將軍淚
2024-06-04 17:23:44
作者: 山有扶蘇
如月披了一件外衣出來,妖嬈的依在柱子上,惺忪的眸子就這麼直勾勾的回看著姚清時,「我說過,你們的事兒我也聽到過,但是呢……若我是她,絕不原諒。」
姚清時張了張嘴,卻發現他真的沒有求得原諒的藉口。一低頭,又是一杯酒灌進肚子裡。
「你今兒就算是在我這兒把自個灌死,她也不會出現,來日你若真的死了,她也不會為你流淚。昔年腦子裡進的水,在你不要她拋棄她的時候就已經流得乾淨!」如月打個哈欠。
看著姚清時一杯接一杯的灌酒,如月滿臉不屑,「你少在我這兒裝深情,姑奶奶什麼男人沒見過,傷情不過是男人得不到的藉口罷了!得到了還能珍而重之,那才是深情。在手的時候不珍惜,現在倒是後悔了?」
如月妖嬈的啐一口,「告訴你,這世上最沒得後悔的就是情分!」
「我只是想見見她,我想她,很想很想。」姚清時連聲音都哽咽了,喝酒的樣子好生狼狽。
「想見她?死了這份心吧,你這是要亂了她的生活。女人不像你們男人,喜歡風花雪月的同時,有喜歡刺激。平靜度日,與深愛之人攜手,粗衣淡飯亦是世上最美好的事兒。」如月撩發,「你毀了,就別想再拾起來。」
門兒都沒有。
「她到底在哪?我不信他一句都沒透漏,他經常來找你,你肯定有法子……」
「呦呦呦,讓我去套話?姚大人,姚將軍,您可真看得起我。」如月雙手叉腰,「姑奶奶沒空。」
語罷,她返身撩開帷幔打算回去睡覺。
「不管出多少銀子,我都願意!」姚清時手中的杯盞啪的一聲捏碎在掌心,眼見著鮮血直流。
可見是真的打定主意要見到心裡那個人,否則死不甘心。
「銀子?銀子難買心頭好啊!」如月輕嗤,「你真以為咱們在這地方,就只認銀子?來日我年老色衰,也不過是黃土一柸,委實花不了太多銀子。」
「那你要怎樣才能幫我,從君安輕的嘴裡掏出話來?」姚清時起身,額角青筋微起,眸光灼灼至極。
哎呦,這榆木腦袋開竅了?
如月想了想,男人難得開竅,得好好點撥點撥。
不過,就這樣答應了,來日到手估計還不能珍惜,得吊著——吊到整顆心都給出去那才算數!
「恕難從命!」如月不搭理,已撩開帷幔進了內閣。
「如月姑娘!」姚清時借著酒勁,「只要你肯答應我,不管要什麼我都給你。」
「若我要你這條命呢?」帷幔內,傳出如月慵慵懶懶的聲音。
姚清時微微一怔。
如月輕哼,看吧——她就說嘛,火候還不到,著實不能答應。
什麼時候這毛頭小子,能把命豁出去,就能抵抗他家的老爺子,才能真的保護他想要的女人。但是現在呢,借著酒勁尚且不能答應得痛快,更何況是清醒的時候。
時機未到,她也有心無力。
攏了攏毯子,如月繼續躺在軟榻上休息,只是這屋子裡怎麼越來越冷了?
想了想,她又自嘲般笑了笑,是心寒的緣故吧!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傷心事,可每件傷心事都會過去,只是凝了心頭一道疤,銷不了也不會再疼,偶爾摸一摸還覺得挺有意思的,畢竟你傷心的時候,身子是暖是熱都不要緊,要緊的是——當時的心是活過的。
只是現在死了罷!
一覺睡醒,已經是傍晚時分,如月揉了揉脖頸,驟見著一旁守著的花涼,正神色異常的盯著自己,不免緊了緊心頭,「什麼事?」
「姑娘,姚將軍還在外頭呢!」花涼有些為難,「今夜——」
「是了,今夜君公子會過來。」如月無奈的起身,她也不著急,任由花涼伺候她悉數梳妝,待一切都做好了,她才扭著纖細的腰肢,一步一娉婷的走出內閣。
外頭的姚清時已經醉得不省人事,地上滿滿都是空酒罈,「這是喝了多少?」
如月嫌棄的揮揮手,屋子裡的酒味正濃。
「就算是咱們了月居的酒好喝,也不至於貪杯成這樣吧!」如月輕嗤,「花涼,找人去鎮國將軍府通知一聲,讓他們來接人回去。」
「我不回去!」姚清時忽然大吼,滿面通紅的臉上嵌著一對猩紅的眼珠子,瞧著怪嚇人的,「我不回去!我要找她,我想她,我要找她!」
「找找找!回家找你爹去!」如月翻個白眼,轉而望著目瞪口呆的花涼,「還不快去!」
花涼應了一聲,撒腿就往外跑。
「姚將軍,有些話也就是在你喝醉了,咱們才敢說一說。她的確在京城,但是她不想見你,否則京城就這麼大,將軍府就在那裡,她為何從未在你將軍府門前經過?為何你走過京城的大街小巷,都不曾見到她?」
如月輕嘆,「女人要真的想躲一個男人,是絕對不會輕易出現的。這是女人心!除非她本就沒想躲你,所以會在熟悉的地方等你,怕你真的找不到她。那不算死心,那只是灰心!可我現在告訴你的是,她死心了。」
姚清時忽然哭了。
七尺男兒,領兵邊關多年,什麼大傷小傷不曾經歷,什麼惡劣的戰事不曾見過,卻唯獨在這裡哭成了傻子一般,捂著臉嚎啕大哭。
好在房門關著,哭出來也好。
「是我對不起她!」姚清時滿身酒味,顫顫巍巍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朝門口走去。
「你這個樣子……」如月忙去攙他,哪知被他一把推開。
日短夜長,寒涼的冬日裡若是放任醉漢在大街上橫衝直撞,萬一他醉倒在犄角旮旯里沒人發現,估計是要凍死的,如月可擔不起這罪責。
「誰都別管我!」姚清時紅著眼的樣子真可怕。
「外頭都下雨了,冷得厲害!」花涼回來,領著龜公一道想攙住姚清時,「我已經讓人去通知將軍府了,想來很快就會有人來接姚將軍回去。」
「我不回去!」姚清時醉了,但力道愈大,別說是花涼和龜公,饒是了月居的護院也奈何不得他,只能看著他跌跌撞撞的衝出去。
外頭的天都黑了,這要是出什麼事,該如何是好?
如月一聲嘆,無奈的伏在花涼耳畔低語兩句,「去吧!」
花涼頷首,掉頭就跑。
終是少年將軍淚,未曾白頭心已衰。
姚清時癱坐在街角,雨落冰涼,卻醒不了這醉人的酒,狼狽得猶如喪家之犬。
一柄傘緩緩遮在他的頭頂,他欣喜若狂的揚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