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回 六神無主均望君
2024-06-04 17:12:32
作者: 九潯
蘇陌籬側著頭,看了看念卿,雙眸竟是濕潤了,隨即一滴淚悄然滑落。
念卿戴著面具,看不見他的神情,只是那雙眸,也已經有些紅了。
蘇陌籬緊緊地抓著他的手,慢慢閉上了眼睛,努力調整呼吸,聽著穩婆的指揮,後來清寧也送來了洪保讓她熬得藥湯,蘇陌籬喝下去之後,繼續拼命。
都說這女人生孩子,是從鬼門關上走一遭,有的人走了一圈回來了,有的卻走去了不知道回來了。
整整一天一夜,蘇陌籬總算是將孩子給平安生下來了,而這一天一夜,她都是緊緊抓著念卿的手不曾鬆開,直到生下了孩子,他的手已經被蘇陌籬抓的青紫一片了。
蘇陌籬生下男嬰,漠涼舉國同慶,朝中的事,蘇陌籬暫時交由那些大臣處理,有曹閣老主持,她倒也能安心一些。
她坐在床上,抱著襁褓中的孩子,小孩子似乎都長得差不多,她看著,跟當初看她和孟君辭的那個孩子,倒也沒什麼區別,等大一些,才能看得出不同吧。
真的是物是人非,如今她生下的卻是聞人墨陽的孩子,而沐婉兒卻為孟君辭生下了他的第一個孩子。
這樣的現實,她便是不能承受,也要承受了,如今孩子都出來了。
清寧走過來接過無憂,說道:「孩子長得可真像殿下,只可惜……殿下看不到了。」
清寧的話無疑是在蘇陌籬心上捅刀子,不是因為聞人墨陽的死,而是因為孩子不是孟君辭的。
罷了罷了,如今還說這些有何意義。
為了保全自己和孩子,她逼不得已坐上這皇位,二來也是為了幫聞人墨陽完成他未了的心愿,如今她不顧眾人反對,替他母親正名,想來他泉下有知也該瞑目了。
殿外,清平側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念卿,問道:「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我在殿下身邊這麼多年,怎麼從來他手下有你這樣的一個高手呢?」
「殿下手下那麼多,你哪能全都知道。」
「可,一般的不知道也就罷了,像你這樣武功超群的,不可能我一點也不知道啊?」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只要我們都是為殿下效力,是共同保護皇上的就行。」
「這話是沒錯,只是,我總是覺得你遠非如此。」
「你想多了。」
見念卿目不斜視地看著正前方,清平也只好不再多說,也端正了姿態,守在殿外。
這一個月來,蘇陌籬老老實實,乖乖地坐好月子,這都說月子沒坐好,可是要落下病根的,相反啊,這月子坐好了,身體才能更好。
出了月子,她就開始繼續忙活了,一個月不理朝政,事情堆積如山,她每天都忙到深夜,清寧忙著幫乳娘帶孩子,清平和念卿則一直站在不遠處守著。
「皇上,您還是早些休息吧,反正這些一時半會兒也是處理不完的,您不休息,明兒個早朝怎麼辦?」清平不忍見蘇陌籬如此操勞,便說道。
蘇陌籬看了一眼外頭黑漆漆的天,覺得腰疼脖子疼,她聳了聳肩膀,然後放下摺子,長舒一口氣,「知道了。」
她站了起來,才發現腳都坐麻了,起身時一個重心不穩,若非念卿及時過來攙扶住她,她怕是要跌倒的。
「謝謝。」
「皇上客氣了。」
隨後,念卿便扶著蘇陌籬回去了寢殿休息,清寧哄睡了無憂,就過來伺候蘇陌籬就寢,念卿對清寧說道:「讓皇上泡個熱水浴吧,你守在邊上給皇上按按摩,還要當心皇上睡著了嗆著水。」
清寧點點頭,「嗯。」
不一會兒,蘇陌籬整個人泡在熱水中,酸痛得到了舒緩,而清寧給她捏著肩膀,特別舒服。
結果,真如念卿所說,倍感舒服的她靠在浴桶上睡著了。
「皇上?」清寧喊醒了蘇陌籬,「起來去床上睡吧?」
蘇陌籬真是有些不願意,這泡著熱水睡覺多舒服啊,她是真不想動。
不過,睡覺還是得去床上的,所以只好從浴桶里出來,換上了乾淨裡衣,就去了床上睡。
只是怎麼覺得這剛閉上眼睛,就要起床了呢,這天兒還未亮就得起來去早朝,記得當初在恆王府的時候,經常也是她醒來時,孟君辭已經走了,去上早朝了。
如今她倒是體驗了一番,果然是挺累人的。
朝堂上,已被封為桐王和軒王的聞人秋桐和聞人舒軒站在兩列之首,而德高望重的曹閣老與之齊平,曹閣老率先言道:「皇上,今有探子回報,說夏雍和星耀見我漠涼是個女娃娃當皇帝,便蠢蠢欲動,已經暗地裡調兵靠近邊境。」
「那閣老以為,以我漠涼如今的實力,可否與之抗衡?」
「回皇上,這以一敵一,我漠涼也不怕誰,可就怕這夏雍和星耀已經統一了戰線。」
蘇陌籬皺著眉頭,思索了起來,這夏雍孟玉宸有些難以下手,這人心思狡詐著呢,倒是星耀那邊好下手一點,她早就已經著人打聽過星耀如今的情況,如今是皇甫少驊當這星耀皇,若是能想辦法讓不好鬥的皇甫書靈極力勸阻皇甫少驊,或者說,直接想辦法讓皇甫書靈當這星耀皇,事情應該就有緩和的餘地。
總之,蘇陌籬還是堅持,能不開戰則不開戰,這一開戰,便是三國動盪,受苦受難的還是百姓啊。
到時候生靈塗炭,百姓哀嚎,這可不是她想要見到的場面。
若非蘇陌籬已經走過了一次,對這些人都了解,不然也是很難想出什麼避免開戰的辦法的,如今重來一次,倒是有這麼巧,偏偏是來了她一概不知的漠涼,可結果她卻成了這漠涼的皇,也是造化弄人。
聞人秋桐說道:「這夏雍和星耀不會心裡沒數,若是扳倒了我們,那他們最後一樣要不可避免地一決勝負的。」
聞人舒軒則說道:「那也是之後的事兒,到時候他們怎麼打,是他們的事,可我們要擔心的是我們的現在。」
「這夏雍和星耀竟然這般齷齪,合起伙來欺負我們漠涼,看來這一場硬仗再所難免了。」
而蘇陌籬一直坐在上面不曾說話,大家議論了一會兒之後,都看向她,他們這女帝這半年來倒是讓他們刮目相看,著實也是很有一番作為,不比歷來皇帝差。
如今這夏雍和星耀合起伙來想要拿下他們漠涼,不知這女帝有沒有什麼辦法。
「皇上?」曹閣老見蘇陌籬還在沉思,於是喊了一聲。
蘇陌籬回過神,「嗯?」
「皇上以為,我們該當如何?此戰看來是無法避免了,那我們得趕緊部署才是。」
蘇陌籬並沒有回應,而是似乎又陷入了沉思,殿上的文武百官,加上聞人秋桐和聞人舒軒,都盯著蘇陌籬看,甚至有的大臣開始擔心,這蘇陌籬始終只是個女娃娃,處理處理朝內事也就差不多了,真要遇上了這樣的大事,便是六神無主了。
聞人秋桐和聞人舒軒互看一眼,以他們這大半年來對蘇陌籬的觀察,認為蘇陌籬絕不會像一旁的大臣們所議論的那般,會嚇得魂不附體,所以才會這般呆怔的模樣。
當初,他們只以為,這蘇陌籬縱使與一般女人不同,倒是多了些膽魄,也極其聰慧,可是經過了這大半年的相處,他們才驚覺,這樣的女人,除了柔弱了些,其他真不比男兒差。
朝政之事被她處理的頭頭是道,按理她初登大寶時,總會有些不適應和手忙腳亂,這換做任何一個人剛繼位的新皇或多或少都會有些生疏,可她卻不一樣,她一上位,便輕車熟路,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從前就當過皇帝呢。
特別是聞人秋桐,他當初一心想要扶持聞人明月,好在保得榮華時,還能找著機會取而代之,可是,聞人明月敗給了蘇陌籬,他以為他的人生走到頭了,卻不想這蘇陌籬一個女人竟然也有這般大肚量,不僅沒有處罰他,而是重用他。
幾次朝中大事,她都委任他去辦,在事情辦妥受她讚許時,那成就感竟油然而生,他竟然願意甚至歡喜被一個女人稱讚,漸漸地甘心為這樣的一個女人效力。
他自己心裡很清楚,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這個女人給拉攏了,這樣的女人,這樣的本事,拉攏人心都能在不動聲色中辦到,又怎麼可能會因為這次這件事而被嚇住呢,她之所以坐在那不做聲,像是在發呆,他相信,那是她在沉思,在想辦法。
曹閣老也有些憂心地看著還在發呆的蘇陌籬,猶豫了一下後,又喊了一聲,「皇上?」
蘇陌籬想的太認真,沒能聽到曹閣老在喊她,曹閣老愣了一下,只好接著再喊,「皇上?!」
這時,蘇陌籬才回過神,然後看向他,「曹閣老有什麼事?」
曹閣老頓時一噎,花白的鬍子抖了抖,然後抱拳說道:「皇上,如今我漠涼麵臨大敵,您以為我等該如何部署,才能與敵軍抗衡呢?」
蘇陌籬又是沉默了一會兒,在大臣們快要忍不住說她的時候,她終於再度開口:「部署,部署什麼?誰說要開戰了,他們想下戰帖,也不問問朕想不想接這個戰帖!」
聽到蘇陌籬這麼一說,聞人秋桐便是知道,她心中一定有了辦法,於是問道:「只是,夏雍和星耀已經在暗地裡調兵,蓄勢待發,我們如何避免?」
曹閣老也點點頭,「是啊,這不是我們接不接他們的戰帖,而是他們直接發兵,那我們就不得不迎戰啊,難不成什麼都不做,等著被他們打啊。」
蘇陌籬笑了笑,「別急,都別急,朕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