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回 秉燭夜談話當年

  當年，蘇陌籬每日都會抱著無憂，哄他入睡，看到他安穩入睡後，她才離開，而如今，無憂長這麼大了，她都抱不過來了，說是她抱著無憂，但其實是無憂抱著她才是。

  「……娘親……」無憂生硬了喊了一聲，雖然他盼了十六年，可是真的能喊出來了，卻是第一次，自然是有些拗口。

  然而，這一聲「娘親」對蘇陌籬來說，卻是天籟。

  她高興地點了點頭，然後抬起頭，摸著無憂的臉，「十六年啊，我的無憂長大了。」

  

  「娘親……我、我都長大了，你為什麼還……還這麼……」無憂實在是覺得匪夷所思，就算女子都會保養，但是能保養成這樣的也是不可能的吧？

  蘇陌籬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然後攥著無憂的手，邊走邊說道：「那是因為娘親……睡了十六年。」

  「睡，睡了十六年？」更加匪夷所思的話讓無憂有些咋舌。

  「陪我回去客棧拿瀲雨劍，然後一起回去你住的地方，到時我與你秉燭夜談，將所有的事都告訴你，好嗎？」

  無憂木訥地點點頭，他能想像，到時候肯定有很多他一時半會兒無法消化的事兒，他得從現在就做好心理建設。

  蘇陌籬和無憂回去之後，屋裡亮通通的，所有人都在，應該是在等著他們。

  離姝和離爾見到蘇陌籬，頓時哭著跑過去，一左一右地挽住她的胳膊，異口同聲道：「梨子姐姐，我們終於等到你回來了。」

  容玖兒也朝蘇陌籬點了點頭，「好久不見……」

  孟嫣然也是哽咽不已，「嫂子，嫂子……嗚嗚嗚……」

  陸久安紅著眼眶朝蘇陌籬淺笑了一下，「好久不見，終於回來了。」

  蘇陌籬就知道，再見到大家，肯定是免不了要大哭一頓，左不過之前就哭了一頓，如今不過是再哭一頓，不妨事，誰讓她這心裡高興呢，再見到大家，看到大家都安然無恙，還多了這麼多小蘿蔔頭，她高興都還來不及。

  子萱走到無憂身邊，驚訝地問道：「無憂，這……這不是蘇蘇姑娘麼，怎麼大家都……」

  無憂笑著說道：「萱兒姐姐，以後我也有娘親了。」

  子萱一愣，然後不禁多看了蘇陌籬兩眼，「你，你說什麼呢，她這麼年輕，怎麼可能是你娘親？不過……仔細看，你倒是與她有幾分相似。」

  無憂搖搖頭，「娘親說了，我長得更像我父親。」

  「……」子萱看著無憂，這小子一口一個娘親的，喊的可真是順口。

  殊不知他第一聲喊的有多彆扭，可是自打喊了那第一聲之後，他便越發覺得這「娘親」二字，喊的心裡特別舒服。

  以後，他也能有娘親喊了。

  雖然，沒有父親……

  蘇陌籬看了一圈，沒有看到雲初，便問：「雲初呢？」

  孟嫣然答道：「雲初呀，現在可是你嫂子了。」

  蘇陌籬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你是說，她與我兄長在一起了？」

  孟嫣然點點頭，「有情人終成眷屬了，雲初現在自然是與你兄長住在一起，在夏雍呢。」

  蘇陌籬想了一下問道：「孟德軒沒有對蘇家下手嗎？」

  陸久安替孟嫣然答道：「孟德軒覬覦皇位那麼久，好不容易達到了目的，自然是要好好享受一下，不過，倒是對於找你不遺餘力，至於其他人，他似乎並沒有多放在心上。」

  這話蘇陌籬是理解的，因為孟德軒就是「魅」，而「魅」最擔心的莫過於她的存在了，如果能解決了她，至於其他人，根本不是它的對手。

  「說起來，當年的事兒實在是讓我費解，為什麼一切發生的那麼突然？」陸久安又問。

  蘇陌籬無奈地聳聳肩，「有些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當年的事，你們當然想不清楚，不過，事到如今，有些事也是時候與你們說了。」

  當年也是不想惹出麻煩來，所以她的身份一直都不曾與太多人說明，可如今，這些人都已經是她的家人了，應該讓他們知道這一切。

  而她也正是打算與無憂說明這一切，相信大家也都奇怪，為什麼十六年過去，她沒有一絲變化。

  「看來啊，今晚上，大家都不用睡了，我們大家秉燭夜談吧，不過，先讓孩子去睡吧，等孩子睡著了，我們再聊。」蘇陌籬看著那些可愛的孩子，心頭軟軟的。

  子萱一聽說要孩子都去睡覺，她就立馬走到孟嫣然邊上說道：「娘，我……我可不可以留下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孟嫣然笑了笑，「那你去問你舅母同不同意。」

  子萱朝蘇陌籬看去，那張臉明明跟她一樣年輕，卻要叫舅母，著實有些變扭，可變扭歸變扭，這是事實，她走了過去，「舅、舅母，我……」

  「萱兒想聽的話，當然可以留下來。」不等子萱問，蘇陌籬就直接回答了。

  子萱笑了起來，「謝謝舅母。」

  說到孩子，蘇陌籬看著這一群孩子，一時好奇，來了個「猜孩子遊戲」，她看著之前在行雲湖邊來找無憂的那個小女孩，然後目光在眾人里掃了一圈，道：「這孩子，是玖兒的吧？」

  容玖兒點點頭，「蘇二小姐真是好眼力。」

  「哪兒好眼力了，這小姑娘水靈靈的，與你一般無二呢，還有，如今還叫我蘇二小姐就有些見外了，就叫我陌籬吧。」

  「怕是於禮不和，若不然，我與小姝一樣，也叫你姐姐吧，雖然你這看上去，可比我們都年輕多了。」

  蘇陌籬搖頭笑了笑，「也罷，叫姐姐也挺好。」

  「姐姐，這是陸雪兒。」容玖兒摸了摸陸雪兒的頭，「雪兒，快叫姨母。」

  陸雪兒甜甜地喊了一聲，「姨母。」

  蘇陌籬又轉向另一個比陸雪兒還要小的男孩，然後看向離姝，「這是小姝的孩子吧？」

  離姝笑著點點頭，「忘川，還不快叫姨母。」

  陸忘川看向蘇陌籬，糯糯地喊了一聲，「姨母，你真漂亮。」

  蘇陌籬莞爾一笑，接著又看向那對雙生子，「這倆個不用說，是花影和離爾的孩子了。」

  離爾點頭介紹道：「大的叫花骨朵，小的叫花千歲，你們倆還不快叫姨母。」

  花骨朵和花千歲異口同聲地喊道：「姨母好。」

  蘇陌籬看向最後一個小孩子，笑道：「這個不用說，與子非簡直一個模子刻下來的一樣。」

  子非說道：「子霆，快叫舅母。」

  子霆撓了撓後腦勺，問道：「為什麼他們都叫姨母，到我這兒卻要叫舅母？」

  一句反問讓大家哈哈大笑了起來，雲景說道：「回頭蘇縱來了，還得叫她姑姑呢。」

  子霆想了想，「舅母好，就我和姐姐能叫你舅母呢，他們都不行。」

  蘇陌籬點點頭，「那倒是，那你們幾個，現在乖乖地去睡覺，明兒早起，我給你們做好吃的。」

  一聽說明兒早起能有好吃的，幾個孩子都乖乖地跑去睡覺了，就子萱和無憂還留在這，他們還得聽蘇陌籬講他們不知道的事情呢。

  蘇陌籬看了看蕭硯，又看了看段臨風，「你們倆這是怎麼回事？」

  蕭硯和段臨風互看了一眼，有些沒反應過來蘇陌籬突然的職指責所為何事。

  「且不說子非的女兒都能出閣了，就說雲景，也都能尋到曉雲，你們倆打著燈籠找了這麼多年，還沒能找到合適的姑娘？」

  「呃。」兩人皆是一噎，沒想到蘇陌籬說的是這事兒。

  蘇陌籬又嘆道：「這白商和千訣是被我給耽誤了，可你們倆怎麼也不知道為自個兒多打算打算？」

  白商說道：「主子不用對這件事太過自責，屬下侍奉主子，從來都是以主子的事兒為第一位，其他的對屬下來說都不重要。」

  千訣也說道：「與其將就，不如孤身一人。」

  蕭硯點點頭，「主子不必為這些事操心，屬下這紅鸞星還沒動，屬下都不著急，主子急甚。」

  「真是拿你們沒辦法，罷了罷了，都坐下吧，早些說完，你們還能回去休息會兒。」蘇陌籬招呼大家都坐下，她則拉著無憂坐在了自個兒身邊，她攥著無憂的手，那種真真切切的溫度，讓她知道，她這不是在做夢。

  她已經從那個夢中醒來，雖然再也見不到孟君辭，可她能見到身邊的親人，大概，老天爺是想告訴她，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吧。

  當年孟君辭煙消雲散的時候留下的那八個字「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她一直堅信著孟君辭還活著，真的錯了嗎？

  如果孟君辭真的還活著，這都十六年了，為什麼孟君辭還不出現。

  那一晚，蘇陌籬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大家聽，除了白商之外，所有人都覺得震驚，與匪夷所思。

  無憂也沒有想到他的娘親竟然會是從另一個時空來的，而且居然還是個除妖師，還有就是，他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是夏雍皇室血脈，被皇叔篡位，才流落至此。

  但其實，他沒想到的事實在是太多太多，匪夷所思的事兒也太多太多。

  蘇陌籬原本就是打算來這裡見一見大家，因為此次回去，非生即死，她怕她再也見不到大家了。

  所以，在聊了一夜之後，大家疲憊地各自回房去休息，而蘇陌籬看著天色，並沒有去睡，而是去廚房給孩子們還有大家準備天亮後的早膳。

  她答應了那些孩子們，可不能食言。

  天微微亮，蘇陌籬就已經將早膳做好了，這麼多人，可沒少做的。

  她拍拍手，轉身去了無憂的房間，無憂還在睡，她心疼地摸了摸無憂的臉，然後深吸一口氣，狠心離開了。

  她剛走到院門口，就見陸久安正站在那，「就這樣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