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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回 你我杯酒釋恩怨

2024-06-04 17:10:27 作者: 九潯

  千訣沉默了,蘇陌籬看著他,並沒有急著追問,而是給他自己時間想清楚。

  千訣也想像蕭硯他們那樣,能跟著一個心疼在意自己的主子,但如果他真的選擇給自己一個機會,那也就是他要背叛師門了。

  這背叛師門的下場就是被師門的人一輩子追殺,直到死為止。

  當然了,他也不是怕死,如果他真要怕死,也就不會答應師父去追隨孟玉宸做暗衛了。

  他只是不想背負一個背叛師門的人被人說。

  「我……」

  見千訣說話有些猶豫,蘇陌籬已經能明白他的意思,「你不用說了,我明白,我也不勉強你,你有權利做你想做的選擇,即便以後我們還是敵對也沒關係,我知道你有你的無奈,不過,你記住,不論何時,你只要想說你想來,我定然毫不猶豫地接受。」

  千訣聽了之後又是一陣沉默,隨後他便起身,朝蘇陌籬恭敬地一拜,「千訣,告辭。」

  蘇陌籬也站了起來,「保重。」

  千訣深知,此番回去又是要受重罰的,因為任務失敗了。

  

  「誒,等等。」蘇陌籬像是有想起了什麼,便喊住了正要離開的千訣。

  千訣停下來,轉身看向她,「太后還有什麼事?」

  「這個給你。」蘇陌籬從袖口取出一個平安符一樣的東西遞到了千訣面前,千訣愣了一下,然後接過那個東西,「這個你隨身帶著,若是有事,就點燃它。」

  千訣接過了那個東西,放在手上仔細看了一眼,倒也並沒有看出什麼不同來,不過,不知為什麼蘇陌籬說的話,他信。

  於是他點點頭,「謝謝。」

  蘇陌籬搖搖頭,沒有再說什麼,千訣走了之後,蘇陌籬就獨自回去了。

  在經過一處小路時,她聽到了一些動靜,也聞到了一股酒味,她往邊上看了幾眼,結果被她瞥見一處墳包,好像還有個人坐在一旁在喝酒。

  這原本她也不想打擾的,大概又是什麼傷心人傷心事了,可是就在她準備繼續走的時候,卻是聽到了那人說話,那聲音,不說特別熟悉,卻也忘不了的。

  「夢瑤,哥哥知道錯了,你能醒過來嗎?」

  是了,這個人便是那韓言卿了。

  蘇陌籬遠遠地望著,也不禁責怪這韓言卿,如今知錯了有什麼用,人都不在了,為什麼有些人非要到後悔了才知道錯。

  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若非當日韓言卿心術不正,又何以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浮華就如過眼雲煙,我得到了,卻失去了更多,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如今哥哥什麼都沒有了,哥哥只想夢瑤能回到哥哥身邊,我們兄妹倆還能像以前那樣,能有頓飽飯,就是最大的滿足……」說著,韓言卿又仰頭喝了一口酒。

  蘇陌籬看到他身邊已經倒了好幾個酒壺了,再這樣喝下去,他肯定要醉的不省人事的,這荒郊野外的,若是有個什麼野獸來了,可不好。

  蘇陌籬還是過去了,不管怎麼說,就看在從小一起長大的情意上,就去勸他這一回吧。

  「韓言卿。」蘇陌籬走了過去,站到了他的面前。

  韓言卿手臂一滯,酒壺剛送到嘴邊就停住了,他看著站在他眼前的人,有些難以置信,隨後,他扔掉了手中的酒壺,然後從地上爬起來,一把將蘇陌籬擁入懷裡,「對不起,籬兒。」

  這一聲對不起,他已經放在心裡很久了,若不是他劫走蘇陌籬,蘇陌籬也就不會遇到危險,當時他簡直自責地要死掉,好在後來,蘇陌籬平安無事地回來了。

  到如今,蘇陌籬已經是太后,可他卻與她相隔越來越遠。

  蘇陌籬輕輕推開他,她看到韓言卿,就能想到孟君辭告訴她的一切,當初,如果不是韓言卿算計的一切,也許,孟君辭就會和原來的蘇陌籬好好的,根本不會有她什麼事兒。

  呵,她現在是不是該跟韓言卿說聲謝謝?

  只可惜現在,她與孟君辭陰陽兩隔,她只能是期盼著,孟君辭並沒有離開。

  「不用說對不起,你我已經沒有什麼瓜葛了,我來,不過是不想你喝醉,睡在這郊外,很危險。」

  「沒想到,事到如今你還能在意我的安危。」韓言卿借著月光看著蘇陌籬那些微冰冷,卻又滿是溫柔的臉,他與蘇陌籬也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都說日久生情,可為什麼長大之後,他愛著她,可她卻愛上了別人。

  也是,誰讓他愛也愛的不專心,如果他能一心一意地追求蘇陌籬,而不是惦記著什麼權利富貴,大概,他和蘇陌籬還能有機會的。

  「我在意你,也只是因為我們青梅竹馬之誼,與夢瑤的份上,別無他意。」蘇陌籬怕韓言卿多想,遂趕緊解釋道。

  「我知道,我明白,我清楚。」韓言卿一口氣說了這番話,倒是讓蘇陌籬怔住了,還以為他會多做糾纏,卻不想是說出了這樣真誠的話,看來,他是真心悔過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也別喝了,回去吧。」

  「回去……回哪兒去啊,大將軍府已經被封,我已然無家可歸,每日便是露宿荒郊野外,呵,想我堂堂一個大將軍,當初那麼拼命也不過是為了能夠光耀門楣,結果卻落得這般田地,還害的夢瑤芳華早逝,這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

  蘇陌籬不禁唏噓,沒想到韓言卿竟是連住處都沒有了,「那……你還是回當初的大將軍府住吧,我回去就讓人解封,只是那大將軍府的匾額得卸下來了。」

  韓言卿搖搖頭,「不用了,我也不想回那裡去了,如今我苟延殘喘留著這條命,只想在這裡陪著夢瑤。」

  蘇陌籬看了一眼那墳包,「那好,那我就讓人給你在這邊上建一座茅草屋,你就在這陪著她。」

  「……謝謝。」

  「不用謝,只是……你真打算孤獨終老嗎?」韓言卿才二十幾,就要在這陪著韓夢瑤到老嗎?難道他不想找個人做伴兒嗎?

  韓言卿苦笑了一聲,「不然呢,難道……你願意陪我嗎?」

  「……」

  韓言卿又是一笑,「那,就陪我喝一杯如何?」

  「你還能喝嗎?」

  韓言卿沒有回答,而是從地上拿了一壺酒遞給了蘇陌籬,蘇陌籬看了一眼,然後就接過那壺酒,其實她也是想飲酒的,可是只孟君辭走後,她一直都不敢鬆懈,因為夏雍還需要她來守護,她和孟君辭的孩子也需要她來保護,所有人都以她馬首是瞻,所以她不能停下來。

  偶爾出皇宮散散心,也真就只是散散心了,她便是想要喝酒都不敢,怕誤了事。

  可是誰能知道她一直都很想痛飲一番,孟君辭死了,她都還沒有來得及傷心買醉就被孟君辭的一道遺詔推上了太后位置,執掌皇權,現在想想,怕是孟君辭知道她會傷心會難過會承受不了,所以壓根就不給她傷心難過的機會,讓她繃起了神經開始日理萬機,讓她沒有時間胡思亂想。

  現如今,倒是千訣給了她這麼一個機會,大家都道她是被刺客擄走,卻不知她是在和韓言卿借酒消愁。

  想到這,蘇陌籬便是仰頭喝了一大口酒,酒有些辛辣,入喉如火,可是她心裡痛快啊,她早就想喝下這口酒,借酒消愁了。

  話不多說,她喝了一口又一口,想要用酒將心中的痛楚淹沒,一旁的韓言卿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蘇陌籬一口接一口地喝著。

  蘇陌籬從來不在人前哭,除非是真的忍不住了,便是孟君辭死了,她大哭了一場之後,就沒有再在大家面前表現出難過,可是這並不代表心中的苦楚就不在了。

  今番喝下這壺酒,她便是將心中所有的苦楚以及對孟君辭的思念全數宣洩了出來,她舉起了酒壺對著天,喊道:「君辭,我們乾杯!」

  說完之後,便又是一大口,她已然淚流滿面,也不知是被那酒給辣哭了,還是她心中積蓄已久的傷心淚。

  「籬兒……」韓言卿眉頭深鎖,儲滿哀愁。

  聽見韓言卿喊她,蘇陌籬回過頭看向他,笑了起來,「來,韓言卿,我們也乾杯,杯酒釋恩怨!」

  韓言卿看著她那滿臉淚痕的樣子,心頭微痛,卻也是一笑,「好一個杯酒釋恩怨,干!」

  「乾杯!」蘇陌籬大喊一聲,便與韓言卿用力地碰了一下手中的酒壺。

  其實,蘇陌籬也是高興的,能遇見千訣並勸解他,雖然他有他的苦衷,她不勉強,但是她也算是知道了這個世上又多了一個好人,而後又遇見了韓言卿,與他杯酒釋恩怨,這一切,都是好事,除了傷心地哭,她也該開心地笑,君辭,我會好好地活著,活著等你回來……

  蘇陌籬喝醉了,心滿意足地昏睡了過去,韓言卿怕她著涼,將她擁在了懷裡,並解下外衣蓋在她的身上,他知道蘇陌籬的人應該能找到她的,他們不是有個火狐麼。

  在他們來之前,他只想靜靜地抱著蘇陌籬,這大概是最後一次,他與蘇陌籬這麼親密地依偎在一起了。

  他輕輕摟著蘇陌籬,抬頭看著夜空,小聲地說道:「籬兒,你還記得麼,小時候我們去采野花,我問你喜歡什麼顏色,你說你都喜歡,讓我每種顏色的花都給你采一朵,我將野外的花采了遍,最後捧著一束色彩斑斕的花送給了你,你高興地笑了起來,那笑容我至今忘不掉,可惜……我以為這樣的笑容會一輩子屬於我,是我自己仗著竹馬之情,將你忽略,沒有努力去爭取,如今追悔莫及也怨不得誰,只能怨我自己……」

  「還記得小時候,我們最喜歡唱的童謠嗎?我……再唱給你聽好不好?」韓言卿微微笑著低頭看了一眼懷中沉睡的蘇陌籬,然後輕聲唱了起來。

  這時,只聽一聲嗷叫,蕭硯他們跟著紅衣趕來了,韓言卿的歌聲驟然而止,他低頭說道:「籬兒,他們來了,這麼快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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