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回 是非善惡自有數

  「太后，沈先生求見。」

  「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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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陌籬放下手中奏摺，讓蕭硯先退下去，然後單獨見沈青，「父親來找我可是有事？」

  「倒也沒別的事，就是來看看你。」

  沈青坐下之後，蘇陌籬就給他倒了杯茶，「我已無大礙，父親不必擔心，也請轉告母親，不必為阿梨憂心。」

  「為父知道，阿梨堅強，可為父見你這樣堅強，於心不忍，沒了夫君，還有個嗷嗷待哺的孩兒，又要日理萬機，你這麼辛苦，為父看著都心疼。」

  蘇陌籬搖搖頭，笑了笑，「父親真不必擔心我，習慣就好了，我已經慢慢適應這樣的生活了，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如果現在就撐不下去了，那以後怎麼辦？」

  「可，你還是適當地放鬆一下自己吧，別把自己逼的太緊。」

  「我知道，之前不還給自己放了一會兒假，出去散了散心麼？」

  沈青嘆了一聲，「阿梨，你心思那麼剔透，該是明白，為父說了這麼多，到底想表達的是什麼。」

  蘇陌籬看向遠處，「我明白，可是，父親也該清楚，我這顆心，已經跟著君辭走了，現在除了照顧好無憂，守護好夏雍，其他的我什麼都不想。」

  「可，你到底也是個女人，難道不要一個溫暖的肩膀給以依靠嗎？」

  「想，我當然想，可是，我想要靠的肩膀，只有君辭的。」

  「沈玉對你的心，這麼久以來，你也該明白的。」

  「我明白，可是，我只當他是朋友，他那麼聰明應該也明白我的意思，所以，即便是君辭走了，他也不曾與我表達過其他的意思。」

  沈青喝了口茶，無奈地搖了搖頭，「沈玉這孩子，也是個實心眼，怎的就不知道在這個時候好好爭取一下呢，阿梨，沈玉是為父一手帶大的，雖然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他是個可以依靠的港灣，你……」

  還不等沈青說完，蘇陌籬就打斷道：「父親可還記得君辭消失的時候，那『鳳凰念』所顯現的八個字嗎？」

  沈青點點頭，「自然是記得，『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可這又能說明什麼，你該不會還傻傻地以為君辭還會回來吧？我和你母親親眼看著他灰飛煙滅，看著他消散不見，你為什麼還要自欺欺人呢？」

  「不，我相信，這幾個字肯定有它的意思，不然為什麼會留下這幾個字呢，君辭為我死，便是應證了『生即是死』這四個字，那『死即是生』，肯定就是說，君辭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他一定還活著，只是……只是我們不知道他會怎麼活過來，或者說，需要時間等他回來……」

  蘇陌籬目光中流露出的堅定，將沈青都給打動了，讓他真的以為孟君辭會回來，可是他轉念一想，此番來，他是想要撮合蘇陌籬和沈玉的，怎麼最後還被蘇陌籬給說動了呢。

  不過，就算蘇陌籬沒有如此堅定孟君辭會回來，就算孟君辭真的死了，不會再回來了，蘇陌籬大概也是不會接受沈玉了。

  這就是愛。

  換位思考，如果是紅玲離開了他，選擇了星耀皇，那麼他傷心之餘，也不會再對其他的女人動心思了，因為他這一整顆心都給了紅玲，哪裡還有剩餘的給其他女人呢？

  蘇陌籬也是如此，她的心已經給了孟君辭，收不回來了。

  「好吧，為父也只是不想看到你一個人這麼辛苦，但如果你不想，為父也不會勉強，傻丫頭，如果撐不下去了，就告訴為父，為父與你母親，都是你的避風港灣。」

  蘇陌籬含著淚點了點頭，她從來都知道，她的父親和母親，是她最堅強的後盾，只是，他們保護著她長大，如今也該是她來保護他們了。

  為了他們，她便是再吃苦受累也算不得什麼。

  送走了沈青，蘇陌籬扭了扭脖子，嘆了口氣，然後振奮了一下精神，繼續埋頭處理政事。

  直至夜深，她才回寢殿休息，沐浴完了之後，她便躺到了床上，可是她睡不著，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都特別地特別地想孟君辭，根本無法安心入睡，每次醒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去的。

  今晚也是一樣，她睜著眼看著上方，眼前划過的是與孟君辭的點點滴滴，眼角划過的是那酸澀不已的眼淚。

  如果時間能倒流，她一定不會同意，讓沈青和紅玲用孟君辭的命來救她，她一定不會。可，那個時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又如何能阻止這一切。

  「君辭，你還好嗎？如果你沒死，那請你快出現好嗎？如果你已經……那也請你託夢給我好嗎？我真的……好想你！」

  蘇陌籬每晚都這樣被思念折磨著，輾轉反側。

  守在殿外的白商，深知蘇陌籬的痛苦，每晚都聽到了蘇陌籬的自言自語，可惜愛莫能助，如果可以，他情願代替孟君辭去死，然後留孟君辭陪著蘇陌籬，那蘇陌籬也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就在這時，白商聽到一絲動靜，他立刻平復心情，嚴陣以待。

  蘇陌籬已經介於半夢半醒之間了，不過，她還是注意到了有腳步在靠近她的床邊，所以她便裝睡，請君入甕。

  然而，那人來到蘇陌籬床邊上之後，卻是半天沒有出手，似乎是在猶豫什麼。

  結果，就在他猶豫不定的時候，白商來了，兩人頓時交起手來，蘇陌籬坐了起來，看著白商與那人打鬥。

  這下子動靜自然是鬧大了，蕭硯也帶著人趕了過來，那來人見被圍攻，退無可退，身後就只有蘇陌籬。

  於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蘇陌籬擄做了人質。

  大家都不敢亂動，生怕蘇陌籬會有危險，蘇陌籬卻是對著大家使了個眼色，大家才明白了蘇陌籬是故意被那人抓住的，可是對方總歸還是刺客，蘇陌籬這樣被人擒住，萬一對方真的對她下狠手怎麼辦？

  那人挾持著蘇陌籬逃離了皇宮，帶著她去了一個他們很難找到的對方，但是蘇陌籬倒不擔心他們找不到她，因為有紅衣在，她不管是被挾持去了哪兒，他們都能找到的。

  她之所以會故意讓這人將自己挾制而來，其實也是為了給這個人一條生路。

  「好了，他們暫時找不到我們，你可以先鬆手了嗎？」蘇陌籬的手被他這樣反制著，有些酸疼了。

  那人頓了一下，然後鬆了手，蘇陌籬找了地方坐了下來，然後看向那個蒙著面的人，「沒想到你會來行刺我。」

  那人怔了怔，那眼神的意思很明顯是在說：你知道是我？

  蘇陌籬笑了笑，「你來的時候不知道，是在你猶豫不決的時候才知道的，雖然對你不怎麼了解，但是也是見過你幾次的，而白商他們與你交手都沒有下死手，可見你們也是認識的，所以我估摸著你是千訣沒錯了。」

  那人輕笑一聲，然後摘下了面巾，「早知，就不多此一舉了。」

  「沒想到，時隔這麼久，你還想著來替孟玉宸報仇？」

  「……其實，我也是不願意，我跟在孟玉宸身邊那麼久，他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不過，相反，我更相信你比他更能將夏雍治理好。」

  千訣像是鬆了口氣一樣，將面巾扔在了一旁，然後也坐了下來，蘇陌籬還不曾見過千訣說話，在她印象中，千訣當真是個惜字如金的人。

  可如今見他樣子，似乎是有些話不吐不快了，所以她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等著千訣說他的事。

  也正是因為她知道，千訣不會傷害她，所以才故意給機會讓千訣擒住了她，不然，那麼多人在，千訣逃不掉的。

  「我與蕭硯他們，原本是同門師兄弟，同屬天合派，我的師父是他們師父的師兄，原本大家的關係都很好，可是，後來我師父因為師祖要將天合派傳給師叔，所以心生嫉妒，發動變亂，天合派就這樣沒了，分成了『燕回還』和『不知還』，『燕回還』你是知道了，就是蕭硯他們所在的門派，而『不知還』就是我所在的門派，

  當初的李絳雲，就是我師妹千夢易容的，千機你也見過了，我們都是『不知還』的，可，我和蕭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只可惜，後來我們分在了不同的門派，各為其主，從小我們就被教導要尊師命，所以對於師父的吩咐，我們自然是謹遵，師父讓我們助孟玉宸，我們就得助孟玉宸，

  好在，一直以來我也只是負責保護孟玉宸的安危，不曾被派去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可如今孟玉宸死了，是我的失職，我回了『不知還』受罰，直到現在才被放出來，然，如果知道被放出來是被安排來刺殺你，我情願繼續受罰。」

  蘇陌籬這才明白，為什麼千訣給孟玉宸報仇要等到現在，原來是因為他一直在受罰，如今才被放出來的，而之所以「不知還」會放他出來，她估摸沒錯的話，是因為孟君辭死了，只剩她一個弱女子，那「不知還」覺得是機會到了，所以才派千訣過來刺殺她。

  如此，蘇陌籬就不禁想問一句，「『不知還』的掌門當真是要你來替孟玉宸報仇的？」

  她總覺得，如果真心想要替孟玉宸報仇，早該來了，孟玉宸死了之後，「不知還」的掌門就該來找孟君辭報仇的，可卻是等到了現在，看似弱勢的時候，趁虛而入，怕不是要報仇那麼簡單。

  千訣抬起頭看著頭頂上的黑夜，「是吧，掌門是那麼大義凜然地說的，要撥亂反正。」

  「好一個撥亂反正，說的真是義正言辭，是非善惡我想你心中自有數，不然也不會在行刺的時候猶豫了，我不是想規勸你棄暗投明，而是想說你本身就不是什麼惡人，為何要幫一個心懷不軌的人做事，當初替孟玉宸做事也就罷了，如今孟玉宸已死，難道你就不想給自己一個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