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回 心口作疼著了魔
2024-06-04 17:02:50
作者: 九潯
「小玉,謝謝你。」
蘇陌籬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重複著又跟沈玉道了聲謝。
沈玉沒有回頭,而是彎起了嘴角,揚鞭駕車離開了。
直到回到左都御史府門前,他跳下馬車,嘶了一口氣,下人過來將馬車架走了,他則皺著眉,伸出了藏在狐裘大氅里的雙手,他喃喃道:「這兩日大概是寫不得字了……」
只見他的一雙手掌上,滿滿當當的全是被韁繩摩擦出來的傷痕,有的地方甚至淌了血。
唐忠義走了過來,看著他一手瘡痍,擔憂地說道:「哎呀,真是怎的,出了趟門回來就成這樣了,老爺,你怎的非要自己趕馬車呢?」
沈玉笑了笑,「管家,這麼晚了,你還不睡,是不是年紀大了,瞌睡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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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忠義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這手都這樣了,還有閒情跟我這個老頭兒開玩笑,快些回去,我讓府醫給你上些藥,明日著人告假,不進宮了。」
說完,也不等沈玉說話,唐忠義就拉著他進了府。
沈玉一直跟在他身後,一臉笑意,「管家,你這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你兒子又給你惹了什麼糟心麻煩呢。」
唐忠義頓了一下,「要真是我家有禮給老頭兒我惹了麻煩,看我不拿撣子打斷他的腿,至於你啊,老頭兒我可捨不得。」
走著走著,便成了沈玉挽著唐忠義的胳膊,「管家,還是你對老爺我好呀。」
「是,是,你是老爺,老頭兒我怎敢對你不好,那不是找板子挨麼,哎呀,你仔細點你的手,不痛嗎?」
「痛倒是痛,不過看到管家這麼關心老爺我,老爺我就不覺得疼了。」沈玉學起了唐忠義的說話語氣。
唐忠義無奈地抓著他的手,「不亂動,回去上藥去。」
「我是老爺,你是老爺啊?」
「你是老爺,你是老爺,但是身為管家,自然是得小心翼翼地伺候著,何況你這還受著傷。」
二人說說笑笑地進了府。
倒是蘇陌籬那邊,可就笑不出來了。
她進府的時候剛好碰到了蕭硯,蕭硯瞧見她回來了,可高興了,「我的祖奶奶,王妃,你總算回來了,你說你這突然跑出去,又不讓人跟著,實在是讓人擔心啊,王爺也真放得下心啊,都不讓我們出去找你。」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的蕭硯,趕緊捂了一下嘴巴,然後訕笑道:「不是,屬下的意思呢,王爺是怕王妃不高興,所以不敢讓人出去找你,王爺其實很擔心王妃的,這麼晚了,他……」
蘇陌籬看了蕭硯一眼,當真是話簍子,她沒有說什麼,而是她徑直去了書房找孟君辭,見書房的燈還是亮著的,她敲了敲房門,可沒人回答。
蕭硯跟了過來說道:「王爺一直在書房啊,難不成太晚了,睡著了?」
蘇陌籬猶豫了一下,然後直接推門進去了,可是進去之後,就看到扔了一地的衣裳,當時她的心就猛地往下一沉。
蕭硯瞪大了眼睛,就差捂住嘴了。
當看到軟榻上赤身相擁而睡的兩個人時,蘇陌籬和蕭硯皆愣住了,原以為是孟君辭與哪個女人……卻不想是呂沁和,一個陌生男人。
蘇陌籬回頭看了一眼蕭硯,蕭硯聳聳肩,表示他也不知道什麼情況。
蘇陌籬環顧了一下四周,並沒有看到其他人,而呂沁和那個男人如此不堪的畫面,她實在是不好意思再看了,轉身便離開了。
蕭硯吐了吐舌頭,只好假裝什麼都沒看到,也跟著出去了。
既然孟君辭不在書房,那應該是在臥房了,所以蘇陌籬又徑直去了臥房找。
蕭硯總覺得像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剛才在書房的那一幕就讓他眼皮子直跳,所以他覺得他有必要走在蘇陌籬前頭,然後先進孟君辭的書房看看,以防萬一。
「王妃,王妃,您慢著點,天黑你當心崴到腳。」說著,蕭硯就趕到了蘇陌籬的前頭,「王妃,屬下給你去看看王爺在不在臥房。」
而房裡的李絳雲聽到了蕭硯的聲音,知道是蘇陌籬過來了,正合她意,她扭頭看了一眼昏睡的孟君辭,然後勾了勾嘴角,放心大膽地嬌喘道:「王爺,不要,妾身不行了,您放過妾身吧,妾身實在是承受不住您的恩寵了,啊——」
蕭硯這手正要推門呢,就聽到這番聲音,他怔在了原地,這要推門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他都不敢回頭看蘇陌籬。
蘇陌籬停下了腳步,猶如被人澆了一盆子冷水,她看著那緊閉的房門,難以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聲音。
像是為了證明她沒有聽錯一般,不一會兒又傳出了李絳雲那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啊——王爺,您就放了妾身吧,妾身第一次侍寢,這剛破的身子,實在是疼的不行,不能再繼續了,求求您了……您在王妃那受的氣,難道就要撒在妾身身上麼,啊——王爺,好疼,求求您了,不要——」
蘇陌籬臉上雖然平靜無波瀾,可是胸口劇烈的起伏已經泄露了她此時的心情,她一直瞪著那扇房門看著,像是要把門給看出朵花兒來一樣。
蕭硯抿了抿唇,他放下手,想了想,然後轉身訕笑地看向蘇陌籬,「王妃,這……這個,王爺、王爺他……」
說了半天,他都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急的差點沒咬著自個兒的舌頭。
蘇陌籬也不知她為何這麼生氣,這麼難過,她不是一直在拒絕孟君辭麼,一直很牴觸孟君辭的靠近麼,那麼,她應該是對孟君辭沒有任何感情的,孟君辭怎樣,她根本不會在意的。
可,她按住心口的位置,為什麼這裡這麼難受……
蕭硯看到蘇陌籬那般模樣,欲言又止,「王妃……」
蘇陌籬咬著唇,沒有說任何話,大概是瞪眼瞪的太久了,眼淚都吧嗒吧嗒地掉下來了,是這樣吧,她絕不是因為難受而落淚的,絕不是!
看到蘇陌籬掉眼淚的蕭硯簡直急的要爆炸了,他回頭看了一眼房門,心裡已經是在求天求地求神仙了,這王爺什麼時候寵幸側妃不好,偏要在這個時候,真是要了命了。
「王妃,你……你可別……別哭啊!」蕭硯有些不知所措,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沒哭!誰說我哭了!」蘇陌籬取下頭上的白玉簪子,這枚白玉簪子,她一直戴著,她很喜歡,她也一直以為她是很喜歡這枚簪子,所以才一直戴著的,卻從來沒有想過,她是因為送她這枚簪子的人是他孟君辭,才一直戴著的。
她看著手裡的白玉簪子,手指一曲,將它緊緊攥在手心裡,然後抬起手就準備往地上砸去,可是快要鬆手的時候,她又捨不得了。
她居然捨不得,她這是著了魔了嗎?
蘇陌籬深吸一口氣,儘量將氣息喘勻,然後她凝視了一眼那房門,便轉身離開了。
蕭硯看了看房門,又看了看蘇陌籬離去的背影,糾結如他,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蘇陌籬回到了院子裡,阿秀和段臨風看到她安然無恙的回來可高興了,他們可是擔心了一晚上呢。
「王妃,謝天謝地您終於回來了。」阿秀想要過去扶住蘇陌籬,卻被她躲開。
阿秀一愣,有些不解地看著她,然後與段臨風交換了一個眼神。
段臨風走到蘇陌籬的另一邊,笑道:「王妃,你以後可不能再這樣誰也不讓跟著就跑出去了,你讓我們提心弔膽地擔心了你這麼久,簡直是痛苦。」
蘇陌籬面無表情地說道:「很晚了,我要睡了,有什麼話,明日再說。」
說完,她便進了房間,轉身就把房門帶上了,將阿秀和段臨風關在了門外。
阿秀和段臨風互看一眼,一臉茫然。
蘇陌籬走到床邊,往床上一躺,然後舉起手,拿著那枚簪子盯著看,直到胳膊都舉酸了,她才放下來,壓在心口處,「心啊心,你作何要疼,你沒理由疼,消停點……」
次日,蘇陌籬起來,王府已經炸開了鍋,這也是預料到的。
就說呂沁和一個陌生男人在孟君辭的書房裡苟合,就已經夠眾人嚇得掉眼珠子了。可謂是一方歡喜一方愁,呂沁這邊大概是在哭天喊地了,而李絳雲那邊,大概是恨不得敲鑼打鼓了。
只瞧阿秀進來的臉色,蘇陌籬便能猜到了,阿秀那一臉喜憂參半的神情把什麼都說清楚了。
「王妃……早。」阿秀走過來給蘇陌籬梳頭。
「外邊,很熱鬧吧?」蘇陌籬明知故問。
阿秀頓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道:「可不是麼,這外邊熱鬧極了,要說解氣的還是呂側妃,早上有丫鬟去王爺書房打掃的時候,竟然看見呂側妃和別的男人衣不蔽體地摟在一起睡,本想著去告訴王爺,卻發現,王爺……王爺他也。」
說到這後半部分,阿秀就說不下去了,她怕蘇陌籬聽著難過,殊不知蘇陌籬早就知道了。
「怎麼不說下去了?」蘇陌籬問道。
「這,這個。」
「說。」
「王妃,您,您可不要難過,王爺這,這也是……他寵幸側妃,也是常理,您一定不要太難過,王爺這心還是在您這的。」
「呵。」蘇陌籬輕笑一聲,不置可否。
阿秀抿了抿唇,接著說道:「丫鬟去王爺臥房的時候,王爺還沒醒,只有李側妃剛起來,還說的很誇張,說李側妃連背都直不起來了,走路都要人攙扶著,回去的時候,還疼得直叫喚,也不知是哪兒疼,用得著這麼矯情麼,王妃您侍寢的時候她都不知道在哪兒呢,擱這兒顯擺什麼,還特地囑咐丫鬟說等王爺醒了,拿那落了紅的床褥去洗乾淨,生怕人不知道王爺臨幸了她似得,王妃您侍完寢都不曾……」
阿秀巴巴地說了一大堆鄙視李絳雲的話,卻在說到最後的時候,不做聲了。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嚇得手中的梳子都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兩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