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 燈火葳蕤誰人眉

  孟君辭看了一眼洞口，「這混蛋韓言卿作何還不來！」

  「好冷……」靠在孟君辭懷裡的蘇陌籬瑟瑟發抖，兩手抓住孟君辭的衣襟，想要貼的更緊。

  「阿梨不冷，我在這。」這時的孟君辭，已然沒有自稱「本王」了。

  「你們不要這樣……我沒有，我不是……蟲子，好多蟲子，誰來救救我，誰來救救我……」大概是因為病了，額頭滾燙的蘇陌籬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孟君辭緊緊擁著她，「不怕，阿梨不怕，我在這，我在這。」

  說來也是奇妙，已經人事不省的蘇陌籬難不成還能聽得出孟君辭的聲音不成，竟然是在孟君辭出聲安慰之後，就安分了許多，不再說胡話，也不再亂動。

  「孟君辭……」她很小聲地喃了一句，孟君辭與她這麼近，自當是聽見了。

  「阿梨不怕，我會一直守著你。」孟君辭知道他的話能安定蘇陌籬後，便一直在她耳邊不停地說著，直到她徹底安靜下來。

  孟君辭讓蘇陌籬躺了下來，然後起身，又拿起了那塊錦帕快步走到溫泉邊，擰了一道水後回來摺疊好，搭在了蘇陌籬的額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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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等錦帕也熱乎了，他又起身去溫泉旁擰一道水再回來摺疊好放回蘇陌籬的額頭上。

  如此反覆也不知道多少回了，也不知道過去多久，反正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好不容易等來了韓言卿，他忍下想要將韓言卿暴揍一頓的衝動，因為還要靠著韓言卿帶路。

  韓言卿本是帶著吃的來的，這麼久了，還是怕蘇陌籬餓了，卻不想來時，孟君辭倒是醒了，反倒是蘇陌籬昏倒了。

  他不敢再耽誤，只能孟君辭將蘇陌籬抱了起來之後，就趕緊帶他們出去了。

  去到了外邊，孟君辭怕蘇陌籬燒的太久會有危險，所以也不敢耽擱，直接讓韓言卿趕緊喊他府上的府醫來給蘇陌籬看看。

  韓言卿便是腳步不停地親自將府醫給提拉了過來，府醫可嚇得不輕，來時渾身發抖，就差雙腿無力跪在地上了。

  他趕緊過去給蘇陌籬把脈，給開了藥方，韓言卿立馬吩咐道：「還不快去按著藥方拿藥熬好送過來？」

  「不用了。」孟君辭只是想讓府醫先給蘇陌籬看看她現在什麼情況，既然府醫把藥方都開了，那麼他直接拿了藥方回去的時候讓蕭硯去置辦就行。

  這個大將軍府，他可不願意多待。

  他直接過去拿過府醫開好的單子，「這個，就不勞煩韓大將軍了，就此謝過，這兩身衣裳，本王回頭會讓人送還回來，告辭。」

  說完，他就收好藥方，抱起蘇陌籬離開了。

  韓言卿站在那，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們離去。

  府醫更是為難，他顫顫地問道：「大將軍，小的……小的可以退下了麼？」

  韓言卿看也沒看他，劍眉深蹙，「滾。」

  府醫嚇得提著藥箱屁滾尿流地離開了。

  出門時，剛好和韓嫣如擦肩而過，連禮都未行。

  韓嫣如回頭看了一眼跑都跑不及的府醫，然後跨過門檻走了進來，「兄長，你這將怒氣撒在府醫身上之舉可不厚道，他又沒做錯什麼。」

  「他沒錯，是我韓言卿錯了，一切都是我韓言卿的錯，是不是？！」韓言卿的情緒本就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而韓嫣如的一句話，便將這一切徹底引燃，他衝著韓嫣如吼道，有些歇斯底里。

  「兄長，你這又是何必呢，她現在已經是恆王妃了，你作何還要把自己栓死呢？」

  「當初，我若不是為了門楣，她現在已經是你的嫂子了，什麼恆王妃，她本該是韓夫人的！」

  「兄長，當年的事，我都一清二楚，不是我說你，你說的為了門楣，不過是你用來催眠你自己的藉口，你自己心裡比誰都清楚，你當年是為了什麼，既然當年沒有珍惜，現在想要挽回，你以為，這份情會停在原地等你嗎？」

  韓言卿一掌毀掉了旁邊的椅子，「我沒錯，我沒錯，籬兒那麼單純善良的人，一定是孟君辭耍心機蠱惑了她，不然她怎麼會轉而愛上孟君辭，不可能的！！」

  「兄長……」韓嫣如過去拉住韓言卿的手臂，還想勸說。

  可韓言卿卻甩開了她的手，剛才還歇斯底里的韓言卿這一刻卻安靜了下來，他冷冷道：「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韓嫣如看了面無表情的韓言卿一眼，輕吐一口濁氣，沒再說什麼，轉身便離開了。

  而另一頭，孟君辭抱著蘇陌籬出了大將軍府後，就見蕭硯正坐在馬車上一直在等著，「蕭硯。」

  一直在擔心的蕭硯回頭一看，喜出望外，「王爺！」

  然而，他剛笑起來，就看到了孟君辭懷裡還在昏睡蘇陌籬，那笑容瞬間凝住了，「王爺，王妃她？」

  孟君辭先抱著蘇陌籬上了馬車，「回王府。」

  「是。」蕭硯知道孟君辭這是在擔心蘇陌籬，所以也不敢再多問，免得惹得孟君辭心更煩，他一扯韁繩，往王府趕了回去。

  到了王府，孟君辭趕緊抱著蘇陌籬去了她的院子，阿秀和段臨風一直在等著，看到孟君辭安然無恙回來，本是該高興的事情，卻不想蘇陌籬出事，他倆放下還沒一瞬的心又提了起來。

  「王妃！」阿秀和段臨風異口同聲喊道。

  「阿秀，過來給王妃換衣裳，段臨風，你輕功好，這個藥方給你，你速去抓藥熬好送過來。」

  「是。」兩人又異口同聲道。

  然後阿秀進去給蘇陌籬換衣裳，而段臨風拿了藥方一陣風似得不見了。

  阿秀給蘇陌籬換好衣裳後，就端來了一盆溫水，也是拿著帕子過水擰乾，然後放到蘇陌籬的額頭上，等著段臨風熬好藥來。

  孟君辭也一直守在邊上不曾離開，他答應過蘇陌籬的，會一直守著她的。

  「王爺，您也是大傷初愈，要不您回去休息一下，這裡就交給奴婢吧？」

  「無妨，等王妃燒退了，本王再走。」

  見孟君辭這麼說，阿秀也不再多話，繼續給蘇陌籬的額頭換著濕帕子。

  好不容易等來段臨風熬好藥，孟君辭接過藥碗，用勺子輕輕攪動了一下，吹了幾口氣，然後再舀上一勺，放在唇邊感受了一下溫度之後，覺得不燙，才放心地往蘇陌籬的嘴裡送。

  然而，像是嘗得到苦味似得，蘇陌籬秀眉微蹙，竟是將粉唇微抿，孟君辭餵藥不得，有些無奈。

  阿秀在一旁急死了，「哎呀，王妃這不吃藥哪能行，不吃藥這燒怎退的了啊。」

  孟君辭盯著蘇陌籬看了兩眼之後，道：「你們先出去吧。」

  阿秀和段臨風對望一眼，只好先出去。

  孟君辭看著蘇陌籬道：「不乖乖吃藥，那就不要怪本王懲罰了。」

  說完，他便將碗裡的藥喝上了一口，然後俯身嘴對嘴地強行將藥渡入了蘇陌籬的嘴中，只能蘇陌籬自己本能地咽下嘴裡的藥之後，他又喝上一口，依然按照這個辦法，反覆幾次，便將一碗藥都給蘇陌籬餵下了。

  他皺了皺眉，抬手擦了一下嘴角，難怪蘇陌籬昏睡之中都不肯吃這藥，當真是苦。

  他起身走到桌旁將空藥碗放下，然後倒了杯茶漱漱嘴中的苦藥味，漱完之後，他回頭看了一眼蘇陌籬，心頭微動。

  他折回到床邊，抬手探了一下蘇陌籬額上的溫度，良藥苦口利於病，這句話誠不欺他。

  見蘇陌籬額頭溫度已經不那麼燙手了，他才喊阿秀進來守著，他還要回去換身衣裳，若非要守著蘇陌籬，待她無恙，不然他早就回去把韓言卿這身衣裳給換下了。

  如今蘇陌籬已經好些了，他也能安心地離開，回去沐浴更衣了。

  回去時，蕭硯找他說了些事，「王爺，屬下覺得，可以讓子非他們回來了，現如今，王妃可是王爺您的心頭肉，這白商一走，王妃身邊可就沒個人護著了。」

  他凝眉望燈，燈光卻是葳蕤，不小心揉皺了他的眉眼，他想到之前在韓言卿府上，因為溫泉處布了機關，他無可奈何，後來蘇陌籬染了風寒，他也只能幹著急，所以，倒也是有必要讓其他幾人回來了。

  「子非，於九，花影，也是時候回來了。」孟君辭道。

  「是，那屬下這就去傳令。」蕭硯有些激動，一想到其他幾個哥們要回來了，能不高興麼。

  孟君辭微微頷首，蕭硯拱手離去，下人也準備好了熱水，孟君辭走過去，脫下這一身衣裳，去了水裡。

  他閉上眼睛，想要再調息一下，鞏固鞏固。

  然而，他才調息到一半，就聽到外邊阿秀在喊：「王爺，王爺，不好了，不好了……」

  孟君辭聽到是阿秀的聲音，又聽到她說不好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說蘇陌籬有事，他趕緊停下調息，從浴桶里一躍而出。

  而在門外的阿秀急地團團轉，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孟君辭換好衣裳打開門，就看到阿秀在那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他皺起了眉頭，心中不安，「可是王妃怎麼了？」

  阿秀點頭如搗蒜，「王爺，您快去看看王妃吧，您剛走沒一會兒，奴婢剛想去摸摸王妃額頭，看看還燙不燙，可這手還沒碰到王妃呢，王妃就突然側起身吐了一地的鮮血，而後便倒下一動不動，奴婢害怕，探了一下王妃的鼻息，幾近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