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悲傷逆流成河

  她知道自己是萬萬不會再見到他了，一想到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再見到他，悲傷剎那侵襲而來，似乎要將她淹沒。

  「娘親。」小寶不知何時睜開眼睛，看到面前坐著的蘇慕慕，她猛地坐起來，「抱抱。」

  當她那聲娘親喊出來的那一刻，一抹波瀾從蘇慕慕心中拂過，她伸出雙手將小寶抱在懷裡。

  「小寶.....」

  「娘親，你怎麼哭了？」窩在蘇慕慕懷中的小寶問道。

  蘇慕慕吸了一口氣，努力維持笑容，說：「娘在擔心。」

  「擔心什麼？」小寶仰著求知慾極強的腦袋看著她問。

  望著小寶眉清目秀的面龐，蘇慕慕心中嘆了一口氣，說：「娘親擔心以後再也見不到你。」

  說來奇怪，她本身對小寶沒有那麼深的有關親情方面的感受，但是當這句話說出來的那一刻，她心中忽然盪起一抹巨大的感觸，仿佛只有將她融為自己身上一部分才好。

  這種迅疾而起的感觸，令蘇慕慕心中產生一個疑問，那就是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確定自己就是這兩個孩子的母親。

  

  儘管過去的事情她依然記的不是很清楚，可是當小寶的娘親喊出口的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做母親像是做了很多年。

  這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唯一不熟悉的便是她自己。

  「娘，爹爹呢？」小寶突然問了一句。

  這個問題蘇慕慕當真不知如何回答，她想了想，說：「爹爹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暫時回不來——」

  沒等蘇慕慕說完，小寶眸底的光澤就暗了下去。

  蘇慕慕說：「不過我們以後可以去找他。」

  「真的？」小寶眼底重新泛起光彩，蘇慕慕鬆了一口氣，看來孩子對他還是十分想念。

  「對了，辰叔叔呢？」小寶又問。

  「辰叔叔在忙，等他忙完了，自然會來看你。」

  蘇慕慕不明白小寶對蕭辰的掛念幾乎能跟蕭夜擎相提並論。

  甚至，有時候她覺得還要超越蕭夜擎。

  見大寶睜開眼睛，蘇慕慕說：「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大寶迷茫的看了一下四周，坐起來，對蘇慕慕搖頭，說：「娘親，我想你。」

  這一聲我想你，一下子戳中了蘇慕慕的心窩，若說剛才小寶令她感動，那麼大寶令她的心狠狠的顫了一顫。

  跟大寶相處的這段時間裡她深知大寶的秉性，他少年老成，一般很少能看透他心中想什麼。

  突然來一句想你了，如果不是特別的想非常的想，他恐怕不會說出口吧。

  蘇慕慕伸手將兩個孩子抱在懷裡，動情的說：「娘在這，以後我們都不分開........」

  以後？

  如果有以後的話。

  安撫好兩個孩子，蘇慕慕帶著他們出了營帳，見顧流年在外面站著。

  她問：「你在做什麼，不會是在等我吧？」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在等你。」顧流年的目光從她身上轉移到兩個孩子身上，好奇的問：「好奇怪，這兩個孩子是你生的嗎？」

  蘇慕慕心想那不廢話麼，如果不是她生的，孩子為何前後左右的喊娘喊個不停？

  她問：「你是不是有事？」

  顧流年沒第一時間回答，而是蹲下來，左手捏小寶，右手捏大寶，越捏越覺得好玩。

  小寶噘著嘴不滿的說：「你捏痛我了。」然後躲在蘇慕慕身後怎麼都不肯在見顧流年。

  大寶則用一種十分警惕的目光看著顧流年，像是蟄伏在黑暗中的獅子，準備隨時撲上去。

  顧流年抬手揉了一下大寶的腦袋，站起來對蘇慕慕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小寶一把摟住蘇慕慕的身體，警惕的看著顧流年，問：「你要帶我娘親去哪？」

  顧流年說：「當然是——」正說著，眼角餘光瞄到辰王朝這邊來。

  他住了口，等辰王走近。

  蕭辰來到他們面前，蘇慕慕問道：「事情都處理完了？」

  他點點頭，迎著蘇慕慕那迫切的目光，他又搖搖頭，眼神兒告訴她，他沒有發現蕭夜擎。

  蘇慕慕的心咯噔一下，一股難言的刺痛從心尖蔓延開來，她深吸一口氣，才沒讓那股子不暢繼續壓抑著自己。

  「沈漁說在你們來仙樂的時候他已經派大批的將士前往大齊，現在大齊情況怎樣？你要回去嗎？」蘇慕慕問。

  辰王點點頭，說：「我來這裡正是跟你說這件事情。仙樂皇宮破損嚴重，我已經安排人留在這裡清理，希望能發現一些什麼。」

  這一些什麼，大約就是蕭夜擎了。

  蘇慕慕動了動嘴唇，什麼都沒有說，她還能說什麼呢？

  就算找到蕭夜擎，也只能是他的屍體了，一想到兩個孩子以後沒有爹爹，蘇慕慕心情就萬分沉重。

  蕭辰仿佛看出蘇慕慕內心怎麼想的一樣，他說：「荷一，你要跟我一起回大齊嗎？」

  蘇慕慕遲疑了一下，她搖搖頭。

  蕭辰的目光落在大寶身上，說：「荷一，大寶是皇上的子嗣，現在皇上不在，理應由大寶繼承皇位。」

  蘇慕慕低頭看了眼只有幾歲的大寶，想到他這么小一點就要回到皇宮過爾虞我詐的生活，一想到朝堂之上的那些文武百官，她的心就感到一陣恐慌。

  他應該是快樂的渡過自己的童年時光，而不是跟那些人周旋，更不想到時候大寶變成一具沒有感情的行屍走肉，加上她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她去做，所以，她蹲下來問：「大寶，你是想回皇宮呢還是想跟我走？」

  「想跟娘走。」大寶毫不猶豫的說。

  蘇慕慕再次問道：「跟著我可是風餐露宿，很有可能吃不飽哦。」

  大寶意志堅定的說：「我不想跟娘分開。」

  蘇慕慕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微笑著說：「乖，真是個好孩子。」

  她起身對辰王說道：「大寶恐怕不能跟你一起了，所以大齊的政事，還請辰王多費心了。」

  一抹幽光自辰王眸底浮過，他輕聲開口詢問：「我們這就要天各一方了？」

  蘇慕慕微微一笑，說：「有緣總會得見的。」

  辰王擰眉，他深邃的目光緊緊盯著蘇慕慕不願意鬆開。

  後來他嘆息一聲，說：「其實我平生願望不過是遨遊天地之間。」

  「王爺，現在大齊群龍無首，趁著蕭夜擎的事情還沒有傳回去，你應該趕緊回去主持大局，不要讓有心人篡位哦。」顧流年忽然開口。

  辰王抬頭看了他一眼，說：「幫我照顧好荷一。」

  顧流年眉峰一挑，說：「照顧好我姑姑是應該的，不過——」他不懷好意的一笑，問：「你幹嘛對我姑姑這麼關心，難道是——」

  「顧流年，辰王還有事情，我們就不要耽擱他了。」蘇慕慕快速說道。

  顧流年挑了挑眉頭，點頭說道：「辰王一路走好。」

  辰王點頭，扭頭看向蘇慕慕以及她的孩子。

  就算心中再不舍，但是也沒有辦法，天下無不散宴席，該分開的時候終歸是要分開的。

  「保重！」辰王說完這句話轉身。

  「娘親，我捨不得辰叔叔。」小寶攥著蘇慕慕的手說道。

  蘇慕慕知道小寶喜歡跟辰王呆在一起，聽她這麼說，便說：「孩子，辰王有屬於自己的職責要去做，不能因為你捨不得他就得留下。」

  「可是我真的捨不得辰叔叔啊，怎麼辦？」小寶哭出聲來。

  聽到小寶的聲音的時候，辰王已經停下腳步，這會兒聽她這麼說，他走上前說：「小寶，乖，只要你不會忘記辰叔叔，辰叔叔也不會忘記你。」

  「真的嗎？小寶睜大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辰王，那模樣可愛極了。

  辰王微笑著說：「不信的話，拉鉤。」

  「好，拉鉤。」小寶伸出手指頭，跟辰王的拉在一起，並且說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辰王微笑點頭，摸了摸小寶的腦袋，他起身邁著大步離開。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小寶忽然叫道：「辰叔叔，你要等我長大哦。」

  辰王朝她揮揮手，再次邁著大步離開。

  見辰王的影子終於消失，顧流年好奇的問了一句：「等你長大做什麼？」

  小寶瞄了一眼顧流年，一本正經的說：「當然是嫁給他啦。」

  顧流年差一點被雷倒，他汗顏道：「你才多大。」

  「我不小了，我已經五歲了，再有十年，我就可以嫁給他了。」

  聽到小寶的話，顧流年眉頭擰成了一條繩，他抬頭看向蘇慕慕，「這確定是你生的沒錯吧？」

  蘇慕慕警惕的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顧流年幽幽開口：「你現在喜歡他，可知十年後你未必還喜歡他，因為他會老，你會長大越變越漂亮。」

  誰知，小寶揚揚手，說：「剛才我們可是拉鉤了哦，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狗。」

  顧流年依然蹙著眉頭看著小寶，說：「小孩子心性，還當真了。」

  見蘇慕慕站在一旁不說話，顧流年悄悄湊到她面前問：「你家小寶這麼說，你不打算做點什麼來阻止她這個可笑且又愚昧的約定？」

  蘇慕慕一臉平靜的看著顧流年，說：「你覺得等她長大了，見到更廣闊的世界了，她還會保存這樣的想法嗎？」

  顧流年揉了揉鼻子，說：「你說的好像有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