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狂亂！

  夜色漸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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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長安也沉在黑暗痛苦的深淵之中，難以自拔。

  雖然他強制自己，不要去想自己的這些親人，更不要想他們曾做過的事，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只要一閉上眼，便看見他們走馬燈一般在自己身邊晃悠著，尖叫著，他們好似都在告訴他，他跟他們，是一類人，他不會是例外！

  基本上已經消失的頭痛症狀，此時，又如狂潮一般急涌而來，巨浪濤天，如重鼓擂在耳邊，腦中的血液，似乎都被震得沸騰起來，筋脈凸起，無限的膨脹，腫大，爾後，又被那波濤硬生生的擠壓回原狀，那種痛楚，令他忍不住悶哼出聲。

  「殿下，您怎麼了？」蕭影聽見動靜，急急闖進來。

  看到蕭長安的模樣，他嚇了一跳，很快就明白了怎麼回事，飛快的衝到八寶格前，從裡頭拿出白清寒所制之藥，又倒了一杯水，服侍他吞下去。

  一刻鐘過後，蕭長安終於從那黑暗的淖沼中解脫出來。

  「醫仙之名，果然不是白得的……」蕭影鬆了口氣，低頭晃晃瓶中的藥，又面露擔憂。

  藥，好像不多了呢。

  當然，按白清寒所說，服完這些藥，蕭長安身上的紅妖之毒便可解了……

  「相比他對本王，本王待他，是否，太過……無恥？」蕭長安突然問。

  「啊……」蕭影不知道怎麼回答。

  憑心而論，好像是有點……不太坦蕩了……

  原本以為，白清寒為蕭長安治療頭風之疾，是因為無可奈何，一個小小大夫，無論如何，也是不敢與巍巍皇權對抗的。

  可沒想到，人家並非不敢，只是不想，想抗時，隨時可以抗。

  今日盛宴之上，眾目睽睽之下，人家連皇帝都敢懟，還懟得那樣一點情面也沒留，到最後，連皇帝也沒能拿他怎麼樣。

  他有那樣的身份，一直秘而不宣，更從不曾拿來壓人，給蕭長安解毒，更是沒說半個不字，就直接拎著醫箱過來了，哪怕他家殿下惡語相向，人家也照樣是給他精心治療，半點不曾藏私，更不曾挾機報復為難……

  說句良心話，白清寒這個人，真的是一個好人，好大夫！

  當然，他家殿下，也是一個好人，這也是毋庸置疑的。

  就是，殿下這好人，遇到蘇青鸞，莫名其妙的，就有點，跑偏……

  「看來，你也覺得，本王很無恥……」蕭長安輕而易舉的讀懂身邊人的心事，苦笑著自嘲，「本王既是這般無恥之人，也難怪，她對我，那麼討厭憎惡！」

  「殿下，您這不是為了將法明一伙人一網打盡嘛！」蕭影訕笑安慰，「您是不得已！王妃日後若是知曉此事，定在會冰釋前嫌的！」

  「不！不會！」蕭長安沮喪搖頭，「便算之前沒發現法明的事，她對本王，也是厭惡的很！換作本王，若是有一個人，對我百般折磨，我自然，也是早就棄她而去了！」

  「可是，您與王妃之間的情意，跟常人不同啊！」蕭影明知自己說的是違心話，卻還是要硬著頭皮往下扯，「再者，您不是說，經過那個纏情，您可以確定他們之間，沒有男女之情嗎？」

  「不知道！」蕭長安搖頭，「本王現在，突然不確定了……」

  「怎麼突然又不確定了？」蕭影苦苦臉。

  王爺最近的情緒，真真是難以捉摸啊！

  一忽兒自信得可怕，一忽兒，又沮喪的可怕……

  「不知道！」蕭長安仍是搖頭，呆呆的盯著某處看。

  因為蕭影提到纏情，他的思緒下意識的又跟著走，走了一陣，眼前忽然有光芒一閃，他倏地跳起來，口中叫：「不好！」

  「什麼不好？」蕭影愕然。

  「什麼不好？」蕭長安被他問得愣了一下，直勾勾的盯著蕭影，反問：「什麼不好？」

  蕭影：「……」

  「到底什麼不好？」蕭長安一把抓住他，一迭聲追問：「到底什麼不好啊！」

  「殿下，您不要嚇我啊！」蕭影哭喪著臉，「您是不是又想起什麼了？」

  「不知道！」蕭影搖頭，「明明已經記起來了的，可是，一眨眼，就不見了！不見了！到底是什麼不好？到底是什麼啊？」

  他抱著頭，在屋子裡來來回回的踱著，然而，記不起來，無論他怎麼想，那一縷閃念，還是很快就消失在茫茫腦海之中，一絲一毫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啊！」蕭長安煩躁的捶打著自己的頭，「既然那麼在意，為什麼就什麼都記不起來？哪怕是一點點的記憶呢？哪怕是一點點！可為什麼，就是一點也記不起來？」

  「殿下，您不要這樣！」蕭影慌慌上前，扯住他的手，不允許他再自虐，「您要是再這樣，回頭再頭痛可怎麼好？殿下，您要是一直頭痛，可就什麼事都做不了了！那要是失去了抵抗力，那就真的要成為法明的傀儡了！」

  他這一句勸告，十分及時，也非常有效。

  蕭長安狂亂的情緒，立時如潮汐一般退下去。

  片刻之後，他恢復了平靜。

  雖然平靜下來，可是心情卻依然低落，他覺得乏力，對蕭影擺擺手，道：「本王累了，你去吧！本王要休息了！」

  「屬下讓人燒了熱水，殿下泡泡澡吧！」蕭影輕聲道，「這天氣漸漸熱了，人心裡頭就很容易發燥！」

  蕭長安「嗯」了一聲，坐在椅子上，對著窗外的藤蘿發愣。

  藤蘿花已然凋謝，只余碧葉蔥翠，枝葉纏繞，有風來，便發出沙沙的聲音，在廊下留下斑駁的光影。

  蕭影的動作很快，很快就備好了熱水，來叫他去淨房。

  「抬到這裡來！」蕭長安啞聲吩咐。

  「這裡？」蕭影愣怔了一下，還是依言行事。

  蕭長安躺在浴桶里，繼續看外頭那藤蘿的影子，似是看了入了神，也不知到底有什麼好看的。

  然而，蕭長安覺得好看。

  雖然此時已是深夜，他能看到的，也只是一片黑乎乎的樹影，可是，不知怎麼的，那樹影卻帶給他一種難以言說的靜謐安寧。

  水波溫暖，將他整個人輕輕托舉起來，愜意又舒適，像是被什麼人，溫柔的擁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