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自棄

  「你才是真的瘋了！」林靖軒怒叫，「我怎麼會有這樣無用的母親？永遠都不知為兒女考慮，永遠都是那麼執拗，偏偏，人又是那般無用懦弱！你抓不住父親的心，在他過好日子的時候，我們身為嫡子嫡女，一點好處也沒享受到！等他過苦日子了，你偏又要陪他走，那些賤人們，早就改嫁了，就你一個死心眼兒！」

  「你這個死心眼兒，害苦我們了！」林碧涵尖叫，「如今我們好不容易有了指望，好不容易看到了一點光亮，你卻非要把這點光掐滅！你這麼蠢，就不能老老實實的待著嘛！到時我們有了終生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你好歹也能風光些，為什麼非要給我們搞破壞？你的腦子，是被驢踢了嗎？」

  「我真是好後悔！」林靖軒捶胸頓足，「像你這樣的母親，我們原就不該把你帶出來，就該讓你在北城那個破地方老死算了！我真是後悔死了！」

  「我也後悔……」林氏終於開了口，她對著漆黑的夜空，喃喃道：「我也後悔了……我後悔……沒早點殺死那個魔鬼！我早該殺了他的！我早早的殺了他，你們便不會，瘋成這個樣子……我真的好後悔啊！」

  「閉嘴！賤人！」林清遠破口大罵，「你們兩個，還不快點出去，撕了她的嘴！」

  「我們動不了！」林靖軒和林碧涵同時回答。

  「什麼動不了？你們的腿又沒廢！」林清遠氣惱至極，便習慣性的把這火撒在這一雙兒女身上，「蠢貨！便是爬也能爬出去啊！怎麼就動不了了？果然是這蠢婦生的，一個比一個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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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對林氏，素來是沒多少情感，對這一雙兒女，其實也沒有多少情感，從小到大，便呵叱著這兩人長大，此時罵起來，也是絲毫不留情面。

  林靖軒和林碧涵自小被他訓大，原本也是習慣了，一向乖乖的被他責罵，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可是，這兩日因為法明，膽氣大生，連蕭長安這位皇子也敢訓斥，而皇子還對他們唯唯諾諾的，處處陪著小心，被這麼慣了幾天，兩人哪還能再肯受別人的氣？

  更不用說，這個別人，還是他們的父親。

  父親對他們不疼亦不愛，他們心中，早有怨懟，又或可說，是積恨已久，只是不敢宣之於口，此時被罵，就像一串炮仗被點燃，啪啪的就炸開了！

  「老匹夫，你罵誰蠢呢？」林靖軒最先開戰，「我們若是蠢，你豈不是蠢的更厲害？我們只是受了傷，而你，卻差點被那李如海碾成了肉泥！你弄什麼招魂，想要害別人，結果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還把那積年陳案帶出來，要說蠢，這世間，誰能跟你比？豬嗎？」

  「兄長，你怎麼能拿豬跟他比呢？」林碧涵陰陽怪氣開口，「你這麼比，對得起豬嗎？豬要是知道自己那豬圈底下埋了那麼多小死豬，也不會專門把人引過去看啊！你這樣說，真是侮辱豬了！他跟豬，根本就沒有可比性好不好？最蠢的豬，也比他聰明！」

  被一雙兒女這般冷嘲熱諷，惡語咒罵，林清遠氣得快要跳起來，可惜，他沒有腿，便只好又用力砸床，為了發泄一腔憤怒，自然就要更加兇狠的罵回去。

  他這一罵，直接把林氏兄妹罵得爆炸了。

  當下，這兩人也不顧得腳痛腳疼了，不約而同的跳下床，赤著腳沖向裡間，扯起床上的林清遠，就是一陣胖揍！

  「老雜種，給你臉了是吧？」林靖軒的耳光，啪啪啪的甩在林清遠的臉上，「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還是當年威風八面的相爺嗎？你不是了！你現在就是一條老狗，斷了腿的老狗！不要以為，我們還會像以前那樣忍著你！你別夢了！」

  「還有，不要把禪明法師允諾你的話都當真！」林碧涵那邊也是毫不客氣，摸過一把扇子，在林清遠腦袋上左拍拍右拍拍，「老雜種，你真以為，法師會看上你這種又蠢又沒用的老東西嗎？他真正看中的，是我們！我們這麼年輕，我們前途無量！你，已經是日落西山了，懂不懂？居然還敢在我們面前擺譜，我呸！」

  她重重的唾了林清遠一口，「老雜種，我告訴你，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你以後，最好乖乖的，就在這床上，躺一輩子的屍好了！」林靖軒也朝林清遠唾了一口，「不要再做什麼黃梁美夢！你小時候怎麼對我們的，自己還記得嗎？原本，我還真不想跟你一般見識，畢竟，我們是通過你，才遇到法師！可現在看來，你真是欠收拾啊！你放心，我保證，從現在起，你小時候怎麼打我們，罵我們，我都會一一孝順回去的！你啊，你好好的享受吧！」

  他說完，一把掀開林清遠身上的被子，抓住那兩條殘腿，重重的扯了一下。

  「啊！」林清遠發出悽慘哀叫。

  「疼嗎？」林靖軒咕咕笑，「可是，小時候，你也這麼扯過我呢！我怎麼就不知道疼呢？我不光不知道，我還得巴巴的跟在你後頭，腆著臉，叫你父親！哈哈，父親！什麼父親？分明是老雜種！」

  林靖軒說完又重重的扯了一下，林碧涵那邊也嬉笑著過來扯，直扯得林清遠哀嚎不斷，暈厥過去。

  林氏坐在台階上，聽到屋內這一場荒唐戲碼，臉上的笑意，愈發淒涼詭異。

  「瘋了！都瘋了啊！」她喃喃念叨著，「全都……瘋了……」

  蕭長安立在大門外，亦將這一切都聽在耳中，頭又開始隱隱約約痛起來，胃裡更是如翻江倒海一般。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醜惡，逼仄，黑暗，令他無比的厭惡。

  這魑魅魍魎，這妖魔鬼怪，為什麼，都要在他的身邊出現？

  還是說，他本身，也如蘇青鸞所言，根本也就是他們中的一員？

  一時間，他突然生出一種自棄之感，覺得一切都失了原有的意義，所謂的堅持隱忍，或許看在蘇青鸞的眼裡，就只是無盡的髒污齷齪……

  那種情緒，緊緊的攝住了蕭長安，他再也聽不下去，轉過身，踉踉蹌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