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動手
2024-06-04 12:03:46
作者: 十年臥雪
李縝將李邕手書的《出師表》交給晴娘,讓她緊緊抱住。而後又讓棠奴去右相府看看,有沒有吉溫或是吉溫在下人在等候召見,如果有,就在迎春樓後的小巷中等他。
吩咐完後,李縝帶著晴娘,找到段恆俊。
「我們遇到了點麻煩,這瓊樓玉宇的東家啊,竟然是達奚盈盈,她本是汝陽王的女奴,天寶元年被轉贈壽王。」段恆俊沒問跟著李縝的人是誰,直接說正事。
「不必了。情況有變,原計劃取消了。」其實李縝一開始沒就沒對先前敲定的計劃抱有多大希望,畢竟,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提前預謀重要,臨機應變同樣重要。
「怎麼說?」
「道政坊的武候,可有右相門下?可有你們的人。」
「自然有。」段恆俊笑眯眯地看著李縝,「聽起來,郎君所圖不小。」
「現在離換崗,還有一個時辰。想辦法,讓右相門下當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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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好說。」段恆俊輕輕拍掌,立刻有一個年歲大一點的宦官走來,將耳朵靠在他耳邊。
「叫沈涼放把火,把藏身的宅子點了吧。」李縝伸出右手,放在木案上,輕輕一敲。
「什麼?!」段恆俊大驚失色。
「得給吉溫點事做,讓他分分心。不然,今晚什麼事,都不別想成。」李縝拿起一粒黑子,放在新昌坊上,「這種宅子失火,吉溫不可能不去。再說,沈涼只有死了,才能真正的活著。」
「好。」段恆俊也拿起一粒黑子,放在新昌坊上,「郎君知道的事,可真多啊。」
「我知道許多事情,只是在選擇時機,讓別人知道,原來我知道。」李縝說著,夾起一粒黑子,落在安業坊上,唐昌觀,就在這安業坊中。
段恆俊身子一顫,用左袖擦了擦額頭:「郎君可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安排幾個人,接應晴娘。」李縝說完,側身看了眼,侯在雅間外的晴娘。
「什麼?」段恆俊又是一驚,「我們,不能冒這個險。」
「只有你們,才有地方,安置晴娘,不是嗎?」李縝看著段恆俊,忽地,又是一笑,「何況,晴娘,可是裴冕,唯一的軟肋。」
「我現在可以答應你,可如果上面改主意了,我不會相爭。」
李縝又看了眼晴娘,微微一嘆:「與我,無關了。」
「好。」段恆俊點點頭,「我這就去安排。」
「你要多久?」
「半個時辰。」
李縝算了算時間:「成。」
別過段恆俊,李縝帶著晴娘來到熙熙囔囔的東市,將晴娘藏在一條窄巷中,自己則折返平康坊,來到迎春樓後。
棠奴早就在那裡等著了,一見李縝,便跑上前道:「打聽過了,國舅和雞舌溫都在門房等候,雞舌溫還帶了三個人,一個管家仇十七,兩個護衛,另一個不知道是誰。」
「另外,右相正在與王採訪使、楊中丞商討明年稅賦的事。」
李縝聽了,心中直嘆,運氣果然是實力的一部分,要不是現在正值年底,李林甫忙於制定明年的財政計劃,無暇他顧。吉溫的陰謀,只怕已經得逞了。驚嘆之餘,李縝還慶幸,還好已經讓段恆俊安排沈涼放火,要不然,等到李林甫忙完稅賦的事,第一個召見的,興許還是有備而來的吉溫。
「你且找個隱秘處,盯著,一旦情況有變,立刻來找我。」
「那你呢?」
「嗯?」李縝冷眼看著棠奴。
「奴婢知錯了。」棠奴低下頭,嘟著嘴說了句,而後趕忙跑開了。
李縝倒退著行至巷尾,而後才閃入另一條橫巷,最終從後門進入迎春樓,找到九懷。
見面的時候,兩人還一度有點尷尬,這都是因為,江離那天實在狂得厲害,害得他倆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給對方一個交代。
「瓊樓玉宇,你有辦法,在不出面的情況下,知道裡面的消息嗎?」最後,還是李縝打破了沉默。
九懷見李縝在說正事,心中也鬆了口氣:「有,但雅間中的事,卻難以探知。」
「足夠了,替我問問,吉祥自從進去後,有沒有出來過。」
「好。」
幾刻鐘後,道政坊傳來回應,稱吉祥還在裡面,而且今天,又是給王錡會帳,為此,吉祥還帶了五車紅綃。
「我得走了。」
「哎!」直到,李縝快要消失在廊道盡頭,九懷才反應過來,追了上去。
「怎麼了?」
「給你求的護身符。大慈恩寺的鑒真和尚開光的,都說很靈。」九懷遞過來四件物什,一件是護身符,第二件,就是一支簪子,只是材質堅硬,而且尖尖處,寒芒閃閃,第三件,是一把彈弓,第四件,是裝著小石頭的麻袋。
「我一定會回來的。」李縝接過這四件物什,都收好了。
離開迎春樓後,李縝折回剛才與棠奴分別的地方,卻見棠奴又回來了,還一臉著急地張望著。
「李郎。有兩個公人匆匆來找吉溫,帶著他,往南面常樂坊的方向去了。」棠奴道。
「仇十七等人可跟著?」
「還留在相府。」
「你可帶著兵刃?」李縝問。
「什麼?」棠奴一驚,但李縝的模樣,又令她心中除了服從外,什麼念頭都生不出來,只好雙手一攤,「沒有。」
李縝點點頭,一手從棠奴的腦袋上,扯下自己送她的步搖,另一隻手將彈弓和麻袋交給她:「用這些。」
「李郎,你想……」
「在這等著我。」李縝將食指豎在棠奴的櫻唇前,「聽我的,你就能平安無事。」
棠奴只經歷過三段,有安全感的時期。第一段,就是被沒為官奴前,但隨著那夜的火光與劍影,化作泡影了。第二段,是拿著李林甫的信符的時候,但隨著羅希奭的那把火,與她那天穿的衣物一併,燒沒了。第三段,就是跟李縝在一起的時候,無論是被東宮死士突襲,還是被大唐最有權勢的右相下獄,李縝竟都將她撈了出來。
「好。」她順從地閉上眼睛,僅用鼻尖,感受著,這滿滿的安全感。
李縝徑直而去,目的地卻是右相府。
相府的門房中,楊釗和仇十七四人各據一邊,正在大眼瞪小眼。
「李郎,你怎麼來了?事情辦得如何了?」楊釗見李縝前來,立刻起身迎上來,仇十七等人見了,皆是神色一變。
李縝破天荒地主動扶著楊釗,右手食指在楊釗的手臂上,寫了個「調」字。
「國舅放心,已控制住了。」李縝刻意提高了音調,「不用多久,就能知道,他的居心何在。」
楊釗到底是後來能當右相的人物,李縝的只寫了個「調」字,便知道李縝是要引走仇十七等人,立刻胸脯一抬,看著對面的仇十七四人道:「哈哈,諸位,今日都累壞了吧?明日,花花請你們吃席!上好的席!哈哈哈。」
「國舅,縝告退。」李縝一禮,臨走前,朝著那四人,和藹一笑。
仇十七登時忘了呼吸,他不明白,為何自家阿郎一走,事態就急轉直下,還有李縝說把人抓了,都是些繡花枕頭?這是什麼意思?他把誰給抓了?又在打著誰?
「諸位,繼續坐著啊,可千萬別走,不然,可別怪花花,先一步面見右相了。」楊釗說完,還休閒地品了口茶。
仇十七又想了想李縝臨走前,那和藹的笑容,他明明跟自家阿郎是死仇,為何還敢這麼笑,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手中,已經握住了什麼。可自家阿郎行得端,站得正,李縝能抓住什麼?不是阿郎,那會是誰?小阿郎!
「走,快走!」仇十七跳起來,趕緊招呼那三人起來,追了上去。
天色將晚,街上更是全無人影,所幸右相府外,素來戒備森嚴,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因此仇十七很快,就花錢打聽到了李縝離開的方向。
「宣陽坊?那可是虢國夫人的宅邸!」仇十七大驚,生怕李縝真的將吉祥抓到了虢國夫人宅里,要真那樣,那他們的麻煩可就大了。
「總管,聽說這小子會武藝,不如我先回去,多喚些人來。」有護衛勸道。
「他再能打,還能同時打我們三個不成?」仇十七卻是冷靜得很,「更何況,這一路上,多有巡街甲騎,先跟著,看他到底去了哪。」
「總管,小的不過是個奴牙郎,能否先讓小的回去?」原來,那第四人果真是奴牙郎。
「反悔了?收錢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反悔?」仇十七抬手就賞了奴牙郎一鞭子。
「是,是。」奴牙郎無奈,只好跟著走,同時心中盤算,一旦有事,該往哪裡逃。
幾人的聲音,似乎驚動到了前面的李縝,他忽然腳步一滯,而後就往右側的小巷閃了去。
「娘的,追!」仇十七自持有些拳腳,立刻帶著護衛們追了上去,其中一個護衛臨起跑前,還不忘拽上了奴牙郎。
另一個護衛沖在最前面,一閃身就鑽進了小巷,因此也看見李縝在巷道盡頭,拐進了左邊的巷子。
「往左邊去了。」他叫道,而後繼續追。
「砰」一根掃帚棍,竟是憑空出現,橫在他的脖頸前,這護衛跑得飛快,哪裡剎得住,登時脖頸與掃帚棍撞在一起,他當即感到,雙眼一黑,渾身無力,接著只覺,左脖似是被蚊子叮了一下,伸手一抹,卻不覺有血。
恍惚間,他似乎看見,李縝就站在自己面前,仍舊是和顏悅色。他大驚,想動拳頭,卻發現四肢越來越沉,想高呼救命,卻發現,已經發不出聲音,不僅如此,眼前還越來越黑,身子,還越來越沉。
「咚」這名護衛跪倒在地,身子前撲的那一瞬,溫熱的血,才終於從他脖頸上的傷口處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