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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真相

2024-06-04 12:02:13 作者: 十年臥雪

  李縝在初見流青之時,就一直暗中對她略施恩惠。這是他在後世學到的一種小技巧,即通過不斷地暗中示好,來消弭對方對自己的敵意,一重重地突破對方的心理防線,直至對方完全敞開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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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郎~謝謝,謝謝~」流青用袖子擦拭著眼淚,「大人如果能聽到這詩,應該會很欣慰吧?」

  李縝遞給流青一條大毛巾:「用這個將就著擦一下吧。」

  「李郎~你真的,跟他們不一樣~」流青的聲音就似棉花那般柔軟,「感覺,就只有在你面前,我才像個人。嗚嗚~」

  妓是賤籍,自然是不被當作人看的。

  李縝沉吟片刻:「興許跟經歷有關。」

  流青心神一盪,越發覺得李縝不僅跟江離是高山流水,跟自己,也有著深深的共鳴。想到這,她心下一喜。

  「李郎,我,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李縝嘴角微彎,心知自己兩日的努力終於有了成果:「何事?」

  「李郎~我,可我怕,你能先握住我的手嗎?」流青語速由慢到快,最後甚至直接將手遞到了李縝面前。

  李縝沒多想,只認為是鄭章等人窮凶極惡罷了,於是將剛才遞給流青擦淚的大毛巾攤開,蓋在流青手背上,自己的左手再隔著毛巾握著她的雙手。

  「啊~」流青神色恍惚,心中一時間,覺得很是失落。

  「不要誤會,我只是認為,合乎周禮的舉動,是對你的尊重。」李縝側身靠在桌案邊,目不斜視道。

  「噗嗤」流青被他逗笑了,沒有習慣性地捂嘴,因為這會讓她離開李縝的手:「你跟我一個妓女談周禮。哈哈~嗚……」笑著笑著,她便哭了。

  「我一直以君子的標準要求自己。當然,很多時候不能如願,但在自己能選擇的時候,我想還是不要主動違背君子的行為準則為好。」

  「君子……」流青喃喃道,忽然搖了搖頭,這一搖,立刻淚眼婆娑,「可惜我不是淑女。」

  「鄭府有傳言,鄭章的管家,鄭全英愛慕鄭章之女鄭四娘好些年。四娘出嫁後,鄭全英也許因愛生恨。有一天夜裡,我撞見鄭全英在後牆上架了梯子,讓兩名黑衣蒙面人進府。三天後,鄭章才發現,丟了一箱子帳簿。」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李縝側過腦袋,正眼看著流青。

  流青沒有與李縝對視,而是直接將雪白的下巴枕在李縝的左手上,目光則落在李縝的左臂上。

  「一年前。」

  「你記性真好,一年前的事,我都差不多忘乾淨了。」李縝笑道。

  「不敢自誇,只是我讀書認字,就比旁人要快一些。可是,許多想忘記的事,也忘不了。」流青的神色,喜憂參半。

  「丟失帳簿後,鄭章有何反應?」

  流青眼珠子上移,瞄了眼李縝,猛地閉眼道:「天天拉著我學樓蘭語!」

  李縝忽然覺得,如果鄭章能與楊釗相識,那他們必定能成為關係緊密的同窗。

  「其實,每當我睡熟之後,他便開始書寫什麼。」流青接著道,「有次,我醒了,他卻趴在桌案上睡著了,我便想去看看,他卻彈了起來,把我摁在床上。」

  李縝以為到了付費內容,剛想給流青倒杯水什麼的。

  流青卻直接道:「他罵了我一頓,說他寫的東西,誰看了都要死。」

  李縝興致大減:「就這嗎?」

  「我問他,沒人敢看,為什麼還要寫?他說,這東西能保全家的命。我笑話他,看的人都死了,誰還能救他全家?他說,這就像砒霜,會讓有的人死,但也能讓一些人活。」

  「這種東西,鄭章必然會交給他的心腹,只是這個人,平常都不會引人注意,甚至旁人都不知道,這個人竟然會讓鄭章如此信任。」李縝分析道,他已經排除了王子奇、盧幼臨、鄭全英等人,因為這些人都跟鄭章關係甚密,根本逃不過鄭章敵人的雙眼。

  流青點點頭:「應該是,我再想想~」

  李縝應了聲,走到衣櫃前,拉開櫃門,抱出一床被子,在大通鋪上攤開:「如果實在累了,就歇會兒。」

  「你們往常,就睡這?」流青一眼就看見,通鋪上有好幾床被子。

  「是。」李縝點點頭,「不過今晚,我們不會睡。」

  「為什麼?」流青狐疑。

  「你知道的,太多了。我若是歹人,不殺你,就是自殺。」李縝笑了笑,「鄭章的遺體,在這放了一晚,第二天就被他府中的惡奴搶了回去,只怕現在,已經不成樣子了吧?」

  「哦~」流青皺眉點頭,忽然柳眉舒張,「我記起來了。鄭章有次夢囈,大喊『長卿,救我!』」

  「常青?哪個嘗?哪個輕?」李縝雙眼一瞪,閃身擋在流青與門窗之間,「你可曾在別處,聽過這個名字?」

  「沒有。」流青搖搖頭,清澈的眸子裡,忽地溢滿了恐懼,「鄭章驚醒後,就掐我的脖頸,問我有沒有聽到什麼,我大喊沒有,他卻越掐越緊,越掐越緊……」

  李縝剛將左手伸到流青面前,流青就像快溺死的人見了救命稻草般,死死地拽住,眼裡滿是惶恐,就如同鄭章就騎在她身上,雙手掐住她的雪頸一般。

  「越掐越緊……越掐越緊……」

  「別怕,我是金吾衛,你現在很安全。」李縝慢慢地伸出右手,邊輕聲安撫著流青,待到她情緒漸漸平復了,才慢慢地撫了撫她的背脊,「你現在很安全。別怕。」

  流青抱著李縝的手,淚眼滂沱:「我都不知道,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他無論是喜還是怒,我都好害怕,嗚嗚嗚~」

  「別怕,別怕。這幾天,你就靜心呆在武候鋪,在這裡,沒有人會欺負你。」李縝忽然想起,有間茶肆正好缺幾個小二,尤其是像流青這般年輕貌美的。

  「我大喊『阿爺救我』。剛喊,鄭章就愣住了,沒再掐我。後來,他說我很像他的五娘。」流青漸漸恢復了平靜,「大概兩個月前,有一個很年輕的書生來拜訪鄭章,這個書生聽口音是宣城郡人。他長得好帥啊~風流倜儻,鄭全英稱他為劉郎,鄭章則喊他文房。」

  李縝極力壓榨腦力,結合流青的話,最終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以後自詡為「五言長城」的劉長卿,巧的是,劉長卿就是宣城郡人,只不過當下唐詩的天空,還是屬於李白、杜甫、王維、王昌齡等人的,所以劉長卿的名號,還沒什麼人知道。

  「這個劉文房,跟你口中的長卿,有無關聯?」

  流青搖頭:「不過,這個劉郎,就拜訪過鄭章一次。而且,自從他到訪後,我就未曾見鄭章還寫過書稿。」

  李縝覺得,鄭章留下的帳簿,很可能就在這個劉長卿手上,而鄭章的管家鄭全英,則十有八九是鄭章一案的知情者,這時他又突然想起,那天在曲江池,鄭全英等人都說親眼看著鄭章下水,可他們的頭髮,衣服,鞋襪都是乾的,這說明,他們並沒有嘗試過下水救人。

  「鄭章好歹是家主啊,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死?」李縝心中,更加懷疑起這個鄭府管家來了。

  想到這,李縝已經完全確定,鄭章之死,就是謀殺,就算他真的是意外身死,他背後,也必定有著一場風暴。

  「鄭章沒把你當外人,所以你知道了他的不少事。這一點,兇手可能還不知道,但他早晚會知道的。」李縝看著流青,突然覺得,這個女子很是可憐。

  流青緊握著李縝的手,良久,才嘆道:「我也不知道,有人要殺我,是好事,還是壞事……」

  李縝蹲下身子,與流青平視:「你得活著,不止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大人和兄長。永遠不要放棄自己。」

  流青忽然覺得,李縝的胸脯,就如同岩石般堅實,他的手,就如同太陽般溫暖,待在他身邊,能感受到以前,只在大人和兄長身邊時,才能感受到的安全感:「李郎,此案之後,我們還能再見嗎?」

  「只要活著,為什麼不可以?」

  流青再次低頭,在衣袖上抹去眼淚,再抬起頭時,她已是笑靨如花:「好,我答應你,好好活著。」

  李縝登上望火樓,換下荔非守瑜,讓他去睡一會。在這高達數丈的望火樓上,可以眺望大半個安善坊,而坊內的東西橫衢上,三倆坊丁正舉著火把巡邏。只有東南一角,是一片漆黑,那裡是教弩場遺址,教弩場邊上,就是農市。

  而鄭府,就在農市北側,它的圍牆,甚至還侵占了一部分本屬於教弩場的地。鄭府分為前中後三個院,前院是一片小花園,後面是正廳,正廳兩側各有一間廂房。正廳後,是中院,共有五間獨立的房舍。而後是後院,這後院,基本都是原教弩場的地,修建有水池、亭子、馬廄,除此之外還有假山,小林。由此看出,鄭章的財力,亦是十分雄厚。

  鄭府此刻,燈火通明,白幔飄飄,偶爾還能看見幾個模糊在人影,在堂屋之間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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