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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折騰

2024-06-04 12:02:05 作者: 十年臥雪

  楊釗跟流青學了一晚上樓蘭語,直學得臉色蒼白,步履蹣跚,一副被掏空了的模樣。

  「李郎,寫好沒有?」他遠遠地朝李縝叫道,但卻沒有收到任何回應,登時不高興了,加快腳步趕上去,「李郎!我問你……」

  楊釗將話咽了回去,因為他看見了滿身灰燼的荔非守瑜:「幹嘛了你這是?」

  「國舅,搶了!鄭府的人把鄭章的屍首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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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廢物!」楊釗大怒,「三十個人,還看不住一具屍首!!!」

  「他們放火啊!」

  「好膽!!!竟敢燒我武候鋪!」楊釗難得硬了一次,「走,拿人去!」

  「不是燒了武候鋪,是農市著火了,弟兄們忙著撲救。結果鄭府的人,趁機闖入武候鋪,將鄭章的屍首搬了回去。」李縝替荔非守瑜把事情解釋清楚,「當時,武候鋪就剩下兩個坊丁,他們不敢跟鄭府作對。」

  楊釗冷靜下來,背著雙手來回踱步:「你說我們將屍首放在安善坊,前後不過數個時辰,那鄭府的人,就敢上來搶。說這裡面沒有問題,傻子都不會信吧?」

  「可連傻子都知道有問題,他們這麼做,跟自投羅網有什麼區別?」

  李縝跟荔非守瑜面面廝覷,這個問題,他們倆也想不明白。

  「國舅,興許我們昨晚的推論,是對的。」李縝取出墨跡未乾的麻紙。

  楊釗接過來,邊看邊念:「眼窩受到拳擊後,鄭章向後摔倒,後腦勺撞上了牆上的凸起,骨骼出現細小裂縫。當時可能沒事,但慢慢的裂縫附近會出現血腫,影響顱內神經,使得整個人昏沉沉的,說不清楚話,也走不穩路,症狀跟醉酒相似。」

  「李郎,如果鄭章沒有去曲江池遊船,那他還會死嗎?」楊釗忽然問道,「按你的推斷,他是因為血腫導致意識模糊,而溺死。可如果他沒去游湖,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李縝知道楊釗要確定,這一拳究竟是必然致死,還是可能致死。如果是必然致死,那麼楊釗就會擺出強硬的姿態,以大無畏的精神向前。如果是可能嘛,那就只能再苦一苦李縝,繼續找鐵證了。

  「未經驗屍,不敢妄下定論。」李縝不是醫學專家,此前也只是聽說過顱內血腫有可能致命,因此這定論,必須由仵作來下,不然日後真鬧到公堂上,他就被動了,「鄭府的行為,實在令人覺得可疑。」

  「滎陽鄭氏嘛,跋扈慣了。可這罪,也不大。」楊釗搖搖頭,「入不了右相的眼。」

  李縝想起了苗語的事,於是對楊釗道:「國舅,昨夜流青說擊傷鄭章的人,曾用苗語對鄭章說了句『福至』,然後鄭章就不追他了。」

  「你是說,這可能是兩人約定的暗號?只是鄭章沒料到,這次那人是來要他命的?」

  「國舅說得對。」李縝連連點頭。

  「可安泰樓我們進不去,上哪去找這人?」

  「那會不會跟漕運船有關?」李縝有意將楊釗的思緒往漕運上引,「這鄭章,跟這漕運是否有關聯?」

  楊釗略一沉吟,隨後大驚:「當然有,這鄭章,曾主管宣城錢監,這個錢監鑄造的開元通寶,便是專門用來支付這漕運所產生的一系列花銷的。」

  「現在,市面上都說,這宣城錢監的鑄幣,摻雜太多雜質,而不願接受。最近幾天,還時常有漕運官員,威迫商賈接受這些錢幣。」

  楊釗無聲拍掌:「這就對了,這才是我們要找的大案!」

  「李适之、韋堅,私自在鑄幣中摻假,中飽私囊,這要是擺到聖人面前,何愁他們不倒!」

  與楊釗的瘋狂相比,李縝則要鎮定很多:「國舅,這鑄幣之事,萬一已經提前知曉了呢?」他刻意隱去「聖人」二字,以免攤上誹謗的罪名。

  「《六典》上寫的罪名,都是說給你我聽的。只有「無用了」,才是他們真正的罪名!」楊釗卻是胸有成竹,「此事切勿對第二個人提起,我現在就去將此情況告知右相。」

  「國舅,我還有一事相請。」李縝叫住了準備離去的楊釗。

  楊釗已是急不可耐:「快說。」

  李縝瞄了眼閨房:「還請國舅,將流青娘子帶上,以免她遭遇不測。」

  「哈哈哈哈~」楊釗一掌拍在李縝的肩胛上,「你這豎子,是想讓裴媽媽揍我嗎?」

  「這小娘子太會折騰,我都有點吃不消了。」楊釗苦著臉,「但為了還鄭章一個公道,我忍了。」

  楊釗以一副慷慨就義的姿勢走進雅間,不多時,裡面就傳來一陣不可明說之聲。又過了片刻,楊釗拉著流青出來了。流青髮鬢凌亂,疲倦的臉上全是幽怨之色,雙手仍舊被裹在襴袍里,也不知道他倆,究竟誰才是折騰的那個。

  楊媽媽正在櫃檯里忙乎著,因此一抬頭就看見了楊釗,接著就看見被繩子拉著的流青:「哎呦,國舅爺,你這樓蘭語學了一晚還沒夠啊。」

  「楊媽媽,你家花魁常說,高山流水知音難遇。某漂泊紅塵半生,今日才在這迎春樓遇到知音,相見恨晚啊。」楊釗說著,一把將流青扯了過來,「如今絲路繁盛,胡商愈多。多學一門胡語,對流青也有好處,所以我決定了,親自教她樓蘭語,不收費。」

  「嘿,你這話說得,你還吃虧了不成?」楊媽媽是生意人,楊釗的話術怎能瞞得了她,「流青雖不如江離,但也是我的掌上明珠,豈能被你這般牽來拉去?」

  楊釗左手抓過楊媽媽那保養得很好的右手,右手在她手背處拍了拍:「你不就想加錢嘛,說吧,要多少?」

  「流青言談得體,舉止文雅,精通琴棋書畫,又是我的掌上明珠,一天得加五貫。」

  「五貫而已……什麼加五貫?」楊釗雙眼瞪圓,「十五貫?」

  「最近物價漲了,得二十了。」楊媽媽糾正道,「五日起包。」

  「哈哈哈哈~我還以為有多貴呢。」楊釗放聲大笑,忽地看向門外的太陽,「壞了,我得趕緊去見右相,李郎,區區小錢,你先幫我給了~」

  說著,楊釗扔下繩子,屁顛屁顛地跑了。

  「國舅~」李縝追出一步。

  「大哥,五天得一百貫啊。」胖子最近一直在攻讀書、術,進步是顯而易見的。

  楊媽媽雙肘撐著櫃檯,手掌再托著輪廓分明的下巴,一雙狐眼滿是嫵媚:「李郎,你我是熟人了,老規矩,三選一吧~」

  「楊媽媽,這國舅的名頭,可能賒帳幾貫?」李縝開始跟楊釗「父慈子孝」。

  「噗嗤」楊媽媽捂嘴狂笑:「李郎,不是我說你,我這迎春樓,像是缺國舅爺登門的地兒嘛?」

  「那完了。」李縝懊惱,此刻他身上連一貫錢都沒有,荔非守瑜更不用說,窮得叮噹響,他挪動目光,視線落在跟在後面的流青身上,一拍腦袋,「有了!」

  「流青娘子,可否借我一百貫?」

  「你!」楊媽媽被驚到了:借娼妓的錢嫖娼?什麼驚為天人的操作?!

  「什麼?」流青也驚得嘴唇圓張,身子一縮,矮了寸許。

  李縝卻是不慌:「楊媽媽說,你一天便值二十貫,可這二十貫中,真正到你手的,能有幾錢?我跟你借一百貫,這一百貫,是一文不少,都會還給你的。」

  「好像……是有點兒道理……」流青皺著眉頭,邊喃喃,邊點點頭。

  「哎哎哎,傻丫頭,別被他騙了。他這張嘴,就是騙人的鬼!東家這般精明,都被他騙得只剩一件中衣,更何況是你?」

  「啊~郎君你……」流青看著李縝,玉額緊鎖。

  「楊媽媽,你聽誰亂嚼的舌頭?我李縝為人正直,何時騙過人?」

  「李縝?」流青無神的雙眼中,忽然精光閃過,「郎君名縝?可是寫過《金縷衣》……」

  流青本性柔弱,聲音也細,故而哪怕說了話,也沒有人注意到。

  「哎呦?我嚼舌頭?你且在這三曲打聽,我楊媽媽雖然好事,但從不編造。這些話,可都是你的好兄弟說的。」

  「楊媽媽!」荔非守瑜臉都青了,「大哥,休聽她胡說,自從那次後,我從未獨自來過這迎春樓。」

  「死胖子!~」李縝氣得拳頭緊握,「我今天非把你教訓一頓不可!」

  話音未落,李縝忽然將牽著流青的繩子拋向荔非守瑜,同時打了個眼色。

  荔非守瑜接過繩子,就往流青身後躲,一邊藉助流青的身子擋住李縝,一邊帶著她往門口跑。

  「哈哈哈哈哈~」楊媽媽拍著櫃檯,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那邊,李縝和荔非守瑜「追打」著,已經快到門口,眼看著就差一步,便可帶著流青出門,可就在此刻,有人卻從門外準備進來。

  「死胖子?」

  「九懷娘子?」

  兩人差點撞了個滿懷。

  「你怎麼來了?」李縝隨後趕到,想用身子擠開流青,不曾想,荔非守瑜手勁很大,繩子攥得老緊,擠不開。

  「你為何在這?」九懷狐疑地看著李縝二人,又瞄了眼被李縝擠到一邊,明顯疲倦極了的流青,笑容登時沒了溫度。

  「他昨晚跟楊國舅來學樓蘭語,學了一晚還不嫌夠,想再學五天,湊不夠學費,竟想打流青的主意,向她借一百貫,來把她帶出去。」楊媽媽慵懶的聲音從幾人身後傳來。

  「哎,不不不不,不是這……」

  「好你個李縝!」九懷雙目瞪圓,對堵在門前的荔非守瑜喝道,「滾!」

  荔非守瑜不敢逆她意,身子一縮,露出半個門來。

  「九懷,你聽我解釋。」這回,輪到李縝縮到流青身後了,「胖子,鬆手,快鬆手!」

  「哎哦~」荔非守瑜這才扔掉繩子。

  李縝當即以流青為「母雞」,跟九懷玩起了老鷹抓小雞的遊戲。

  「啊啊~」流青被兩人帶著轉圈,不一會兒,就眼冒金星,連聲呻吟,「好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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