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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麻煩

2024-06-04 12:01:58 作者: 十年臥雪

  夜幕深沉,安善坊的小店「有間茶肆」,卻是燈火通明。李縝等四人圍坐在最大的那張桌子旁,桌子中間點著蠟燭,燭台下,放著一袋開元通寶。

  「這些錢,是一夥外地人給的,為首的人穿著深青色的官服。」周八郎原是迎春樓的點心廚子之一,被九懷「挖」了過來,兼任這有間茶肆的掌柜及名義上的東家。

  「這些人走之後,鄭宅來人訂餐,用生絹結帳,我便用銅錢找零,結果鄭章親自登門,說這些是惡錢,他不收。」

  這個鄭章也不是一般人,其人乃是戶部員外郎,韋堅的親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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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縝端量著這些錢幣,乍看之下,錢幣的形制與市面上流通的無異,但仔細一看,卻能發現這些錢幣的色澤要暗淡許多,撞擊時,它所發出的聲音,也要沉悶許些,就像本身存有缺陷一般。

  「小的其實也看出了問題,想不收。」周八郎怕主家罵他不長眼,搶著辯駁道,「可那當官的說,這些錢都是宣城錢監鑄造的官幣,拒收是重罪。」

  李縝聽了,心中已經有些眉目:「這幾日,農市中也有許多商賈報案,事由跟你說的一樣。九懷,你可知道,這些官都是從哪裡來的嗎?」

  九懷從帳簿中抬頭:「都是轉運使的屬官,跟著漕運船來長安的。」

  李縝頭大:「把它們混到別的開元通寶里,給供貨商可行?」

  周八郎卻是搖頭:「現在,西市的貨商都精明得很,就算是一整貫錢,都要拆開來細看。別說他們,砌牆的也不要,除了個別年老眼花的貨郎,就只有乞丐還會要。」

  李縝聽了,只覺得心中一陣窩火,卻又無處發泄:「這錢確實是官錢,不收有罪。可市面上都不認可它,若是任憑它堆積在手,只怕這店會先垮了。」

  儘管李縝給「有間茶肆」想了許多拉客的「妙招」,但由於郭晞臨時有事外出,拉投資的事被迫延後。所以小店現在就是一間糕點好吃點,茶香一點的普通茶肆,本小利微,如果不是因為李縝拜了個財大氣粗的「義兄」,這次的兩百多枚惡錢,便足以讓小店關門。

  九懷總算核對完了帳簿:「迎春樓也吃了不少虧,不過它主要收的是紅綃珠寶,所以問題不大。可讓茶肆收紅綃絲絹,根本不現實。」

  李縝聽了「紅綃珠寶」,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我們不如先搞個會員制。」

  「會員制?」這個詞不止周八郎沒聽過,就連九懷都皺了皺眉。

  「一匹絲絹大約值三百文,我們先製作一些小竹片,然後宣告,在有間茶肆充值一匹絲絹,便可獲得一片竹片,憑藉這竹片,可以在茶肆消費四百文錢。相當於充值三百,抵費四百。不過只能用生絹,紅綃之類的來充值,才能獲得這優惠。」

  「然後這竹片可以同時讓三家人使用,鼓勵客戶拉著更多的親朋一起充值。」李縝侃侃而談,將他知曉的後世銷售手法盡數倒出,「當然,優惠多少,得我們計算後再確定,不能虧本了不是。」

  周八郎看著九懷:「東家,我覺得可行。」

  九懷緊皺的玉額稍稍舒展:「暫且試試。」

  三人開始按照成本,來計算最大的優惠額度,這一算,便是一個多時辰。周八郎年歲不小,趴在桌上就睡著了,九懷抱來一件大襴袍,蓋在他身上,而後對李縝道:「出來一下。」

  此時,三更已過,萬籟無聲,僅剩遠處的望火樓上,還燃著些許火把。半空中,彎月低懸,灑下銀華些許。

  「你去過大薦福寺了?」九懷站在李縝身前,白衣飄飄,在夜光的映襯下,竟是多了些許仙氣。

  李縝猜測著九懷的意思,認為她是想問自己跟誰接的頭,便道出了事情:「內府局的。」

  「你最近可有看過岑兄?」九懷換了個方向。

  「每旬去一次。」提起岑參,李縝就替他感到委屈,「幸好沒受刑。」

  「元載開始辦公了,聽說,昨天他在官廨看了一天的卷宗。」

  李縝的心,不可避免地提了起來,岑參到底還是成了懸在他頭頂的一把刀,要是岑參扛不住,認了什麼,那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頃刻之間,便會化作泡影。

  「那天,你讓我給元載送信,莫非是為了讓他有所顧忌?」李縝狐疑道。

  九懷苦笑:「我是有這個意思,但元載怎麼做,可由不得我。」

  月光很美,但李縝看著它的時候,卻只覺得壓抑、苦悶。

  「元載是個有主見的人,他只會接受利益的引導。」李縝知道元載的性格,不由得憂心忡忡。

  九懷沉吟片刻:「你說,有沒有辦法,將國舅綁跟我們綁在一起?」

  「國舅多次贊助有間茶肆,又承認過他是我義兄的事。應該算是跟我們站在一起了吧?」李縝脫口而出,但這話卻是越說越覺得不對,於是補充道,「但我現在回想這事,卻覺得哪裡不對。」

  「他傍著太真,這次幫了你,下次亦可迷而知返。」九懷算是給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確實不止一次說過,我對他的上進有用。」李縝總算認可了九懷的話,「如果這茶肆,可以日進斗金,估計就能傍上國舅了。」

  這是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因為茶肆現在每天都要虧上百錢。

  「還有一個辦法。」九懷說著,頭卻低了下來。

  李縝耐心地等著,但九懷卻遲遲不語,倒是那倩影,在清冷的夜光中,變得越發迷人。

  「如何?」九懷問道。

  「啊,你,你說了什麼?」李縝回過神來,窘道。

  「蘭芷說,虢國夫人似乎很喜歡你的六步詩。讓駙馬崔惠童用金粉抄了一遍,掛在臥室中。」

  李縝並不願意多寫詩,但又不能用自己不通格律來推脫,只好說:「可岑兄就是因為寫詩而被抓的。」

  「可這是我們結交虢國夫人的唯一方式了。」九懷嘆道,「她可不像神雞童、吉溫那些,送禮都得千貫起。」

  「你真矛盾,之前還求我不要寫詩的。」李縝這才想起,九懷讓他不要再寫詩的事。

  九懷一愣,捂著嘴尷尬一笑:「是啊,不能寫詩的。」

  「興許,我們可以從裴柔下手。」李縝忽然道,「她掌管著好些錢財,若是她能注資,哪怕只是提個建議,往後賺了錢,便有藉口分給國舅。」

  這話一出,李縝突然覺得心中一堵:為何自己的選擇會如此之少。

  令李縝感到欣慰的是,元載的選擇,也不比他多多少,因為元載在不得不就任後,便選擇熬鷹,一遍遍地升堂,一遍遍地問口供,對證據,又一遍遍地發回,總之,連續一旬,都沒能問出個所以然來。

  但李縝知道,元載不可能無限制地拖下去,終究有一天,他會從自己的利益出發,作出選擇。所以,李縝要做的,就是讓元載覺得,判岑參無罪,是對元載最有利的選擇。

  「哎呦,是什麼風,把李郎吹來了?」裴柔畫著濃妝,還用薄紗蒙著半張臉,也不知是剛出門回來,還是正欲出門。

  「美,太美了!就像九天仙子,誤入凡塵一般。」李縝露出呆滯的表情,毫不掩飾自己的「色」心。

  「呸!油嘴滑舌的,我早說了,跟著那潑皮,學不著好!」裴柔嗔道。

  「媽媽教訓的是。」李縝趕忙賠罪。

  裴柔被李縝誇了一通,心情自然不會壞到哪去:「我這是剛從呂府回來,去見那般人物,不得精心打扮一番。」

  「可是呂令皓?」李縝只聽過一個姓「呂」的,那便是右監門衛將軍吳懷實的岳父呂令皓。

  「是啊,那潑皮說,我把呂令皓的夫人伺候好了,他找呂令皓辦事就容易多了。」裴柔說著,又面露慍色,「看看,看看,這像是人說的話嗎?」

  李縝聽了這話,卻想起一個問題:九懷是吳懷實的養女,那如果自己把九懷伺候舒服了。那是不是說,自己日後遇到事情時,就多了吳懷實這條路?

  「李郎,你笑什麼?莫不是贊同了那潑皮的話?!」裴柔一香帕甩在李縝胸口。

  「是……」

  「什麼?!」裴柔鳳眼一瞪。

  「呃,不不不。小子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李縝趕忙縮成一團,以應對裴柔可能的拳腳打擊,「元載審了岑兄十天,小子害怕岑兄撐不住。適才,聽了媽媽的話,覺著可能找元載之妻,會有辦法。」

  「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吧?你個大男人去找人家女眷,莫不是連命都不想要了?哈哈哈哈~」裴柔怒著怒著,就狂笑起來,畢竟在她眼中,今天的李縝,就像個大憨憨。

  「媽媽教訓的是。」李縝連忙道,他方才的話,只是為了不讓裴柔繼續盯著他那句「是」,現在目的已經達到,自然隨裴柔怎麼說。

  「對了,給媽媽帶了些點心。」李縝說著,在案几上揭開食盒蓋子,捧出兩個小蒸籠。

  「這成色,看著就不錯。」裴柔湊近到食盒旁,輕輕地用手一扇,「也是香得很。」

  裴柔拿起一塊棗糕,輕咬一口:「這棗糕甜而不膩,皮脆味沙,是用安西的大棗做的吧?」

  「正是。」李縝笑道,「這茶肆還吹噓,說他們的廚子曾在安西學藝三年。」

  「哦?」裴柔眼眉一挑,重重地咬了一口,「倒像是有幾分真。」

  「莫非媽媽吃過正宗的安西棗糕?」

  裴柔笑著搖頭:「非也,只是這長安做棗糕的,少數上百家。嘗多了,便知曉了。」

  「這又是什麼?」裴柔看著食盒中,剩下的幾個小木盒。

  「盲盒。」

  「這又是個什麼東西?」裴柔當然沒聽過這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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