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要帳

  他一進門就掏出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讓所有人都觸手不及。

  趙賤牛就是當時的肇事者，他砸了人自己也 當場就嚇蒙了，後來圍觀著於程把大哥抬回家，他連上去搭個手道個歉都不敢。

  回家以後他越想越覺得愧疚，把自己家養的雞，種的菜都拿去賣了，又去親戚朋友借了錢，這才尋到於路家送了過來。

  於大嫂本來還一身火氣，被他這一跪都沒法發作了，忙把他拉起來道，「你幹啥！有話好好說，別這樣！」

  趙賤牛把一堆碎鈔放在桌上，滿眼都是血絲道，「嫂子，我對不起於路哥。那天我幹活累過了頭，背石的時候手滑才把他砸了，我真不是故意的。這是128塊，是我所有的錢了。」

  怕於家不信，趙賤牛恨不得把每一分錢的來歷都解釋一遍，「生產隊只肯預支20塊，加上我攢的媳婦本80塊，還有跟親戚借的20塊，賣雞賣菜的8塊。我暫時只能拿出這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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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迎兒和於程看著這人老實巴交的樣子，不像作假。本來自己打算去石場找肇事者，沒想到剛好這人就送錢上門道歉了。

  不過石場還是得去一趟，畢竟在石場出的事，怎麼著也算工傷，石場居然一點表示都沒有。

  趙賤牛走了。

  林迎兒和於程先去了一趟衛生所。

  結果沒進門就聽到那賈醫生在跟小醫生閒聊。

  「老賈，上次那個石場受傷的怎麼樣了？」

  賈醫生開口道，「傷成那樣我哪治得了？我的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最多看點頭疼腦熱，外傷我可不在行。」

  小醫生無語道，「那你還整天在病人面前吹噓，就差把自己吹成神醫了。」

  賈醫生不屑一顧看著小年輕，「所以說你這新來的小子就不懂了。這做醫生嘛，三分靠技術，七分靠嘴皮。不管病有沒有治好，橫豎我都能讓家屬對我感恩戴德。這就是我的本事！」

  她越講越得意，「那石場砸傷的病人，我一開口就說他要癱瘓了，嚇得他家人立即拿了200塊錢出來。後面治完，只要沒癱，他們就會覺得是我的本事，這兩百塊錢就花得值了！」

  聽到這，林迎兒跟於程都明白了。

  這庸醫太坑人，搞得他們還以為大哥真的要癱瘓了。

  於程正想推門進去理論，林迎兒按住他的手，輕聲提醒，「要打得他又痛又上臉。記得讓他把錢吐出來。」

  於程有些遲疑，林迎兒這是拿他當打手了？

  不久，室內傳來賈醫生一聲聲道歉求饒，他連連保證自己以後再也不敢坑騙鄉里。

  於程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經拿著200塊錢。

  下一個目標是石場。

  進到石場的時候 ，場長正躺在辦公室椅子上抽旱菸。

  一聽到他們的來意，他抬抬眼皮道，「這關石場什麼事。人是那趙賤牛砸的，你們該去找趙賤牛。石場當場叫了衛生所的醫生，也派人幫忙送於路回家，這事情就是辦到位了。」

  林迎兒看他這死皮賴臉的模樣就是不想認帳，怕承擔責任。

  她知道大部分國營生產單位大部分都有任務指標，效益收入卡得死死的，估計場長怕賠錢影響石場效益。

  但她不是那麼好打發的。

  她拉著於程站起身，「不賠款是吧。那行，現在時間還早，我們先去一趟林業局，哦，還有那些管安全生產的部分都走一走吧。」

  於程看著她，她偷偷眨了個眼。

  場長聽到這跳了起來，叫道，「你們別想賴石場！」

  林迎兒一點都不客氣，轉身就要走，「我耍沒耍賴大家心裡清楚。最好讓這些相關部門都下來查一查。」

  場長急哄哄叫住她，「等等！你們想要多少？」

  他們石場今年效益好，很有希望評上「先進生產單位」。如果這事鬧上去，肯定要被定性成安全生產事故。那這個評比就黃了。

  林迎兒張口就來，「1000塊！我們家大哥要上市里做手術，醫生說要準備一千塊。」

  場長瞪大眼睛看著她，「這是獅子大開口，你還不如叫我把這場長位置給你當算了。」

  林迎兒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皺著眉道，「那你最多出多少？那誤工費營養費我都沒跟你算呢！」

  場長猶豫地深吸一口氣，咬牙道，「最多500。」

  林迎兒裝作一臉不滿，「那太少了，再加一個條件，我們大哥治療康復期間沒法掙工分，石場做帳要把他算在名單內，他的工分一個都不能少。」

  場長就沒見過這麼能討價還價的，氣急敗壞說，「那他康復一輩子，我們石場還要養他一輩子嗎？」

  林迎兒見好就收，「期限最長一年。傷筋動骨一百天，他這可是要上市里動手術的程度！如果沒錢治，人廢了的話，可就不是這麼簡單，你這石場開多久，我們就能鬧多久。」

  場長聽得心裡一怵，那他可不是要被賴一輩，還不如先下花錢了事算了。

  他權衡之下說道，「行，那你們要簽字，拿了錢，治不治得好都跟我們石場沒有關係了。」

  白紙黑字簽下，場長數了500塊錢給林迎兒。

  她拿著錢離開的時候，兜里鼓鼓的，讓人格外有安全感。

  石場500塊，賈醫生200塊，趙賤牛128塊。這是上市里治病的預算。雖然劉書文說準備500塊就行，但是多備點錢總沒錯。

  意外之喜是，居然真的額外幫大哥爭取了一年的滿工分。

  她也是順嘴一提，沒想到場長真能答應下來。

  這樣的話後面一年裡，大哥可以安心在家裡康復，不用再為生計奔波。

  想到這些，她樂得嘴巴差點咧到耳朵上，不由感慨，「有錢可真好啊。」

  於程看著她雀躍的模樣，嘴角忍不住也跟著上揚，心裡默默記住：媳婦喜歡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