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失足
2024-06-04 10:15:46
作者: 悅色
到了郊區陵園,遠遠的,我就看見奶奶的墓地前,坐著一個人。
我心中納悶,今天不是奶奶的祭日,也不是清明節、中元節,會是誰來看奶奶呢?
我加快了步伐,走到近前了才看清楚,這個人,竟是丁浩然。
「丁浩然,怎麼是你?」我驚詫地問。
自從上次他幫寧遠約我在酒吧見面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今天突然在這看到他,不免有些好奇。
他是故意來堵我的?可是他比我來的早,我又是臨時決定,應該不是衝著我來的。
丁浩然聽到聲音,回過頭,悲傷的表情來不及掩飾,愣了一下,才帶著欣喜地聲音叫了我一聲:「晴晴?你也來看奶奶。」
我別過頭,躲開他閃爍的眼神,蹲在奶奶的墓碑前,擺好鮮花和糕點,才清冷地開口說話,「你還有膽子來這兒,不心虛嗎?」
丁浩然呆愣地站著,看著我的目光有些受傷,「晴晴,如果我說,我是真的後悔了,你會信嗎?」
他這是在跟我唱苦情戲嗎?
我冷哼一聲,用衣袖擦了擦奶奶的照片,「我信或不信,又有什麼用?奶奶會活過來嗎?」
「晴晴,當初做那件事,我根本沒想過要害奶奶,我急功近利地配合鍾曼,以為逼著你離了婚,就萬事大吉了,卻沒想到鍾曼胃口那麼大,竟然直接奪了鍾氏的財權,還害了奶奶……」丁浩然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一句,倒像是在自言自語了。
封塵的往事歷歷在目,一旦開啟,就像是昨天剛剛發生的一樣,心口悶悶的疼。
丁浩然的低語又響了起來,「也是我太貪心,不肯踏踏實實地走自己的路,竟然放棄你,走上了那條自以為是捷徑,其實卻是沒有出路的深淵,恐怕再往前走,我就要粉身碎骨了,只能兜兜轉轉地折回來,現在,又回到了起點,什麼都沒得到,也把你弄丟了。」
我終於轉回頭,看著丁浩然。
他瘦了,沒有了往日的算計與提防,倒真的像是大學時,因為創業艱難而抑鬱消沉的模樣了。
但我卻已經沒有當初的痴情與心境了,甚至那些年的快樂片段,都模糊得支離破碎了。
害人終是害已,丁浩然算是應了現事報了。
我收回視線,聲音清冷,「是你的,終究會是你的,不是你的,即使不折手段地得到了,老天爺也會收走的,至少你現在還有丁氏,雖然發展緩慢,但老天,待你還算是不薄了。」
丁浩然自嘲地笑了笑,「是啊,老天對我丁浩然,不薄。你呢?高家待你怎麼樣?你跟慕睿軒?」
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但眼神中,含著探究。
我假裝沒有看到,對著墓碑上奶奶含笑的照片,柔聲說道:「奶奶,高家對我很好,尤其是爺爺,他像您一樣,很疼愛我,我也進了高氏上班,對了,我把高氏的項目給了鍾曼做,只要她踏踏實實地不再走歪路,鍾氏一定還會重新振作起來的,您放心吧!」
我絮絮叨叨地講著我和鍾曼的近況,當然都是些報喜不報憂的事情,好像她如活著時,坐在我的對面,慈愛地聽著我講學校的趣聞一樣。
丁浩然沒有再開口,只是黯然神傷地看著我,靜靜地陪在一邊。
我講了很久,實在找不出喜悅的事情了,才收住嘴,眼角滑下的淚,也變得乾涸。
「奶奶,我得走了,過幾天再來看你,如果想我了,就來夢裡找我。」我站起身,依依不捨地又看了眼照片,才扭頭下山。
丁浩然對著墓碑鞠了個躬,然後跟在我的後面,一起往下走。
山上已經起風了,吹得松樹柏樹枝搖樹晃,影影綽綽。
我是無神論者,從來不信什麼鬼啊神的,但此時在這個地方,我的心裡莫名地有些恐慌,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拐個彎的功夫,竟漸漸加大了與丁浩然的距離。
突然,從旁邊小路上竄出兩個人,穿著黑衣,帶著墨鏡,頭上頂著鴨舌帽,一上來就拉著我的胳膊往樹叢里拉。
我嚇了一跳,驚慌失措地大叫,「救命,救命啊!有人要綁架!」
「喊什麼喊?這時只有死人,沒有活人救你。」一個男人掐住我的手腕,狠狠地罵了一句,反手給了我一巴掌。
因為剛才蹲著跟奶奶說了太多,加上現在又驚又怕,這一巴掌下去,我竟頭暈眼花,體力有些不支。
男人見我沒力氣喊了,架著我就要跑。
「站住,放開她!」
這時,後面一聲怒吼。
是丁浩然,他從後面跑了出來,手裡抄著枯樹棍,衝著兩個男人掄來。
其中一個男人沒防備,生生挨了兩記悶棍,憤怒地臉一瞬間猙獰起來,「他媽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來闖,三兒,你看著這女的,今天我非得弄死這男的不可。」
說著,這個男人扔下我,從身上掏出匕首,向丁浩然撲過去。
丁浩然怔了一下。
剛才他能得手,是因為匪徒們背對著他,現在面對面了,而且對方手裡還有匕首,他哪裡還是這種黑社會的對手?
沒幾下,丁浩然手裡的木棍就被男人踢飛了,胳膊也被劃了好幾道口子,鮮血印紅了一大片襯衫。
我更慌了,遇到了這麼多次匪徒,我深知這些人的兇狠,一旦惹怒了他們,他們真的什麼都能做出來。
丁浩然可能真的會沒命的。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拼命地掙扎著,就在匪徒有些不耐煩地微微鬆手時,我對著環在我脖子上匪徒的胳膊,狠命地咬了下去。
匪徒沒防備,吃了痛,嗷地一聲鬆開胳膊。
我瞅準時機,跑過去一頭撞上拿刀男人的後背,男人沒站穩,一下子被我撞了出去。
可是我卻因為慣性,收不出腳步,身子一下子斜栽出去。
我們旁邊就是山坡,因為石階修的平整,沒有護欄,我整個人像失控的皮球衝出石階,滾落下去。
「鍾晴!」
丁浩然驚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慌亂中,我好像看見他伸手要拉我,卻沒抓住。
山坡都是枯藤雜草,還有大小不一的石塊,我的身體不知道撞了哪裡,鑽心地疼得我失去了知覺。
等我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醫院,刺眼的白色,晃得了眯了幾下眼,才適應過來。
「晴姐,你醒了?」
我轉頭看了看聲音的來源,丁柔柔一臉緊張的跑過來,趴在我的床邊輕聲問道。。
「柔柔?我,這是怎麼了?」一開口才發現,我的聲音都黯啞了。
「姐,你受傷了,額頭撞到了石頭上,不過醫生說問題不大,輕微腦振盪,身上也只是皮外傷,實在是萬幸。」柔柔安撫我,一口氣把病情說完了。
「誰送我來的醫院?啊!」我一邊問,一邊想要坐起來,可剛一挪動,渾身上下像散了架一般,沒有一處不疼的。
「別動別動,你身上也多處軟組織受傷,都是淤青,得養幾天呢。」柔柔小心翼翼地扶我躺好,幫我調高了床頭,才繼續開口,「是我哥送你來的,他這次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在你暈過去後,一個人把你扛出山坡,救了你一命。出來時,他自己也跟個血人似的。」
是丁浩然救的我?
暈過去前,我只記得他喊了我一句,沒想到他竟然護著我也掉下去了。
「他,傷的重嗎?那些匪徒沒有為難他?」
「匪徒看你們都掉下去了,以為鬧出了人命,就跑了。我哥的傷倒還好,胳膊縫了幾針,小腿骨裂,打上了石膏,其他的都是皮外傷,養著就行了。」
我點點頭,這次,倒真的應該謝謝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