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虧欠

  母親前幾天出國了，她很久沒去陪伴父親了，所以在看到高曉燕最近不再與我作對後，她也就放心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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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高家的客廳只有爺爺和高曉燕兩個人，沉悶的低氣壓充分顯示出了爺爺在生氣。

  高曉燕是無事不起早的人，我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爺爺看到我進來，板著的臉，又冷了很分，眉頭也微微皺著，「沒有話要跟我說嗎？」

  我愣了一下，看了看高曉燕。

  她坐在爺爺身邊，翹著二朗腿，見我看她，嘴角的笑意慢慢盪開，「用我提醒你嗎？」

  剛進來時若說我還不確定，現在算徹底明白了，她是來向爺爺告我狀的。

  原本我還想主動承認錯誤，並且向爺爺闡述一下鍾氏的優勢，以及與鍾氏合作的好處。

  這些說辭我想了一晚上。

  因為我知道，對於精明而成熟的商人來說，雙贏才是最完美的合作。

  鍾氏現在的實力雖不及高家，但奶奶長久的誠信，踏實的作風，積累了穩定的顧客群和供應商，雖說現在有了污點，但只要稍加整頓，大力宣傳，挽回聲譽，鍾家還是有非常可觀的市值。

  所以，在沒回來之前，我有很強的信心會說服爺爺，讓他贊成我的舉動。

  可是見到高曉燕了，我心裡沒了底，畢竟我違反公司制度在先，爺爺就是有心想護我，高曉燕能依嗎？

  爺爺見我遲遲沒有開口，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瞪著我，「問你話呢，啞巴了？」

  我嚇了一跳，看來躲是躲不過去了，狠了狠心，對著爺爺歉疚地說：「爺爺，對不起，我，違反公司制度了。」

  爺爺見我開口，靠進沙發里，閉上眼睛，「繼續說。」

  我腦子裡快速地搜尋著可以解決的辦法，可是越是著急，腦子越是空白，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將利用職權為鍾曼提供便利的事，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爺爺沒有說話，閉著眼睛，看不出一絲情緒。

  高曉燕也不著急，就這麼翹著腿，底氣十足地等待著。

  終於，爺爺睜開眼睛，「這事兒你跟誰商量了？」

  「我，我，我知道這件事是我不對，我原本是想著……」

  「爺爺問你跟誰商量了？你吞吞吐吐地，就是自己做主了對吧？鍾晴，你好大的膽子，主管內部審計，卻監守自盜，你到底是鍾家的人還是我們高家的人？」

  高曉燕一臉的大義凜然，對我一通搶白，句句帶刺，針針見血。

  我被嗆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看來，高曉燕這段時間的不動聲色，其實是在蟄伏，她一直在暗中盯著我露出破綻，然後迅速地一舉將我殲滅。

  高曉燕的城府，還是比我要深。

  「爺爺？」我輕輕喊了一聲。

  「你還有臉叫爺爺？吃裡扒外的白眼狼！」高曉燕瞪著我，攔下我的話，大聲責罵。

  「好啦！都不要吵了，」爺爺重重揮了下手，冷聲道：「曉燕這次說的沒錯，你不僅擅自主張，還違背了公司制度，引來這個惡跡斑斑的鐘曼合作，只怕你會為我們高家引狼入室啊。」

  「不會的，爺爺，鍾曼她沒有那個腦子，她只想保住鍾氏集團，她不敢對高家怎麼樣的。」見爺爺開口，我趕忙向爺爺解釋著。

  「她現在是不敢，也沒那個實力，但曉燕之前打擊過鍾氏，一旦她們翻過身來，你能保證她不對我們高氏報復？」爺爺看著我，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是啊，鍾曼向來反覆無常，而且記仇，我能保證她回頭不報復高氏嗎？

  可是一想到奶奶為我做了那麼多事，我就硬不下心來，這個合作案，我還是得盡力促成。

  我走到沙發旁，在爺爺腿邊蹲了下來，誠懇地看著她，「爺爺，鍾家奶奶對我有恩。不管鍾晴是什麼樣的為人，她畢竟是奶奶現在唯一的孫女，鍾氏集團也是奶奶畢生的心血。我知道我的做法是商業大忌，我也愧對了您對我的教誨，但我真的只是想償還鍾家的這份情。」

  我的腦子裡，現在全是從小到大，奶奶慈愛的音容笑貌，我越想越難受，越說越悲傷，眼淚不由自主地奪眶流出。

  爺爺似乎也動容了，紅著眼眶，伸出手，一下一下輕輕撫摸著我的頭頂，「好啦，不哭了，你也有你的立場，這次就算了，與鍾氏的合作繼續，就當是我們高家替你償還他們鍾家的養育之恩，但是合約一到期，高氏便不准再續約，不管鍾曼是否能站穩腳跟，都與我們無關了，聽清楚了？」

  「清楚了清楚了，謝謝你爺爺！」我忙衝著爺爺點頭，這已經是最好的處理結果了。

  「爺爺，你老糊塗了？」這時，高曉燕歇斯底里地衝著爺爺一聲喊，然後死死地盯著我，「我真是小瞧你了，你還真能演戲啊，做了錯事，居然這麼容易就能得到原諒。」

  「住嘴！你現在是越來越不成體統了！」爺爺怒吼了一聲，臉色都被氣的煞白。

  「是我不成體統嗎？為什麼不說是你們太偏向她了？從小到大，不管她做什麼，你們都笑著說好，她要什麼，你們都滿足，我也是你們的孫女，為什麼你們的眼中就只有她，而沒有我？」高曉燕越說越激動，最後幾乎是喊出來的，好像只有這樣，才能釋放她被壓抑的怨氣。

  我快速抹乾了眼淚，幫爺爺順著胸口，爺爺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呼吸也平穩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平復了情緒，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曉燕，你是我們高家第一個孫女，從你出生那天起，你就成了我們高家的掌上明珠，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哪一樣兒虧待你了？晴晴出生後，我們也並沒有冷落你，只是將一份的愛，分成了兩份，可你卻連妹妹的愛也爭，你敢說你對你妹妹沒有虧？」

  我的心，緊緊刺痛了一下。

  爺爺說的，正是我一直想要問高曉燕的，我不記得五歲前高曉燕是如何對我的，但是我卻清楚地感受了再次相遇後，她對我的刻薄與怨恨。

  好笑的是，這些竟只是源於她渴望全家人對她獨寵的愛。

  鍾曼因為缺愛而恨我，高曉燕也因為缺愛而恨我。

  可是我分明什麼都沒做啊，我只是真誠地孝順，簡單地活著，僅此而已。

  沒想到，高曉燕被爺爺質問得愣了愣，眼神竟意外地躲閃著。

  爺爺見了，收回目光，沒有再質問下去，而是疲倦地站起來，「這件事，就按我今天說的做，晴晴，吸取教訓，不可再有第二次。曉燕，你也適可而止，別把你那點精明用在內鬥上。都散了吧。」說完，他背著手，微彎著腰，上樓去了。

  高曉燕怨毒地瞪了我一眼，怒氣沖沖地也甩門離開了高家。

  我心裡悶的難受，雖說這件事算是平熄了，但我讓爺爺失望了。

  這個時候，我突然特別想念奶奶，好久沒去看望她了，我該去祭拜一下了。

  我沒有叫司機，買了奶奶最愛的鮮花和糕點，一個人打車去了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