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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我的孩子

2024-06-04 10:12:39 作者: 苗棋淼

  林靜緣說道:「我原本以為展無相只不過是被傳說到神乎其神的人物,等我一步步弄清展無相的謀劃,才知道展無相已經無法用驚才絕艷、學究天人來形容了,我甚至想不出應該怎樣去形容自己對展無相的崇敬。如果展無相在世,就算我們聯起手來也抵不住展無相的一招半式。可惜,你沒有展無相的本事。」

  荊先聲不覺點頭道:「說得很對,展無相才是真正的神謀鬼算,我們算得了什麼?」

  納月卻搖頭道:「展卿只不過是起點太低,如果他能站在和我們相同的位置上,未必會輸給我們,至少也不會被我們步步算計。」

  林靜緣道:「算了,咱們先不說這些,還是說說展家秘辛吧,免得我們嬌客等得急了。」

  林靜緣道:「林家、顧家,還有當年的賈家,同為展無相家僕。當年,他在自己歸隱海外之前,給每個人都布置了任務。」

  「賈家是負責守護魚龍葬。林家、顧家則是守護七情散。」

  「張玄羽身上的七情封心鎖並非無解,七情散就是唯一解鎖的工具。只要有神識、有智慧的生靈,無論是人是妖,都不可能沒有絲毫感情上的波動。七情散正是無限放大情緒的藥物。人的情緒只要產生哪怕一絲微弱的波動,七情散就能讓他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林靜緣站起身笑道:「比如顧不上、顧盼,他們就是中了七情散。」

  林靜緣道:「你雖然想到了顧不上情緒失控是被某種藥物影響,也在月影身上下了某種毒藥,想讓毒藥蓋過七情散的藥力,使顧家長老們恢復清明。但是,那些藥物並沒有什麼用。真正讓他們恢復過來的,是我手中的解藥。如果不是還要把你弄進密室,我甚至不用多此一舉。」

  林靜緣頓了一下才說道:「展無相留下七情散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的後人能夠控制張玄羽,進而掌控妖族。剛好,荊先生也有這樣的打算,所以嘛,我才會對顧家下手。」

  「顧勁峰三緘其口、反覆無常的原因不是中了毒,而是荊先生就守在他身邊。如果你在荊先生布置沒有完全成功之前離開顧家去找張玄羽,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但是,以你、以顧不上的性格,絕不會臨陣而去,所以你們必死無疑。」

  「至於說展無相的其他布置,就讓荊先生給你詳細說說好了。」林靜緣說到這裡,把荊先生讓了出來。

  荊先生說道:「展無相前輩的全部布局,還要從當年那段隱秘說起。」

  「展無相本來一心追求由邪入道,成就陸地飛仙,但是,因為大恩難還而加入了明廷。血衙在他手中如日中天時,他的一句戲言引起了朝廷的猜忌。」

  「他說自己名為展無相,本就不求封侯拜相,完全是他的本意,只不過當時有人曲解了他的意思,說他不求封侯拜相,只求登基成皇。朝廷也從那時開始對展無相一再打壓。」

  「展無相本就是追求邪道之人,怎麼會輕易就範。他乾脆開始一次又一次的布局。他開始不再以邪證道,而是準備邪道屠龍。」

  「展無相幾番算計之後,終於完成了幾處布局。」

  「他給張玄羽加上七情封心鎖,是為了控制妖族。」

  「留下殭屍帝皇心血,是準備一統不死淵。」

  「除此之外,被展無相大量追捕的邪道術士,僅僅是捕,而不殺。他們全被展無相封印在一處密地當中修行魔功,那裡才是展無相最為可怕的殺招。」

  荊先生說到這裡時,才沉聲道:「就拿你遭遇過的邪師孔墟來說。被鎮壓在原地的並不是孔墟本人,而是一個被展無相強行植入記憶的孔墟弟子。真正的孔墟卻被展無相帶進了魔域。」

  「魔域中被鎮壓的邪道諸強一旦出世,足能橫掃天下。展無相也能立地成王。」

  荊先生的話應該沒錯。當初我在荷花塘看見邪師孔虛時就覺得不對,那人根本沒有一代宗師的風範,又怎麼會是名震天下的邪師?

  荊先生並不知道我在想什麼,繼續說道:「展無相自詡鐵血無情,可惜,他從沒做到過『無情』二字,甚至在連番布局之後,竟然為了不讓生靈塗炭,生生放棄了最初的打算,孤身出海,準備一走了之。」

  「但是,君王終究放心不下手握術道的展無相,派出陳無爵、封無疆全力截殺。那場大戰可謂驚天動地。展無相雖然只有一人,將兩大高手所率精銳殺得丟盔卸甲,血海之上浮屍十里。陳無爵更是當場戰死。封無疆雖然逃遁而去,卻功力盡失。」

  「傳說,展無相本人終於在海上以邪證道,單人獨舟,飄向傳說中的仙山蓬萊。」

  荊先生笑道:「你聽到這裡,覺得很疑惑對不對?展無相既然已經證道,為什麼還要留下那麼多後手?」

  「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訴你,當初展無相出海之前,並沒有把握能逃出追殺,所以,他才給後人留下了三處秘葬,以備有朝一日,他的後人能給開啟秘葬為其復仇。」

  「那時,天下之事盡在錦衣衛掌握之中,展無相後人自然不敢拋頭露面,就這樣一直潛藏在民間。」

  荊先生忽向我道:「久而久之,展家後人竟然忘記了先祖的威風霸氣,甚至忘記了先祖的仇恨。但是,封無疆沒有忘記展無相的恐怖,我也一直沒有忘記展無相的秘葬。」

  「封無疆被廢之後,仍舊統領血衙,直到明代覆滅,其後人一手建立了懸鏡司。懸鏡司最高的誅魔衛,實際防禦的主要目標就是展無相留下的魔域。」

  荊先生伸手一指納月:「這位就是封無疆的後人,也就是現今懸鏡司的真正統領,封新月。」

  原來如此!

  我抬眼看向了納月。怪不得她會有一支專門的衛隊,原來她就是懸鏡司的真正統領。

  納月接口道:「懸鏡司早就知道你的存在,從你出山那天開始,懸鏡司就一直監視著你的行蹤。你的一舉一動,從來就沒逃開過我的眼睛。」

  「本來,我們不可能找到你的行蹤。但是,你的母親陳與榮因為思念你,悄悄離開了陳家,潛回中土,而風堂恰恰就在那時得到了關於她的情報。」

  「我們悄悄跟蹤陳與榮找到了山神廟。那天那一場沖天大火,就是出自我們的手筆。陳與榮、展離人也在那天一起落進了我們的手裡。」

  納月說道:「懸鏡司的酷刑撬不開他們的嘴,但是搜魂秘法就足以讓他們說出全部的秘密。我們根據展離人的記憶,發現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展無相當年曾經留下了兩個支脈,一支是東北展家,另外的一支卻遠在沿海。展離人機緣巧合之下找到展家分支,可惜對方已經不是術道世家,所以展離人並沒有去打擾對方的安寧。但是懸鏡司卻必須對展家斬草除根。」

  「帶領高手掃蕩海南展家的人就是殺人堂。那時候,我們從展家老宅里找到了展無相秘葬的線索。我們也就利用展家僅存的幾個男丁打開了秘葬。」

  「展無相在秘葬中也一樣留下了兩滴帝王心血和兩個守衛。我們在擊殺守衛時,也洞悉了展無相當年的用意。他給守衛留下了一個命令,『無情者為王,有情者化犼』。」

  「只有以殭屍帝皇的滔天戾氣,配合犼的赫赫凶威,才能得到魔域的認可,成為魔域之王。我們接手了秘葬,自然不會放過收服魔域的機會。封家人已經開始著手化身帝王了,而你剛好是最適合化犼的對象。」

  納月說道:「所以,從你進入懸鏡司不久,我們就在暗中策劃怎麼將你慢慢引向秘葬。直到你完成了鬼眼的任務,我們的計劃也就正式發動。」

  「四大屍帥、韓笑長他們都在配合我們的行動。所以,你拿到了追殺第五屍帥的任務,也順利找到了血檔中的線索。」

  「但是,義魂閣早在多年之前就被懸鏡司覆滅,那裡只不過是懸鏡司機關堂的一處密地罷了。為了能讓你安然無恙地走進不死淵,荊先生也把張玄羽引進了義魂閣,這才有了你們的相遇。」

  「你本身的功力太低,戾氣也不夠深重,你還沒出不死淵,我們已經預料到你沒法化身成犼。所以,才有了顧家之危。只有一步步把你逼上絕路,讓你戾氣彌生,你才有機會化身成犼。事實上,我們也做到了。」

  林靜緣笑道:「就算是我也沒想到這次任務會如此順利,就連準備好的劍傀殺招寒小萌都沒用上。現在,你該死心了吧?」

  我咬牙道:「沒想到懸鏡司竟然會與妖族合作!」

  納月道:「懸鏡司與荊先生之間的合作已經長達兩百年之久。只有世間存在妖魔鬼怪,術士才有生存的價值。養賊自重的事情,展無相也一樣做過。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我抬起頭道:「陳與榮到底有沒有跟你們合作?」

  納月搖頭道:「你不應該恨你的母親。不死淵裡的陳與榮只不過是被三屍蠱控制的傀儡罷了。說清楚一些,她就是一個活著的死人。」

  林靜緣道:「至於陳家,早就已經被殺人堂誅滅了九族,陳與唱是最後一個陳家人了。不過,她應該也逃不過殺人堂的追殺。」

  「啊——」

  我仰天怒吼之間,戾氣沖霄而起,與此同時,天空中陰雲大作,雲層之中紅光閃閃,毀天滅地的劫雷潛藏在雲層之中隱隱欲動!

  「劫雷?」林靜緣驚叫道,「他的怨氣太重,引發天劫了!」

  「你瘋了嗎?劫雷降世,玉石俱焚哪!你想跟我們同歸於盡?別忘了,陳與唱……」荊先生嚇得聲音走調、面色蒼白。

  「哈哈哈哈……我已成犼,還能再見陳與唱嗎?」

  我狂笑之下,萬道劫雷從天而降,覆蓋了整座顧家堡。

  常人修道已是逆天而行,為天地所不容,更何況是殭屍得道?我雖然不是帝皇化犼,但是身上卻滿是怨氣、死氣,自然會引得天劫更為猛烈。我刻意仰天怒吼,「殭屍」靈氣橫貫九霄之下,怎能不引起天地震怒?

  威煞萬鈞的殷紅血雷傾天而落,顧家堡中亭台樓閣層層崩塌、處處成灰,懸鏡司的千軍萬馬骨碎灰飛。無數人馬、屍身、瓦礫、殘壁傾天狂舞,可是未到中途就被漫天劫雷劈成了粉屑……

  我眼看著懸鏡司的精銳在我眼前一一毀滅之間,遠處忽然橫空炸起了一道電光,等到雷電貼近我身前之時,我才看見了雷電背後的寒小萌——那不是什麼雷電,而是超越了極限的劍芒。

  等我反應過來,劍罡也已經劈向了我的眉心,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等我醒過來時,已經被鐵索鎖在了獵屍堂底部的屍盆當中。聽守衛說,懸鏡司並沒放棄讓我化犼的打算,只不過我身上的戾氣已經被雷光消磨了一部分,必須不斷吸收屍氣才能達到化犼的完美形態。

  我不知道在屍盆里待了多久,終於看見了一個熟人——久雪靈。

  久雪靈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弄走了所有守衛。她悄悄向我說道:「顧家堡之戰以後,懸鏡司誅魔堂精銳盡毀,封新月因為折損了整個誅魔堂,被關進思過塔面壁,估計終身不得出塔。」

  「林靜緣死在了雷電之下,林家三代弟子無人統領,發生幾次內鬥,死傷無數,林家已經徹底衰敗了。」

  「荊先生雖然沒死,但是傷及了根本,百年之內無法化形,已經被懸鏡司擒回,養在了平妖堂。按照懸鏡司的作風,不可能再放他出去。」

  「你的仇,算是報了一半。」

  久雪靈看見我身上的戾氣消散了不少,又飛快地說道:「負責截殺張玄羽的人並沒成功。張玄羽和木亦白在重傷之下,被暗天殿潛伏在懸鏡司中的臥底張宣救走,遁入了魔域。他臨走之前曾經發誓,再出魔域時,必定踏平懸鏡司。」

  「小螺號躲過了獵屍堂的追殺,逃進了不死淵。他揚言要成就帝王,血洗術道,給你復仇。」

  久雪靈說著話,把手機放到了我眼前。她手機里的陳與唱正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孩在向我微笑,孩子笑得很天真,陳與唱的笑容中卻帶著一絲苦澀。

  「陳與唱沒回陳家,她抱著的是你的孩子。陳與唱現在很安全,她悄悄聯繫我,就是為了讓你安心……」

  「孩子,我的孩子……」我留著眼淚想去拿過手機時,伸出去的卻只有兩隻爪子。

  (全劇終)

  《求邪》到此結束,箇中緣由也是一言難盡。天若有情人若有緣,江湖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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