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絕命局

  顧不上的眼睛頓時紅了：「給親人送終？給誰？」

  

  「當然是爸媽！」顧盼撫摸著身邊的桃樹，「現在好了，他們可以安安靜靜地歇一會兒了，不用再有那麼多算計，多好啊！」

  顧不上咬牙道：「他們是怎麼死的？」

  「我殺的！」顧盼顯得異常平靜，就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顧家的人都是我殺的。因為絕命桃花種就是我從外面帶進來的東西。」

  顧不上握著戰斧的右手微微顫抖了起來：「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恨顧家，我恨顧勁峰，我更恨你！」顧盼忽然狀若瘋狂地叫道，「我要讓你們死！哪怕把自己一起毀滅，我也要讓你們統統去死！」

  顧不上厲聲道：「爸媽有什麼對不起你？你是他們捧在手心裡長大的，他們哪點對不起你？」

  「哈哈哈……」顧盼笑得前仰後合，「你說他們對我好？笑死我啦！」

  「別笑啦！」顧不上聲嘶力竭地吼道，「你給我把嘴閉上！」

  顧盼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聲：「他們真正愛的人是你，不是我。她們把我生下來，就是為了救你。因為，你才是鬼面桃花種。」

  「放屁！」顧不上下意識地怒吼道，「美人花都是女的……」

  顧盼搖頭道：「你錯了！我以前偷聽過他們兩個人對話。當年顧家先祖把桃花一分為二，沒想到竟然種出了惡鬼花。據說，那個高人曾經指點先祖，惡鬼花一樣能增長修為，但是只能助長邪異功法。他們兩個為了掩人耳目，讓你活下去，才非要生一個女兒，還給你起名『顧不上』，代表不重視你。」

  顧不上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為了這些，你就要殺害爸媽？」

  「這些還不夠嗎？」顧盼的面孔變得逐漸扭曲，「他們為了保護你，就要犧牲我。我長這麼大從來沒出過顧家大門，從來沒像正常人一樣生活，這些都是為了保護你。」

  顧盼滿是怨毒地看向了身邊的桃樹：「要不是我功力不夠，我會親手殺了他們……」

  「夠了！」顧不上忽然甩出的戰斧在空中兜起一道圓輪似的冷光從顧盼身前橫掃而過，顧盼的人頭也隨之飛上了半空。

  直到顧盼的屍體栽倒，顧不上才捂著臉嗚嗚大哭了起來。

  我卻在此時揚聲說道：「林靜緣，你還是出來吧！我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外面很快就傳來了林靜緣的聲音：「想知道真相，就等你先出來再說。怕就怕，你連這個密室都出不來。」

  我轉頭看向了被顧盼的鮮血浸透的桃花：「你究竟是誰？」

  納月頓時愣住了：「主公，你在和桃樹說話？」

  我沉聲道：「顧盼說過，這不是鬼面桃花。能如此肆無忌憚殺人的只有妖，而且是大妖。」

  桃樹忽然傳來一陣笑聲：「二弟、三弟，久違了。」

  「張玄羽！」我忍不住喊出了聲來。

  張玄羽的本體就是桃樹，能在一瞬之間控制整個顧家，連續擊殺無數高手的，除了張玄羽還能有誰？

  顧不上厲聲喝道：「張玄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張玄羽笑道：「等你們從密室里出來，我一定會詳詳細細地告訴你們原因。但前提是，你們能出得來。」

  「張玄羽——」顧不上暴怒之下起身一掌往桃樹上拍了過去。剛猛無匹的掌風將整顆桃樹炸得四分五裂之後，張玄羽的聲音也隨之斷絕。

  我沉聲道：「顧不上，你先冷靜一下……顧不上……」

  等我轉頭看向顧不上時，他口中已經吐出了鮮血：「兄弟，我走了……我殺了親妹妹……我……兄弟，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兄弟，就挖了我的心，埋在鬼面桃花下面，殺出去。如果有來生，咱們還做兄弟……」

  「顧不上……」我抱起顧不上漸漸發冷的屍體，嚎啕大哭。

  我知道顧不上心如死灰，但我以為有步詩文的安慰，他暫時不會自尋短見，可是僅僅一個疏忽，顧不上就死在了我的面前。

  我放聲大哭之間，納月忽然一爪刺穿了顧不上的胸膛，將他那顆滾熱的心生生挖了出來。

  直到顧不上的鮮血濺在我的臉上，我才清醒了過來：「你幹什麼？」

  納月抓著人心，腳踩湖水步步飛退：「主公，你怨我也好，想要殺我也罷，我都必須激活鬼面桃花，別白費了顧不上的一番苦心啊！」

  「給我住手！」我起身追上納月時，她已經把顧不上的心臟塞進了桃花根部。

  本已經枯萎的桃樹在顧不上鮮血的溫養之下，重新煥發了生機，驀然爆開了一朵碗口大小的桃花。顧不上的面孔從桃花中間浮現了出來，雖然面色猙獰、形同惡鬼，可是眼中卻帶著滿足的笑意：「兄弟，殺出去，殺出去才有希望！」

  「顧不上……」

  我將手伸向桃花的一瞬之間，納月忽然一掌拍在了花上，顧不上的面孔隨著崩飛的花瓣消失而去。

  「不——」我忍不住噴出了一口鮮血時，納月飛身而去，飛快地貼近牆角的桃樹，拉開機關躲進了牆壁。等我抬起頭時，卻只聽見了納月的冷笑聲：「展卿，你想知道我是誰，就先出來再說！」

  納月聲落之間，暗門背後又傳來一聲轟隆巨響——那是斷龍石砸落的聲響。

  我出不去了，再也出不去了。以我現在的力量，不可能擊碎斷龍石。

  「吼——」無盡怨恨瞬時間沖毀了我的神識，我忍不住揚天發出了一聲怒吼！

  「吼——」

  「吼——」

  第二、第三聲怒吼從我口中狂涌而出之後，我的雙臂忽然勁氣迸射，一雙袖子被真氣震得碎布紛飛。我雙手竟然在一瞬間伸長了半尺，十指漸漸向掌心當中收攏而去，指甲卻生生長長了幾寸。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掌變成一雙利爪之後，青灰色的鱗片也從我手臂上長了出來。

  我上半身不自覺地匍匐了下去，很快就四肢著地的趴在了地上。

  殭屍初變為魃，再變為犼。

  我化犼了！

  對了，張玄羽曾經說過，無念帝皇只差一步即能化身成犼。我吸收了無念的心頭血，本身已經無限接近於殭屍，在怨氣激發之下，我竟然化身成犼了！

  我轉頭看向了斷龍石，猛然一爪向巨石上拍了過去。堅不可摧的斷龍石頓時在我的利爪之下被震得四分五裂，我也踏著滿地塵土硝煙衝進了甬道。

  我疾走了幾步之後，猛然轉過身去看向了身後的步詩文：「步詩文，快走！」

  我本以為自己化身成犼之後，不可能再說出話來，卻沒想到自己仍舊能口吐人言。

  守在顧不上身邊的步詩文慢慢抬起頭來：「我要留下來陪著胖子。」

  「步詩文！」當我想要衝向密室時，卻看見步詩文嘴角上湧出了血跡，身軀緩緩栽倒在了地上。

  我再也無法控制心中沖天而起的恨意，向甬道外面狂沖了過去。外面帶著血色的陽光剛剛映入我眼帘，鋪天蓋地的誦經聲就像潮水一般從四面八方向我狂涌而來。

  「吼——」我在怒嘯聲中從洞口躍上了半空，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數計百計的紅衣僧人。迎風飄動的紅色袈裟如同火雲壓城覆蓋了整座顧家堡，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或坐或站、手持法器高聲誦經的和尚。

  爍爍金芒從他們身上冉冉升起，又匯聚在一處，如同大日橫空一般懸在了我頭頂。

  術道相傳，犼生天地，戾氣沖霄，生靈塗炭，需有神佛以法力鎮壓。

  有人早就知道我會以身化犼？

  這個念頭剛剛從我腦海中閃過，拖拽著熊熊火光的烈日便從空中壓落了下來，我本來已經衝上半空的身軀卻被一股巨力生生壓落在了地上。

  不等我起身，籠罩在我身上的金芒就變成了一道道繩索，生生捆住了我的四肢，強行將我按倒在了地上。

  我掙扎著抬起頭時，納月、林靜緣和一個書生打扮的人已經聯袂而至，面帶笑意地站在我眼前。

  林靜緣蹲下身道：「展卿，我說過，只要你能從密室里出來，我就告訴你所有真相。我這個人一向言而有信。你想知道什麼，我可以一件件說給你聽。」

  我沉聲道：「張玄羽呢？讓他出來見我！」

  「張玄羽沒來，出手的人是荊先生。」林靜緣指向了身邊的書生，「術道中人都覺得荊先生的本體是荊棘樹，實際上，他的本體卻是龍紋山桃。顧家堡里的殺人桃花，正是他的傑作。鬼面桃花之局，也是出自荊先生之手。至於，張玄羽的聲音，也還是源於荊先生。」

  我拼命地想抬眼去看荊先生，對方卻淡淡說道：「暗天殿被張玄羽領導得太久了，我覺得應該換一換主人了，所以我才布下了眼前這個局。當然，你只不過是我的一個棋子，我真正的目的是張玄羽。」

  荊先生笑道：「顧家的秘密，還是得有你來解開！因為當年指點過顧、林兩家先祖的人就是展無相。」

  荊先生拍了拍手，有人走上來割開我的手腕，放出幾滴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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