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不死殿中

  我轉頭看向了畫屍人：「按照你的說法，不死淵不是人人都能進來了？」

  畫屍人笑道：「能進不死城的人都有相應的辦法，否則，等著他們的可就不是屍王殿下了。」

  畫屍人說話之間，眼角上已經帶起了絲絲殺意。我知道如果自己再在這件事兒上糾纏，說不定就會引起畫屍人的不滿，乾脆把頭轉向了道路兩邊。

  此時，畫屍人已經把我們領入了他所謂的《清明上河圖》——整條街市的布局就跟原版一模一樣，甚至連畫中家禽、家畜都一應俱全。

  我伸手在一個「人」身上拍了兩下：「這些都是殭屍？」

  「如果僅僅是殭屍就沒意思了！」畫屍人伸手在空中拍了兩下，整幅《清明上河圖》忽然活了起來，每一個人物都在按照他本來的角色活動，街道上頓時變得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只不過，那些人都掙脫不開這簡簡單單的一幅場景。

  

  我眼看著兩個路人打了招呼之後開始各奔東西，可是他們分別往不同的方向走出三四十步之後，就又轉過了身來，重新相對而行，重新打過招呼之後，再次往不同的方向走了過去……兩個人就這樣在街上周而復始，一刻不停地做著相同的動作。

  畫屍人道：「見笑了。當初給他們設定的動作太少，只能讓他們做點簡單的動作。」

  顧不上冷聲道：「據我所知，殭屍不會哭吧？這街上究竟是人還是殭屍？」

  街上活動的屍體確實個個淚流滿面，仿佛流淚才是他們唯一能夠自主的動作。

  「殭屍！只不過，他們的意識還在。嗯，這個怎麼說呢……殭屍無魂，但是能把人魂魄囚禁在殭屍里，他們就能說點簡單的話，做點簡單的事兒了。」畫屍人道，「哭，是我留給他們唯一的權利。」

  顧不上眼中怒意剛起，就被我伸手給攔在了身後。畫屍人呵呵笑道：「以前也有自命俠客的人想要殺我，斬妖除魔，只不過，他們都被留在了清明上河圖里。」

  畫屍人笑呵呵地領著我們穿過清明上河圖之後，一座圓頂大殿就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畫屍人笑道：「這就是屍王殿，看上去像不像一座墳墓？其實，整個不死城都是墳墓。」

  畫屍人不等我說話就大步走進了宮殿：「王上，西門貴客到了。」

  很快，就聽見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道：「西門？好些年不見西門貴客了。賜宴。」

  畫屍人隨後退到了一邊兒：「幾位請吧！」

  我踏入大殿之後頓時微微一驚，大殿一左一右竟然相對坐著兩批人馬。

  左首邊上的赫然是曾經出現在義魂閣的劉雲飛、木亦白。右手邊為首的兩人我沒見過，但是他們身後的人里竟然站在陳與唱。

  陳與唱看見我時，眼睛裡閃過了一絲慌亂，但是很快就恢復了平靜，轉過頭去不再看我一眼。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屍王就淡淡開口道：「西門貴客就坐在東門下首吧？」

  西門說的是我，東門又是誰？

  畫屍人伸手虛引之下，把我給讓到了劉雲飛一邊兒。劉雲飛拱手道：「西門兄，我們又見面了。」

  劉雲飛明明知道我是誰，卻不喊破我的名字，看來這其中必定還有玄機。

  我坐下之後，屍王才開口道：「三位貴客既然來了，那就按不死城的規矩，先用膳吧！」

  畫屍人輕輕一拍手，大殿中間的地面上立刻打開了四道圓形的缺口，四根捆著活人的銅柱子也從大殿地底升上了地面。

  被捆在柱子上的四個人，臉上全都蒙著黑布，上身的衣服也被剝得精光，如果不是他們的胸腹還在起伏，甚至看不出他們身上還有生氣兒。

  屍王呵呵笑道：「有人喜歡咸，有人喜歡辣；有人喜歡肥，有人喜歡瘦。食材，我已經給諸位準備好了，諸位自己挑選吧！」

  顧不上驚呼道：「你要讓我們吃人？」

  屍王饒有興趣地問道：「你連不死城的規矩是什麼都不知道，就敢貿然踏進不死城？」

  「吃人也叫規矩？」顧不上頓時怒火中燒。

  畫屍人站出來說道：「不死城只結交同類。只要是同道，不死城竭誠歡迎。但是，你們也得拿出同道的樣子。吃頓便飯不正是我不死城在盡同道之誼嗎？」

  我明白了！

  今天我們只要吃下活人，我們的身上就會被打上不死淵的烙印，為天下術道所不容，不死淵才能放心跟我們結交。因為他們只相信那些在術道中人眼裡不容於世的異類。

  我轉頭看向另外兩方人馬，劉雲飛風淡雲輕微笑不語，似乎這世上沒什麼能觸動他。

  我對面的人馬卻個個面無表情，似乎早就知道屍王會玩出這麼一手。

  屍王淡淡笑道：「諸位，開始選擇吧！」

  屍王話音一落，畫屍人身形如風地在大殿中飛旋而去，伸手扯掉了蒙在四個人臉上的黑布之後又落回了原位。

  乞活軍！我差點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這不是剛剛才跟我分開的乞活軍嗎，他們竟然被抓進不死淵了。

  屍王風淡雲輕地開口笑道：「西門貴客好像認識他們啊！不過，我要提醒你一下，在本王眼裡，只有客人和食材。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弄清食材的意思。」

  被捆在了柱子上的乞活軍雖然沒法說話，卻用哀求的目光向我看了過來，見我沉沒不語，有人閉上了眼睛，有人卻淚流不止。

  屍王笑道：「看樣子，西門貴客還需要一段時間去弄清食材的意義。那麼，就請北門的客人先選吧！」

  我不出聲，不是我沒做出決斷，而是在計算我出手搶人的機會究竟有多大。

  捆住四個乞活軍的鋼絲已經滲進他們皮肉半寸，深入體內的鋼絲未必割斷他們的手腳大筋，但是卻足能讓他們在短時間內無法移動身形。

  我們這邊能動手的只有我和顧不上，就算我把人搶下來，也沒法帶著四個人一塊兒衝出大殿。

  無論我是否應該對乞活軍負責，可我必須對身後的四個人負責，這才是我一直沒有開口的原因。

  就在我舉棋不定的時候，坐在對面的年輕女孩忽然開口道：「東南西北，一向以東方為尊。還是請東門的朋友先選吧！」

  屍王笑道：「東門無需選擇，他們與本王本就是同道中人。」

  「哦？」那個女孩淡淡笑道，「那麼說，東門的兩位朋友非妖即魔嘍？不知道，能否請教一下兩位大名？」

  沒用劉雲飛開口，他身邊的木亦白就說道：「在問別人姓名之前，你是不是該自報家門？」

  女孩平靜地開口道：「懸鏡司誅魔林家弟子，林靜緣。」

  屍王冷聲道：「敢在不死城裡自報家門的人並不多見。你準備變成本王的食材？」

  林靜緣微笑著向身後擺了擺手，等待手下把一隻貼滿靈符的木匣拿到桌子上時，才緩緩開口道：「所謂的食材，只不過是他們拿出的籌碼不夠而已。我想，盒子裡的東西，應該足夠讓殿下動心了吧？」

  林靜緣擺出木匣之後，屍王的方向就傳來一聲輕響，聽上去像是對方作勢欲起，卻又強行坐回了原處。

  「不錯，籌碼足夠了。」屍王明顯在壓制著激動，「你想要什麼？」

  林靜緣沉聲道：「我要將臣之軀。」

  屍王還沒開口，木亦白卻搶先道：「很不巧，我們也要將臣之軀。」

  木亦白與林靜緣對視之間，屍王壓制怒意說道：「西門的客人，你的目的不會也是將臣之軀吧？」

  我搖頭道：「我來不死淵是為了追幾個人。現在，我已經看到了其中的一個。」

  我說這句話時，陳與唱的身軀明顯顫抖了一下，只不過她很快就又恢復了平靜。

  「為了追人進不死城，有意思！」屍王笑道，「你想好了沒有，要選擇哪種食材？」

  我悄悄將手按上刀柄：「我想問的是，如果我不選又如何？」

  就在我已經做好了搏命一擊的準備時，卻聽見屍王沉聲說道：「你可以說出自己的名字，把你的本名刻在不死天柱上，等待命運的裁決。或者，拿出讓本王沒法拒絕的籌碼，就像林靜緣一樣。」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被我帶進來的林華清忽然笑道：「展卿，你把名字刻在不死天柱上容易，想要拿下來可就難了。不就是吃幾口人肉嘛，有什麼難的？再說，乞活軍早就都已經棄你而去了，你又何必拿自己的命去賭他們的生死？」

  我猛一回頭，眼帶殺機地向林華清看了過去。後者悠然笑道：「你不必用這種眼神看我，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放棄那些虛無縹緲的道義，你才能活得更好。」

  畫屍人也在這時開口道：「西門的客人，我覺得，你還是聽人勸說會好一些，畢竟，天柱留名並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我沉聲道：「我現在只想知道，什麼是不死天柱，什麼又叫天柱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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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豬小尾，nan,豆豆，林靜緣，藍精靈，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