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沒人接的生意

  相對顧不上的激動，雅婷顯得極為平靜：「血檔，看似神秘，實際上是件平常東西。」

  雅婷道：「元末明初，因為連年征戰，天下冤魂四起，明太祖不得不收攏大批術士，建立了一支屬於朝廷的力量，專門絞殺鬼怪、鎮壓不法。那個組織名為血衙，據說比錦衣衛還要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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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婷的解釋倒也是在情理之中，哪次朝代更迭，天下間不是連年征戰、人口暴減？死亡人數往往以千百萬計。亂世當中，不僅人命如草，也是妖魔橫行的最佳時機。

  就算天下初定，相當一部分妖魔鬼怪也會依仗修為，不肯離開世間。這時，也是天下術士最為活躍的時候，但也同樣是術道的浩劫。

  元末明初，天下究竟減少了多少人口不得而知，單是朱元璋與陳友諒鄱陽湖之戰，就殺得浮屍千里、鄱陽盡赤。如果沒人鎮壓，鄱陽湖水戰的冤魂足以稱霸一方。

  況且，朱元璋是依靠白蓮教起家，立國之後卻反過頭來血腥鎮壓白蓮，白蓮教在有明一代也從未停止過惑亂天下。明朝想要建立一支隸屬於朝廷的術士組織，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雅婷繼續說道：「血衙雖然神秘莫測，但是明代滅亡之後，血衙也隨之消失而去。至於說血檔，其實就相當於六扇門的密檔。朝廷抓捕了江洋大盜，都要留檔記載，更何況是妖魔鬼怪了。」

  「邪物不像活人。江洋大盜被斬殺之後，最多也就是他後人出來找些麻煩，小心留意就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但是，邪物卻難以斬草除根，說不定會用什麼方式捲土重來，所以更應該留檔記載。」

  雅婷侃侃而談道：「據說，血檔一式兩份，正本放在血衙密庫中保存，另外一份副本則是直接留在斬殺或者鎮壓邪物的地點。你們手裡拿著的，就是血檔副本。」

  雅婷說道：「據說，血衙術士把副本留在原地的原因，就是為了防止邪物在若干年後的某一天破禁而出，給後人留下的線索。後來者可以根據血檔直接聯繫血衙，或者按照血檔上的記載反制邪物。我這麼說，你們明白嗎？」

  我和顧不上對視之間，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份血檔上記載了孔虛的生平，記載了緝拿孔虛的過程，卻沒記載過孔虛的弱點。是血檔不全，還是有人故意毀掉了其中一部分？

  雅婷並不知道我們在想什麼，接著說道：「血檔正本隨著明代覆滅不知所蹤，副本卻偶爾會在術道上出現，也有人專門收集副本作為收藏品。你們這本血檔如果想要出售的話，我可以用三萬買下來，當然，也可以放在我這裡代售。」

  我反問道：「收藏血檔的人多嗎？」

  「不多。」雅婷搖頭道，「血檔屬於冷門藏品，術道藏家裡也就那麼三五個人喜歡。而且，價錢也不高。」

  「行，那就賣了。」我隨手把血檔推給了雅婷。

  我輕易出手血檔，一來是我對血檔確實沒有興趣，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我爺爺一再告誡我，不能暴露自己是展無相後人的身份。把血檔賣掉，當然是掩飾身份最好的辦法。

  我倒不是不信任顧不上和陳與唱，而是我爺爺曾經跟我說過，有時候，跟別人分享秘密，就等於是在跟別人分擔負擔，秘密越大，給人的壓力也就越大。

  顧不上視我為兄弟，我把自己的秘密如實相告，他必定會守口如瓶。這樣對他，真的公平嗎？況且，這個秘密跟他並沒有什麼關係。

  雅婷接過血檔道：「好！按照規矩，你們得把發現血檔的過程原原本本地告訴我。」

  我微微一愣：「這是為什麼？」

  雅婷白了我一眼：「你以為血檔這東西真有什麼收藏價值啊？說再多，它也就是一份檔案，不可能當古董賣。連升值空間都沒有的玩意兒，誰會去買？」

  「收集血檔的幾個藏家，說清楚點，就是在收集血檔背後的故事。人家要拿去寫小說的。」

  我眯著眼睛道：「這也未必吧？我看他們是想研究一下血檔里的鬼怪，把擊殺鬼怪的竅門賣給術道中人。」

  寫小說這種事情，鬼才會相信。

  雅婷愣了一下：「就算是又怎麼樣？畢竟血檔不值錢。」

  我慢悠悠地說道：「再加兩萬，否則不賣。」

  雅婷搖頭道：「你要價太狠了。最多給你加五千……」

  這回我乾脆不說話了，把談價的事情扔給了顧不上，他和雅婷爭了半天，才用四萬的價格賣了血檔。我們把鬥戰鬼神的過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只不過隱去了鬼神說我是展家後人的事情。

  這事兒我雖然事先沒有交代過顧不上，但是他也知道江湖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所以乾脆沒提。

  雅婷聽完之後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值這個價錢。」

  顧不上馬上又開口道：「雅老闆，不知道最近有沒有生意。我們哥兒幾個閒得發慌。」

  雅婷拿過老闆台上的記事本道：「最近還真沒有什麼生意。算命、看風水那樣的買賣，你們能去嗎？」

  顧不上忍不住撇了撇嘴：「咱們能說點正經的嗎？」

  雅婷所說的生意，我們能做，但是不會去做。術士雖然都是在術道上討生活的人，但是有嚴格意義上的領域。這就好比在一個市場裡，所有商販各賣各的東西，有一天忽然有個賣菜的改行賣海鮮了，還不挪攤子，專在賣菜的地方賣海鮮，雖然不犯法，但是招人煩。我們幾個做鬼怪生意的人跑去給人看風水，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雅婷臉色一沉：「你當現在是亂世啊，哪兒來那麼多鬼給你抓？這樣，我這兒有個沒人接的活兒，你去不去？」

  顧不上接過雅婷手裡的單子，不由得一皺眉頭：「這活兒給的價錢也太低了，我們三個人呢！」

  雅婷反駁道：「你不是閒得蛋疼嗎？要麼接了生意過去玩玩，要麼自己回家搓蛋去。」

  我伸手把單子拿過來看了一眼。生意倒是個常見的買賣，就是保護科考隊進山，但是，出價才兩萬塊錢，而且還不包食宿。這明顯就是個賠錢的生意。

  顧不上不樂意了：「進一趟興安嶺，就給這麼點兒錢。誰腦袋讓雷崩了才幹這活兒！」

  進山科考看似簡單，其實非常危險。尤其是大興安嶺那種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其中隱藏著多少神秘，無人可知。萬一有人走失，僱主要求入深山尋人，對術士而言可能是九死一生。兩萬塊錢，實在是太少了。

  顧不上忽然眯著眼睛看向雅婷：「我說雅老闆，這趟買賣不會是跟你有什麼關係吧？要不然，你能把這麼欠抽的生意拿到檯面上？一般僱主怕是剛一說條件就得讓你給踢出去了，你還能把生意留下？」

  雅婷無奈道：「沒辦法，上學的時候欠了人情，只能拿出來碰碰運氣。要不，你接了吧！隨便跟他們走一圈就行。都是一群閒著沒事兒乾的大學生，走不了多遠就得回來。」

  顧不上拒絕道：「沒好處的事情，我不干！」

  雅婷臉色一沉：「老娘的胸不是白摸的！今天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顧不上頓時暴怒道：「摸一下怎麼啦？還摸不得啦？來，我讓你摸回來！你想摸什麼地方就摸什麼地方！」

  我乾咳一聲，站起身來：「你們先聊著，我們走了。」

  我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聽門口有人說道：「他不接的生意，我來接。」

  我回頭看時，一個眼角上挑的青年正好從門口走了進來：「雅老闆的生意，我一定要接。」

  顧不上顯然認識那人：「老子的事情還輪不到你管！我和婷婷感情好，鬧著玩兒呢！你從哪個褲襠里鑽出來的？」

  那人臉色陡變：「顧不上，你有幾斤幾兩誰不清楚？別在那兒跟雅婷添亂！」

  「誰他麼添亂？」顧不上厲聲道，「你想讓雅婷欠你的人情，老子偏偏不讓你如願。這件生意，老子接了！」

  顧不上不等雅婷說話，就把單子拿過來按上了手印。朱墨一落，就代表契約達成，顧不上想反悔都不行了。

  雅婷氣得臉色發白：「誰讓你接的單子？」

  顧不上反問道：「這不是你的生意嗎？」

  那人笑道：「雅婷，現在已經有人接單了。你可說過，下一莊生意是我的。」

  雅婷甩手拿出一張單子扔給了對方：「拿上單子，趕緊滾！」

  顧不上這才知道自己上當：「王八犢子！我……」

  那人晃了晃手裡的單子：「想動手，出了無花樓我再奉陪，在這兒，怎麼也得給雅婷幾分面子。不過，顧不上，真要動手，你是我的對手嗎？」

  對方得意地晃了晃手裡的單子，揚長而去，直把顧不上氣得七竅生煙：「媽的……老子……」

  雅婷擺了擺手道：「單子都已經接了，說什麼都沒用了，資金上的缺口我補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