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無花樓
2024-06-04 10:06:20
作者: 苗棋淼
論鬥嘴,顧不上顯然沒有我們兩個厲害,當即舉手投降,我和陳與唱一直斗到回家也沒停下來。
顧不上乾脆在一邊兒清點起了戰利品。這次生意最大的收穫,就是從孟欣那裡弄來的戒尺和鬼廟裡拿出來的一支毛筆。按照顧不上的說法,那應該是儒門高手臨死前封禁了自己畢生修為的至寶,價值不菲,儒門將其稱之為「翰林筆」。
我正把玩著翰林筆時,顧不上忽然臉色凝重道:「卿子,你過來看看這個。」
我看見顧不上手裡那本發黃的古冊時,不由得微微一愣——顧不上離我差不多有兩米的距離,我卻能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那味道正是來自於他手裡的古冊。
顧不上道:「這是我從裝翰林筆的匣子夾層里發現的東西,你看看。」
「放桌上!」我不敢輕易碰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術道上有很多辦法將詛咒藏在筆記或者古書當中,誰知道貿然翻開古冊會出現什麼結果?
我用刀輕輕挑開古冊之後,才看見扉頁上用鮮紅的小楷寫著:血檔第一百一十八號孔虛。
這是一本用血寫成的檔案?我忍不住看向了顧不上,對方也在皺眉:「這東西怕是不簡單。你自己看,血檔的紙頁少說也有百八十年了,上面的字卻像是剛寫上去的一樣紅得扎眼,甚至還能聞到血腥味。單說血字的秘法就夠人研究一陣了。」
我點頭之間翻了下去,第一頁上寫著:永樂十一年八月十七,鎮壓邪師孔虛於清池山荷花池底。
顧不上的眼睛差點沒瞪出來:「永樂十一年?那不是明成祖朱棣的年號嗎?我艹,這血檔是五百多年前寫的?」
我將血檔一頁頁翻了下去,才知道那裡面主要記載的是孔虛的生平。
孔虛本是儒門天才弟子,十七歲就名列儒門崇文閣,前途無量,卻不知什麼原因,一夜之間性情大變,不僅沉默寡言,而且與同學逐漸疏遠。
直到某天,孔虛凶性忽然爆發,毒殺了崇文閣全部弟子,反出儒門,又在儒道術士接連追殺之下逃之夭夭。此後,術道當中就出現了一個專以師道行邪術的邪師孔虛。
接下來,順理成章地出現了術道高手對孔虛的追殺……永樂十一年七月,孔虛被十一名一品高手圍堵在山中,雙方激戰一月有餘。在付出了三人戰死、四人重傷的代價之後,生擒孔虛,將其鎮壓在荷花塘下。
血檔落款是展無相。
我合上血檔之後,顧不上才說道:「這份血檔怎麼有頭沒尾的?你想,展無相把手札稱為血檔,而且進行編號,說明他肯定隸屬於某個組織,甚至是那十一名術道高手的統領。他怎麼不寫自己出身什麼組織呢?」
陳與唱道:「這不奇怪。書寫血檔的人是展無相,他沒必要總是強調自己的出身。不過,展卿,展無相是你什麼人?」
「他跟我沒有什麼關係,只不過都姓展而已。」我表面上顯得風淡雲輕,心裡卻翻起了驚濤駭浪。
我也問過我爺爺,老祖宗展無相究竟是什麼人。我爺爺什麼都沒跟我說,只是告訴我,知道老祖宗是術士就行了。而且,他也一再叮嚀,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展家老祖是展無相。
現在看來,展家先祖並不僅僅是術士那麼簡單。
顧不上詫異道:「不對呀!你跟孔虛交手的時候,沒提過自己姓展吧,他怎麼一口就叫出了你是展家人?展無相肯定跟你有關係。」
我淡然道:「我的本事確實是家傳的,但是,我家老祖宗不叫展無相,叫展春秋。要是往前推,說不定真可能跟展無相師出同門,功法相近也在情理當中。」
我爺爺跟我說過,萬一有人刨根問底,問老祖宗是誰,就一口咬定是展春秋。展春秋按血緣上算,應該是展無相的旁系兄弟,他那一脈早就已經斷枝了,不會有後人。
而且,展春秋只是個風水術士,平生也沒跟誰有過什麼太大的恩怨,相對來說安全一些。
「哦!我說嘛!」顧不上這才一拍大腿,「我說你風水、陣法一道怎麼那麼厲害,原來是化陣展家的嫡系傳人啊!」
「我以前遇上過幾個化陣展家的人,牛逼吹的倒是神乎其神,上了真章,狗屁都不是;後來連自己都沒臉在術道上混了,乾脆干謠門去了。」
「有工夫,我把那幾個假貨弄出來,咱倆一塊兒把他們嘴抽歪歪,什麼玩意兒這是。」
「咳咳……」我乾咳了兩聲岔開了話題,「顧不上,我怎麼覺得這血檔有點胡說八道呢?」
顧不上一偏頭:「什麼意思?」
我豎起一根手指:「第一,邪師孔虛既然罪大惡極,展無相抓住他之後,就算不當場碎屍萬段,也該砍了腦袋拿去示眾,怎麼會選擇進行鎮壓?」
顧不上不以為然道:「有些術士,殺不了。就像孔虛,他是邪師,既然是師,就有弟子。他的弟子都殺乾淨了?要是沒殺乾淨,展無相一刀剁了他,孔虛說不定就能借著某種秘法,在他弟子身上活過來。所以說,鎮而不殺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顧不上敲著桌子道:「還有,術道上最可怕的刑罰,不是殺人而是鎮壓。就算是凌遲吧,最多也就讓人疼上個三天。鎮壓不一樣啊,一鎮就是百八十年的,鬼都能逼瘋了!」
「好吧!」我繼續說道,「第二,孔虛當年能獨戰十多名一品術士,說明他已經可以躋身術道頂尖高手之列了,為什麼跟我們交手時,只能憑藉天道之力?」
「得!血檔白看了!」顧不上道,「孔虛是被鎮壓了,不是在那底下閉關修煉。壓了幾百年,他要是還能像當初那麼牛逼,才是怪事兒。」
顧不上不等我再說其他的什麼,就揮手道:「兄弟,別疑神疑鬼了。孔虛都已經灰飛煙滅了,你還操什麼心?趕緊把傷養好了才是正經事兒,等過兩天,我帶你們出去攬生意。」
顧不上的話有道理,可我卻仍舊覺得哪裡不對,只是說不上自己的懷疑究竟在什麼地方。不過,幾百年前的事情,說又能猜得准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只能不再去想其中疑團,安安心心地在家躺了兩個多月,直到入冬的時候才算把傷養好。顧不上卻在這時找了過來:「兄弟,起來,咱們出去干一筆買賣。」
我莫名其妙地被顧不上拉起來之後,又莫名其妙地跟著他上了車,一直被他弄到郊區的一座酒店才算停了下來:「這地方叫無花樓,以後有空可以過來坐坐。」
顧不上領著我和陳與唱往裡走時,我才發現,無花樓里真的是有葉無花,凡是有綠色的地方,全都是光禿禿的花葉和花莖,就是看不著花朵,不管真花假花都是如此。
我特意湊到花盆前面看了看,那裡面的玫瑰全都被人剪掉了花冠,只留著一堆光禿禿的花莖支在盆里。我忍不住說道:「這裡的老闆真是……不想養花就不養唄,大冬天特意弄出花來,還不讓開花,這是什麼愛好?」
顧不上道:「老闆有怪癖,你看牆上。」
我往牆上一看,更懵了。牆上畫著一大截沒有花冠的花枝,偏偏旁邊還寫著「花開富貴」。花都沒了,還富貴個屁呀?
顧不上帶著我拐進了經理室:「婷婷,哥來啦!」
老闆台後面那位曲線玲瓏、身材火爆的女人理都沒理顧不上,反而迎向我道:「你好,我叫雅婷。您應該是展先生吧?」
「我叫展卿。」我禮貌性地跟對方握手之後,顧不上卻叫道:「婷婷,你就不會給我點面子嗎?」
「叫雅老闆!」雅婷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來。
陳與唱小聲道:「這個雅婷,跟誰見面都非常熱情,但是對調戲過她的人,再也不會有好臉色了。」
我拿手捂著嘴道:「顧不上他……」
陳與唱同樣拿手捂著嘴,側著身子:「吃了人家點豆腐,誰知道是麻辣豆腐,把嘴給辣腫了。」
顧不上就像沒聽見我們說話一樣,一股屁坐在沙發上,把戒尺和翰林筆擺在老闆台上:「婷婷,這兩樣東西,你看值多少錢?」
這兩樣東西,我們三個誰都用不上,我早就想拿去換錢了。顧不上來這兒是準備脫手兩樣東西的。
雅婷仔細看了一下:「東西是好東西,但是儒門術士太少,怕是不好出手。要麼我現在給作價,要麼留在我這裡代買,不過我要抽取三成代買費。」
顧不上道:「不著急,就先扔你這兒,等有了合適的買家再說。」
顧不上剛要轉移話題,我就開口道:「雅老闆,麻煩你給掌掌眼,看看這個玩意兒值錢不。」
我說話之間,把血檔擺在了桌子上。雅婷眉頭微微一動:「血檔?你們這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
顧不上頓時來了精神:「你認識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