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甩鍋
2024-06-04 06:08:01
作者: 葉陽嵐
祁文晏說完,微微頷首,就繞開楊氏母女,先進院子去了。
楊氏側目給金媽媽遞了個眼色。
金媽媽慎重的點了點頭。
祁歡總覺得她們主僕之間這一連串默契,仿佛不止串供,還有點別的什麼內容在裡頭。
還不及細想,楊氏已經拉了她的手:「走吧。」
楊氏的父親早逝,其實也不能算是早逝,事實上是她父母成婚多年無所出,一直到了老爺子很大年紀,祁歡的外祖母方才仿佛一下子開了竅,相繼生下來一兒一女兩個孩子。
然後沒過兩年,老爺子駕鶴。
祖母一邊打理家業,一邊養育兩個孩子,時常力不從心,楊氏和兄長互相照顧扶持,一起長大。
再到後來楊舅舅英年早逝,楊氏也竭盡所能幫襯嫂子,養育楊家三個孩子……
她跟楊家不只是關係好那麼簡單,同嫂子和外甥、外甥女兒的感情更是深厚。
楊青雲對她,尊敬之外,更是信任非常。
楊氏過去,他先是鄭重拜見,之後楊氏又詢問了一些家裡楊舅母和祁歡大表哥、表姐的近況。
祁歡插不上嘴,從旁看著。
楊氏和楊青雲之間的相處,才像是真正一家人的長輩和晚輩。
親切,自然,真心實意的互相關心體諒。
然後,祁文晏就從自己院裡走了出來。
祁歡懷疑他是掐著點,計算著楊氏和楊青雲之間應該剛好寒暄完出來的。
只往院子裡一站,既沒主動打招呼,也不沒打算進這個屋子。
祁歡於是覺得——
這個人是真的很有個性!
頂風作案,明知道楊氏利用他,他欣然順水推舟;私底下,又高冷的很,並沒有表現出他對楊家人任何的熱情和歡迎。
他是祁家的人,但又和祁家所有的人都保持著若即若離的一種距離。
做什麼,不做什麼,全憑自己喜好。
不在乎會惹惱誰,又或者會得罪誰,損害誰的利益。
彼時楊氏正背對院子,拉著楊青雲的手在說話,是楊青雲先看見院子裡多了個人。
他表情微凜,脊背不由站得更直一些。
楊氏有所察覺才回頭,看見祁文晏,就笑容滿面領著他出去:「雲兒我給你引薦一下,這是我家三叔。」
楊青雲正色,拱手作揖拜下:「晚輩楊青雲,見過祁三爺。」
祁文晏態度依舊冷漠,微微頷首便已算是回應。
他只淡淡的問楊氏:「可以走了嗎?」
楊青雲微愣,面露疑惑:「姑母這是要出門?」
「不是。」楊氏否認,繼續對祁文晏笑道:「這就是我娘家的外甥,我兄長的次子。雲兒,你姑父知道你要來,早上說好了今日他給你接風,文昂順路帶你去尋他。」
楊青雲即使家境富裕,從小到大沒吃過苦,但真不是那種天真不知深淺的傻瓜。
大門口遇到祁歡時看祁歡帶著脾氣的樣子,他就知道必然有事發生。
現在——
楊氏明擺著就是要支開他的。
祁歡原還擔心他不配合,不想,他只是遲疑了一瞬,後就從善如流的應承下來:「勞姑姑和姑父費心了,我原還以為得晚間才能拜見姑父,如此,也好。」
楊氏於是又把跟在身邊的祁元辰也推出去:「你也跟著表哥找你父親去。」
祁元辰被推著走了兩步出去,顯然人是懵的。
孩子揚起小腦袋,回頭看母親。
楊青雲就又上了手,直接揉他腦袋:「你娘平時不准你上街玩吧?表哥帶你下館子,然後咱們街上逛逛,你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想玩什麼就玩什麼。」
好一副暴發戶氣質!
祁歡有點想扶額。
但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一直都很有點拽的小東西祁元辰居然直接被收買,一點沒掙扎。
楊青雲低頭看了眼身上,又再對祁文晏告罪:「我這一路風塵僕僕,身上有些不體面,勞三爺稍等片刻,我換身衣裳。」
祁文晏沒做聲,是個默許的意思。
楊青雲轉進屋裡去,不多一會兒就換了一身新的長袍出來。
他也是個自來熟的,這回就徑直走向祁文晏,笑道:「我記得祁三爺是六年前那屆科考入仕的,正好想要請教一下應考經驗,省得到時入了貢院,手忙腳亂。」
「走吧。」祁文晏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還是那張冷淡的臉,率先轉身往外走。
楊青雲又沖楊氏拱手作揖之後,一把抱起祁元辰,快步跟上他。
金媽媽隨後也疾步追了去。
目送他們相繼出了院子,楊氏眼中笑意就慢慢的淡了下去。
沉默片刻,仿佛是在重新準備自己的狀態……
之後,她才轉身執起祁歡的手,神色溫婉但表情透著堅毅:「事情的經過星羅都同我說了,這次是我大意了,不該讓凌家那兩個沒規矩的與你同行。你沒做錯什麼,也什麼都不用怕。」
話到這裡,她眼神已變為冷厲:「老太婆那裡,她要倚老賣老的擺譜,也不用給她面子,凡事都有我在。我斷不會叫你在外受委屈,回到家來還受那些人的窩囊氣。」
在護犢子這塊,祁歡絕對相信,楊氏認第二,絕對沒人敢認第一。
可她仍有顧慮:「福林苑那些人都是些沒臉沒皮的,我知道您把表哥和小不點兒都支開,是不想他們跟著聽些有的沒的。可是您讓他們去找父親,提前又沒打招呼,萬一父親接不上茬兒,表哥他多尷尬?」
楊氏聞言,倒是笑了:「他那沒事,我叫金媽媽跟著去了,她當面提點兩句,你父親會知道配合的。」
語氣,倒是十分篤定且放心的。
祁歡這就有點好奇,眼睛都亮了:「您就這麼信得過父親?」
「這也不是信得過信不過的問題。」楊氏提起祁文景,依舊是心不在焉,也並不想多說。
且在這時,便聽見外面一群人腳步聲雜亂的從院外一側的迴廊上行過。
其間還夾雜著祁文姮尖刻的叫罵聲:「我一直都說那姓楊的和咱們就不是一條心,父親是老糊塗了,叫個外人在家指手畫腳,作威作福。瞧把她們母女兩個猖狂的,跟著她出門一趟弄成這樣,這是想要我妙兒的命呢。」
她身邊人趕緊提醒:「小姐,可不敢胡說。」
這個家裡老侯爺祁正鈺就是絕對的權威,並且這還是個男權社會,祁文姮這樣口無遮攔簡直就是作大死。
但祁文姮終究是被余氏寵壞了的,只以為這在自家門裡,又是私底下,脾氣卻是半點不肯收斂:「我說錯了嗎?我就沒見過婆婆身體硬朗,無病無災,卻叫新進門的媳婦搶了掌家權去的。瞧瞧咱們這府里,烏煙瘴氣,如今就是那姓楊的一家獨大了是吧?我閨女要有個三長兩短,那就大家誰都別活了,看我不掐死那個病秧子。」
「小姐,您消消氣,消消氣啊。」身邊人也不敢說太多話,這小姑奶奶是個心思狹隘,六親不認的,說多了沒準就要成了她的出氣筒。
一群人吵吵嚷嚷,抱著一堆衣物被褥往大門口沖。
隔著兩道院牆和祁文晏那個小院,祁文姮嗓門又高,這叫罵聲祁歡都聽得清清楚楚。
再看楊氏,就看對方目光陰沉沉的,一團風暴正在裡面醞釀。
「母親。」祁歡很清楚楊氏忌諱的是什麼,刻意軟了語氣勸慰:「隨便他們說什麼,我不在乎,我現在已經好了,再養一養,也不會比別人差。」
楊氏握緊女兒的手,卻是費了些力氣才重新擠出一絲笑容來。
「走吧。」她說。
她沒打算回棲霞園,而是先發制人,帶著祁歡直接殺到了余氏屋裡。
當時正在把門的丫鬟看她幾乎是把身邊所有得力的婆子都帶上了,直接就慌了:「世子夫……夫人,您不能進,奴婢得先稟了……」
話沒說完,就被劉媽媽一把推了個趔趄。
桂雲和桂月立刻上前打起門帘。
楊氏逕自入內。
余氏依舊是在暖閣的炕上坐著,這會兒沒有悠哉養著,反而盤膝而坐,耷拉著一張老臉,臉色黑如鍋底灰。
她年紀大了,其實耳朵不太靈光,方才門口的丫頭嚇得聲音蚊子似的,她壓根沒聽清什麼事。
但驟然一看見楊氏母女露頭,老太太立刻血條充滿。
眼睛一瞪,破口大罵:「你還敢帶這個小畜……」
「母親不必激動,這對您身體不好。」楊氏自然不給她辱罵自己女兒的機會,目光冷厲四下一掃,「我這趟過來不是沖您,小姑子家的妙姐兒做了不體面的事,在大庭廣眾之下叫咱們家丟了好大的人,事後嬌嬌還口無遮攔,胡亂往我歡兒身上潑髒水。小姑子不能躲清閒,女兒都是她親自教養出來的,她得給個說法出來。」
余氏被她連珠炮似的一頓責問,先是腦子不夠使,喘了好幾口氣才爆發出來:「好啊,你這是惡人先告狀來了,吃虧的明明是妙姐兒……」
由於老太太大喘氣的時間過長,這麼一耽擱,還沒戰出一輪勝負來,祁文姮就已經接了凌妙妙回來。
在馬車上,他們一行人又慌慌亂亂的,總不能叫凌妙妙就在車上更衣,所以方便起見,祁文姮接到人,直接用帶去的薄被把人一裹,就領著以最快的速度又折了回來。
現在才三月初的天氣,湖水雖然沒有冬日裡冰寒,但也不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所能承受。
祁歡只負責把她撈上岸,留住一口氣……
凌妙妙是裹著下人們勻出來幾件小褙子或者比甲湊合了一路,凍得小臉發白,嘴唇發青。
釵環早在水裡都折騰沒了,披頭散髮的。
就這樣一副慘狀,那可是拿來告狀和添油加醋的現成素材,祁文姮怎肯放過?
所以,回來之後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先帶女兒回房換衣裳,暖和身子,而是直接領來了余氏面前賣慘。
結果一進門,就看里外兩間屋子裡,滿滿當當站的絕大部分都是楊氏的人。
這是個嬌寵出來無法無天的人物,完全不懼對方人多勢眾,直接衝進了暖閣里,對著楊氏就破口大罵:「好啊,你在這最好。祁歡那個死丫頭呢?你別想把她藏著,她今兒個差點要了我妙兒的性命去,殺人償命……」
話到一半,看見祁歡居然就站在在楊氏身後,她立刻就張牙舞爪的要直接伸手抓人。
劉媽媽嚴陣以待守在旁邊,一把死死抓住她的手腕。
祁文姮一下撲空,手又抽不回來,頓時撒潑起來:「好你個老刁奴,你敢跟我動手?」
她就不是個良善之人,保養的又長又尖的指甲狠狠兩下就將劉媽媽手背抓了個鮮血淋漓。
劉媽媽卻面不改色,就握著她的手腕,紋絲不動。
楊氏當即改變策略,放棄與這潑婦舌戰的打算,目色冷厲看向瑟瑟發抖站在門邊的凌家兩姐妹:「把這兩個丫頭給我關到佛堂去。」
她是有備而來,立刻就有四個膀大腰圓的僕婦站出來,拎小雞仔似的就將凌妙妙兩姐妹分別擒獲在手。
凌嬌嬌哇的一聲,立刻又哭上了。
凌妙妙也嚇傻了,身體使勁蜷縮,驚慌過度,就只顧死死裹著身上禦寒的薄被,大聲求救:「母親,母親救我!」
祁文姮一看這架勢,也嚇一跳。
當即不再和劉媽媽較勁,轉頭目赤欲裂的沖楊氏叫囂:「你這個悍婦,市井刁民,誰給你的膽子你就動我的女兒?這裡可是祁家,容不得你一個外人如此猖狂放肆。」
劉媽媽的手穩如磐石,死死的抓著她手,任她如何蹦躂也碰不到楊氏母女分毫。
楊氏冷冷的看著她:「你說的對,這裡是姓祁的,我是掌管祁家內宅的當家主母,你們姓凌的只是客居在此的外人。你們老實本分的做客人,我自是不會與你們為難,但你們身為客人,吃我祁家的,住我祁家的,現在不僅打著我祁家的名義出去招搖過市,闖了禍更要往我女兒身上潑髒水?你們做客人的既然沒有規矩,那人在我們祁家,就立我祁家的規矩好了,這兩個小的,你既管教不好,今日我就替你教一教。」
楊氏以前雖然也和余氏母女不對付,但是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她都眼不見為淨的繞著她們就算了。
這是第一次,雙方正面剛。
祁文姮直接就傻眼了,氣急敗壞的只顧尖叫,宣誓主權:「你說誰是外人?誰是外人?你才是……你是!」
楊氏懶得理她,逕自走到凌妙妙跟前。
凌妙妙雖然刁鑽,但還是看得清楚形勢的。
眼看自己外祖母叫囂卻無人理會,自己親娘又被死死的拿捏了……
她立刻就收斂了,哭也不再哭,只是驚懼不已的看著楊氏靠近,那眼神,像是在看什麼洪水猛獸。
「今日望仙湖邊,是你先撞的歡姐兒,是與不是?」楊氏嚴厲責問。
她的語調其實不高,可就是自成威儀。
凌妙妙矢口就想否認。
對上她冷厲的眼神,心裡一個哆嗦,居然沒敢。
只是——
隨後倉惶解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在放風箏,風箏線掛在樹上,我根本沒瞧見表姐下船,是風箏線斷了,我站不穩。只是不小心……不小心碰了表姐一下。」
這回沒等楊氏說話,祁歡也走了過來,再問:「你當時都抓住我和星羅給你墊背了,不過就是摔一跤的事,可是為什麼看見秦家小姐過來,轉而又去拉她下水了?」
「我……」凌妙妙畢竟只是個小姑娘,心虛的目光閃躲。
她見了祁文姮就哭慘,只說她不小心碰了祁歡一下,祁歡報復她,故意把她推水裡的。
之所以敢這麼撒謊,是因為她自詡當時場面混亂,祁歡其實也受到驚嚇,未必看清楚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再有就是,她有外祖母和母親撐腰,真要爭執起來,最後道理也在她這。
畢竟——
外祖母才是家裡最受尊敬的長輩,舅母楊氏也得忍氣吞聲。
本來信心十足,做好了渾水摸魚的準備了,卻怎麼都沒想到楊氏母女這麼剛,直接闖進余氏屋子裡要將她兩姐妹捉去關。
可凌妙妙依舊不想認輸,再次狡辯:「我不知道。當時太亂了,我又太害怕,胡亂抓的,誰知道她那時候剛好跑過來……」
余氏和祁文姮自然覺得這都是楊氏母女的一面之詞,是欲加之罪。
兩人怒氣沖沖就要再爭辯,楊氏已經不給她們發揮的機會,還是手一揮:「關到佛堂里去。」
手底下人也不再遲疑,三兩下就把哭爹喊娘的凌家姐妹拖了出去。
「楊氏,你瘋啦!」祁文姮暴怒起來,又衝著劉媽媽拳打腳踢。
余氏坐在炕上。
倒不是她不想下來,實在是方才這屋子裡擠滿了人,她想下來參與戰鬥也沒能下來。
這會兒也是臉氣通紅,屁股一顛兒一顛兒的就指著楊氏罵:「你敢跑到我的屋子裡來耀武揚威,你當我死了嗎?」
這老太婆慣常不可理喻,楊氏早對她死心,無所謂衝突不衝突,冷冷的道:「妙姐兒衝撞了歡兒,這事兒頂多算家務事,可是母親,她當著武成侯的面去把秦家姑娘往水裡拉,雖說千鈞一髮武成侯把自家妹妹搶了回去,卻也是因此記恨上了咱們,叫歡兒捎話,說他要等咱們一個交代。這個交代,您說是該凌家去給,還是咱們祁家出面去給,責任誰來承擔?」
余氏再昏聵,也是畏權的。
並且她也有所耳聞,秦家那個小子這幾年青雲直上,很是不得了。
她氣勢一下子就沒了,卻還是嘴硬:「妙姐兒都說了她只是一時慌亂,小姑娘們在一起玩耍,難免互相磕絆……」
剛想說楊氏小題大做,秦頌不至於如此小氣……
楊氏立刻堵住她嘴巴:「那明日去秦家致歉,就母親去吧。」
余氏立刻脖子一縮。
她就是個窩裡橫,在家寵著自己喜歡的晚輩,縱容他們作為作為,要她為了這些人出去裝孫子,低聲下氣的求人,她是萬萬不肯的。
這種爛攤子,自該由楊氏出面去收拾。
祁文姮眼珠子一轉,卻突然來了精神:「你少在這危言聳聽,不就是賠禮道歉嘛,我去好了……」
「你去?」楊氏直接冷笑出聲,反問道,「你是以祁家的名義去,還是以凌家的?」
祁文姮想也不想——
她當然是以祁家的名義體體面面的出面了。
楊氏直接打亂她的如意算盤:「嫁出去的女兒冠的是夫姓,你有什麼資格以長寧侯府的名義去秦家拜訪?若不是以侯府的名義……你凌家怕是連進秦府大門的資格都沒有。連門都進不去,你憑什麼說你來承擔,你又如何承擔?」
「你……」祁文姮被噎的臉紅脖子粗。
楊氏看著她母女兩人,繼續道:「不僅是妙姐兒將武成侯本人給得罪的狠了,嬌嬌更是信口開河,大庭廣眾之下在街上嚷嚷,攀誣,說是歡兒故意將妙姐兒推下水去的。我們祁家的名聲被她如此糟踐,她這是要毀我們祁氏一門呢。秦家那邊,姑且還能登門道歉,試著換回一些,可是天下悠悠眾口,你們誰有本事去堵?母親,小姑,這事兒可真不是我要與你們,還有那兩個孩子為難,總之這事兒到這裡,我也無能為力,料理不得。父親他一直將這侯府的名聲臉面看得最重要,暫且叫那兩個丫頭反省著,等父親回來處置他們吧。」
凌嬌嬌病急亂投醫,攀扯祁歡的事,連凌妙妙都不知道。
而她自己又年紀小,壓根不知道那樣一句話會引起何等軒然大波,如果後續無法澄清挽回——
祁家出了一個把親表妹往死里整的惡毒嫡女,祁家的名聲就會跟著一敗塗地,祁家這些所有沒議親的孩子,婚事都要受挫。
「你胡說,嬌嬌她那么小……」祁文姮再爭辯起來,就明顯底氣不足,「而且……而且那孩子不會撒謊,她既那麼說了,歡姐兒你是真夠歹毒的,就是你要害我的妙兒是不是?」
話到後面,她突然就又有了精神,仿佛只要做實了祁歡的罪名,她們就全都能全身而退一般。
祁歡對這位沒腦子的小姑姑,連氣都生不起來。
她心平氣和,衝著對方莞爾一笑:「小姑姑,別說我並無坑害表妹之心,咱們退一萬步講,就算我真做了什麼對不住她的,大局為重呢……要鬧不能回家來鬧?難道祖父和祖母不會為她做主?這樣隨隨便便把我的名聲砸在外頭,她們可有一丁點兒為祁家,為祖父著想,這打的可是祖父的臉。」
大家族裡,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祁文姮居然不懂。
不,她不是不懂,只是過於自私了,根本不願意顧全大局,只看重自己眼前的既得利益。
祁文姮打從心底里還是懼怕自己那個六親不認的老爹的,目光再度閃爍,咬緊了牙關,卻依舊是面有怨色,狠狠瞪著祁歡。
祁歡擠兌完她,又蓮步輕移,走到黑臉余氏面前。
甚至,她還很乖巧的屈膝福了福:「祖母,真不是孫女兒危言聳聽,今天的事真的很嚴重,秦小侯爺是撂下狠話之後撇下我們姐妹,又單獨帶著秦小姐走的。若是我與秦家的婚事因此告吹,祖母和小姑姑,你們又是誰來負責?」
此言一出,余氏和祁文姮又再度齊齊啞火。
祁家如今這樣的情況,能跟武成侯府結親是極好的事,祁歡這婚事如果吹了,她們雖然私心裡喜聞樂見……
可要把鍋甩給她們來背?她們誰能背的動!
老頭子還不得大發雷霆,挨個削她們?
而祁歡正是這個打算!
今天的事,雖然有點鬧心,但是這麼一鬧,秦家只怕就更要與她退婚了。
之前她是想,退婚這事如果實在不行就讓楊氏硬抗了吧,現在祁文姮母女主動送人頭——
甚好!
一臉委屈的甩完鍋,祁歡便跟著楊氏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