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回（下）：賢夫婦仁義過天 岳鵬舉英雄蓋世

  璩風等人撫摸前胸，拍打後背，過了半天，洪七從幽幽中醒來，呻吟道：「疼死我也！岳賢弟，洪七要為你報仇！」接著，洪七詢問隗順，岳飛遭歹人偷襲的過程，經隗順多番打聽，說岳飛是被一個年逾八旬的僧人偷襲的，說這位僧人，連秦檜都稱他為活佛。

  洪七一聽，氣炸連肝碎，挫碎口中牙，隨手打出一掌，一股強大的掌力將眼前的木柱擊斷，咬牙切齒道：「鳩摩智，不報此仇，洪七猶如此木！」

  然後，洪七又對隗順言道：「眼下隗兄弟有兩件事要做，第一，想法設法查出親手殺害岳賢弟的劊子手。第二帶我到墳上拜祭岳賢弟。」

  隗順羞愧道：「這兩件事，隗順就算肝腦塗地也要辦成，只是隗順沒有保護好岳少保，請幫主處死屬下吧！」說完，隗順跪了下來。

  洪七走上前，將隗順拉了起來，道：「隗兄弟，你已經離開丐幫，早已不是我丐幫的人了，洪某無權處置你，更何況，隗兄弟多番照顧岳賢弟，更是冒著殺頭的危險，好生安葬了他，這份大恩大德，洪七銘記五內！」

  隗順羞愧道：「洪幫主，隗順慚愧！無力保護岳少保！隗順在這裡發誓：隗順世代為岳少保守墳！絕不泄露岳少保的葬身之所，直至岳少保平反昭雪！」

  聽了隗順的話，洪七單膝點地，給隗順行禮道：「洪七代表弟妹和岳家子嗣在這裡謝過隗兄弟！若有洪七活著的一天，就有丐幫兄弟護著隗兄弟的一天。」

  憨厚誠實的隗順趕緊將洪七挽起，道：「洪幫主言重了！快快請起！隗順生於貧苦，長於丐幫，有了丐幫，隗順才苟活至今，現在所做的一切，不能報丐幫於萬一。忠臣孝子，人人敬仰；奸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何況，岳少保與洪幫主同為天地英雄，龍飛鵬舉，天下共知，曠古華夏，世代永傳。」

  就這樣，洪七在隗順的引領下來到岳飛墳前。看到黃土一堆的岳飛墳墓，洪七悲從中來，流不完的兄弟淚，只因那場結拜情。洪七匍匐在冰冷土疙瘩上，淚如雨下，悔不當初，他痛恨自己不該離開臨安，他痛恨自己不該前往東平，他痛恨自己應該直接來到臨安，可是，一切都過去了，世間哪裡有後悔藥，世間哪裡有這許多應該？

  洪七跪在那裡，捶胸頓足，一旁的隗順只能陪著落淚，雙膝跪地的洪七，一直將冰冷的土疙瘩跪出一個大坑，他仍然不願起身。隗順怕時間久了，容易被別人發現，只得勸慰洪七道：「幫主，您來了有些時候了，若是久了，難免被他人發覺，那樣，岳爺的屍身也不得安生。」

  

  洪七道：「隗兄弟想的周全，一個肝膽相照，生死與共的好兄弟就這樣沒了，洪某心裡難過。今後清明冬至，隗兄弟一定要到岳賢弟墳前多燒點兒紙錢，聊表心意。」

  「這一點洪幫主放心！清明冬至，逢年過節，一定來祭拜岳爺！」隗順說道。就這樣，洪七再次回到臨安分舵，等候隗順打探消息。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隗順多番打探，終於得知：鳩摩智隨金國使團離開臨安，而親手殺死岳飛的兩個親信，此前都不曾見過。據隨行的衙役描述，此二人年歲均在六旬往上，雖然穿著中原服飾，卻從未開口說話，身材健碩，面似鑌鐵，一雙小眼睛又圓又黑，出手時，顯然是一流高手。

  洪七一聽，輕聲哼道：「哼！原來是他倆！」

  那麼，洪七所說的「原來是他倆」究竟是誰？書中暗表，這兩人就是「長白四煞」其中之二——老二朴虎、老四朴標。

  原來，鳩摩智、蕭毅等人不斷施壓，迫使高宗趙構默許秦檜殺死岳飛，但是，老奸巨猾的鳩摩智怕趙構玩「偷梁換柱」的把戲，所以，他命朴虎、朴標跟隨万俟卨進入大理寺監牢，在宣讀聖旨之後，二人親手殺死岳飛，這樣，金國使團才放心地離開臨安。

  洪七自小就從師娘和師傅那裡得知「長白四煞」的模樣，正所謂：龍生龍，鳳生鳳，老鼠養兒會打洞。爹媽給的模樣，四兄弟差不到哪裡去。所以，隗順一描述，洪七知道，親手殺害岳飛的必然是「三煞」中的兩人。

  了解清楚後，洪七離開臨安，順著金使返回的路線一路追蹤下去。已經過去十多日，要想及時追上，談何容易，也就是洪七，他能號令天下丐幫，換作一干旁人，恐怕連影子都追不上。

  洪七換上快馬，一路從臨安追到建康，過江以後，有丐幫弟子告訴洪七，金國使團過江後，分成兩撥，一撥騎馬的文弱之士往廬州方向，另一撥乘坐大轎的人往山陽（楚州）方向。

  洪七思慮後認為：往廬州方向的金使，一定是蕭毅、邢具瞻等人，目的是將和約交給金兀朮過目，若有不妥的地方，隨時可以返回臨安與南宋討價還價。而往山陽方向的必然是鳩摩智、朴虎、朴標，因為，此三人不是輕易能夠露面的，一旦完成使命，必然回歸金國上京黃龍府，頤養天年。

  洪七猜測一點兒不錯，金國使團過江後，鳩摩智領朴虎、朴標等人奔山陽，經曲阜、兗州、燕京回歸黃龍府。

  洪七緊追慢趕，終於在兗州地界追上鳩摩智，鳩摩智乘坐大轎，朴虎、朴標只能騎馬，八名健碩的壯漢抬著大轎健步如飛。

  洪七縱馬狂追，一騎絕塵，疾勁的馬蹄聲如同狂風暴雨；儘管如此，這些人似乎聽不到任何聲響，依然不緊不慢地往前走，飛奔的駿馬離大轎還有十幾步之遙，洪七單掌一拍馬鞍橋，一個「飛龍在天」，人已離開馬背，人尚在空中，一個「亢龍有悔」，洪七打出的勁道，仿佛是一條飛出雲端的五爪金龍，撲向八抬大轎。

  飛龍剛剛撲向轎頂，從大轎內飛出一人，飛出之人正是鳩摩智，只見他一邊騰起，一邊使出「老僧托缽」，抵擋降龍十八掌的一擊，隨之急速墜地。抬轎的八人也非常默契，鳩摩智飛出之時，八人同時將大轎拋向空中，被「亢龍有悔」一擊，大轎如飄零的落葉，屍骨無存。

  落地之後的鳩摩智不屑一顧道：「本佛爺以為是何人？原來是小叫化洪七！是為岳飛報仇來了嗎？」見鳩摩智如此輕視自己，「鳩摩智，算你有自知之明，今日你我單打獨鬥，不死不休！」洪七冷冷地說道。

  「殺你還需要本佛爺動手嗎？再說了，殺死對手是我的目的，不管人多人少！」鳩摩智無賴地說道。他說這番話不僅僅是耍無賴，他深知對手洪七的厲害，降龍十八掌已經練到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地步，莫要說自己現在只有巔峰時刻的八九成，即便是十成十，也難以是洪七的對手。

  上一次，岳飛派張奎和何元慶劫糧，鳩摩智出手解圍，這時，恰恰碰上洪七，等到洪七一出手，鳩摩智落荒而逃，此次，鳩摩智知道洪七為岳飛報仇，肯定會痛下殺手，他無論如何也不敢單打獨鬥。他說這種話，目的就是讓朴虎、朴標以及八名轎夫一起上，打敗洪七，保住老臉。

  鳩摩智話音未落，朴虎、朴標一左一右撲向洪七，一個使用「餓虎撲食」，一個使用「黑熊撩掌」，二人也是抱著為朴豹報仇的心態，出拳虎虎生風，端的是來者不善。怎奈，他的對手洪七，憑他們虎撲猴竄貓上樹的武功，在洪七面前絲毫占不到便宜。

  如今的洪七，怎麼會把朴虎、朴標放在眼裡，見朴虎、朴標雙雙撲來，洪七雙掌一挫，一個「羚羊觸藩」，左手掌打向朴虎，右手掌打向朴標，只聽「砰砰」兩聲，朴虎被震出兩丈余遠，朴標畢竟年輕幾歲，一看洪七的降龍十八掌凌厲無比，朴標一個「靈猿翻身」，躲開洪七的一掌。

  鳩摩智一看朴虎、朴標兄弟雙雙聯手，在洪七面前絲毫占不到便宜，他知道，自己若袖手旁觀，朴虎兄弟必然落敗，就在洪七「羚羊觸藩」堪堪使完，鳩摩智一個「懾魔歪道」，斜刺里朝洪七推出一掌。

  洪七見鳩摩智用掌拍到，一個「龍戰於野」，雙掌推出十足的勁道，與鳩摩智硬碰硬地對了一招，洪七用降龍十八掌力戰三人。

  八名轎夫見鳩摩智、朴虎、朴標同時出手，知道鳩摩智勢在必得，紛紛擺雙掌加入戰團，原本勢均力敵的洪七，因八名轎夫的加入變得捉襟見肘，要知道，降龍十八掌原本就是一對一硬功，如今，眾人齊上，洪七無法及時打出降龍十八掌，混戰中，洪七隻得以少林拳和打狗棒法與之周旋。

  如此周旋下去，即便洪七能夠殺掉鳩摩智或者朴虎、朴標，最終會被活活累死，因為，八名轎夫也是大金國一流高手，功夫且自不弱，只是因為受了太祖、太宗的遺命，給鳩摩智當轎夫，若是論個人實力，那也是縱橫沙場的上將軍。

  如此局面，殺鳩摩智心切的洪七，現在也顧不了許多，只得使出渾身本領，想置對手於死地，可是，一人不敵二手，惡虎害怕群狼。洪七雖然力敵十一人，但難免有些險象環生。

  就在這時，就聽一個聲音道：「亮陣！」緊跟著「刷刷刷」，從北面竄出七條身形，將鳩摩智、朴虎、朴標等人圍了起來，圍住鳩摩智等人的正是全真教的七子劍陣，高喊亮陣之人正是教主王重陽。

  原來，洪七、思陽等人離開後，王重陽依然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亂轉，因為是過年，王重陽怕掃了門人弟子過年的興趣，好不容易挨到正月十五以後，王重陽迫不及待地領七子離開東平，準備去臨安搭救岳飛，八人一路南來，忽然聽到龍吟虎嘯之聲，這是洪七與鳩摩智等人激戰正酣，打鬥聲傳出老遠，王重陽命七人加快腳步，果然，洪七力敵十一人，陷入重圍，凶多吉少，不容王重陽多想，立即亮起「七子劍陣」。

  「七子劍陣」一亮，洪七的壓力頓減，鳩摩智率先跳出「七子劍陣」，隨後脫離「七子劍陣」的是朴標、朴虎，而八名轎夫則沒有那麼幸運，被牢牢困在劍陣之中。

  此時，報仇心切的洪七，如何會放過鳩摩智，一個「潛龍勿用」，再度襲向鳩摩智。朴虎、朴標還想圍攻洪七，可他們忘了，旁邊還有一個王重陽，不等二人攻到，王重陽一個「雙打冰凌」，履霜破冰掌同時攻向朴虎、朴標。

  這真是：非是穆公殉三良，知遇之恩再難還；誰知趙宋兵未消，自損擎天一柱樑。賢夫婦仁義過天岳鵬舉英雄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