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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回(下):太祖杯酒釋兵權 高宗效法收兵柄

2024-06-04 04:08:30 作者: 一木有子

  王貴越想越氣,情不自禁地站起身道:「不管怎麼說,俺還是要救岳大哥!」万俟嬌道:「夫君打算如何救?」

  「那還能怎麼救,直接起兵殺奔臨安,找當今聖上理論去!」王貴大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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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說,豈不是將岳大哥的謀逆罪真正坐實了嘛!」万俟嬌一語驚人道。王貴一聽,是啊!朝廷本來就懷疑岳大哥有謀逆之心,若是我等起兵,岳大哥豈不是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事)也是屎(事)。想到這,王貴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知如何是好。

  万俟嬌見王貴鬆動下來,進一步說道:「夫君,岳飛不在軍中,莫要說你起兵能否殺到行在,就算你起兵,恐怕能聽你號令的也不會幾人。你想:李山、李道、寇成等人,他們都是從軍多年的老軍,好不容易官至四品五品,你讓他們起兵造反,這是禍滅九族的事,他們能同意?再說了,夫君若起兵,朝廷恐怕會先治你的『畏戰棄城』之罪,到時,就算家兄想幫你也無能為力了。」

  王貴見万俟嬌伶牙俐齒,急忙問道:「嬌嬌,既然家兄幫助俺王貴,還請家兄在皇上面前美言,幫一幫岳大哥,俺帶全軍將士在這裡謝你了!」王貴哪裡知道,岳飛此次遭遇陷害,正是万俟卨、羅汝輯上奏本彈劾岳飛。

  万俟嬌見自己已經說服了王貴,連忙應道:「這還用夫君言說,臨來前,妾身囑託家兄一定想盡辦法,為岳大哥開脫。當務之急,夫君要與張顯一起安撫好眾將,若是朝廷前來詢問,請夫君一定要保持沉默,否則,越描越黑,妾身以為,待朝廷查清真相,一定會還岳大哥一個公道!」

  王貴聽了頻頻點頭,心想,現在也只能如此,俺一定與張顯一起安撫好眾將,絕對不能給岳大哥添亂,以免留人口實,後來,朝廷派人來詢問岳飛書信之事,王貴以「不知其然」為由,保持沉默,正是由於王貴的沉默,進一步將岳飛送上斷頭台。

  六七日後,万俟嬌回歸臨安,將情況稟明万俟卨,万俟卨據實報於秦檜,秦檜非常滿意,能說服王貴保持沉默實屬不易。秦檜讓万俟卨抓緊審理岳飛,万俟卨道:「相爺,審理岳飛,卨不敢耽擱,然,飛乃勇武之人,若得其罪,大理寺安能困否?」万俟卨的意思是:岳飛是個武功高強的人,如果得知自己是死罪,大理寺的牢獄能否困住岳飛。

  秦檜也正為此事擔憂,遂言道:「万俟正卿當循序耳,不日可制之。」「卨謹遵相爺命!」万俟卨說完,躬身退出相府,命大理寺卿薛仁輔、寺丞李若朴、何彥猷共同審理岳飛,審了十數日,三人向万俟卨稟報:岳飛無罪。万俟卨忍無可忍,一道奏摺上去,彈劾三人,朝廷罷免了薛仁輔等三人的官職。

  花分兩朵,各表一枝。拋開岳飛在大理寺受審暫且不說,且說洛陽丐幫總舵卻像炸開了鍋,因為,幫主洪七得到臨安分舵的飛鴿傳書,說秦檜以謀逆罪將岳飛下入大牢,一切跡象表明,秦檜與金人構和,秦檜視岳飛為和議中的絆腳石,此時下獄,對岳飛極為不利,這讓情同手足的洪七如何不怒髮衝冠。

  洪七留下掌缽長老韓奎坐鎮洛陽,其餘長老皆隨洪七來到臨安。是日夜,洪七潛入大理寺牢中,想直接救走岳飛,但是,岳飛得知洪大哥的來意後,說什麼也不答應,他對洪七言道:「洪大哥仗義之舉,令飛感激不盡,飛若離開,不勞大哥相助。飛若此時逃離大牢,必落人口實,自污其身。然,飛並無謀逆之舉,此乃陰人所為,當今聖上聖明,定還飛以公道。」

  洪七道:「賢弟,古往今來,忠臣良將屈死者比比皆是,兄弟當知漢臣(狄青字漢臣)之下場。賢弟雖無謀逆之舉,怎奈,三人成虎,百口莫辯啊!」

  「洪大哥儘管大放寬心,飛一直在軍中謀事,所做一切,皆為社稷,眾將當為我辯。」岳飛言道。

  洪七無語。接著,岳飛又言道:「洪大哥,自小弟從入軍中,你我聚少離多。俺知道,此地非兒女情長的地方,可是,阿娜妹子真的是個好姑娘,她愛洪大哥勝過性命,至今孑然一身,還望洪大哥將阿娜妹子尋回,早日成就天眷俠袂。」

  「唉!賢弟,你的一番心意大哥心領了,阿娜的確是個好妹子,不是大哥不愛她、不喜歡她,若是讓我與她結為夫婦,大哥從內心真的無法接受。在阿娜內心,她認為洪七遇到思陽後,移情別戀,其實不然,在我內心,阿娜就是我親妹妹。」洪七由衷地感嘆道。

  「是啊!情之一物,真是個怪物,無法言說,也無法說清,可惜阿娜妹子生錯了人家,長錯了地方。」岳飛也感嘆道。

  就在岳飛與洪七感嘆之時,一個妙曼的聲音傳來:「岳少保勿再感嘆她人,如此深陷囹圄,如何給思陽姑娘一個交待?」隨著聲音,一個黑衣黑裳黑紗罩面的女子出現在二人眼前,二人一看,原來是阿娜姑娘,洪七尷尬道:「娜妹來了,七哥哥……」

  洪七話沒說完,阿娜用手制止道:「你的話,我已經知道了,廬山之時,你我已經說清,只是岳少保並不知情,我對你也無怨無恨。今日所來,就是要告訴岳少保,思陽離開淮西以後,前往東平去見王真人,就是為了說服王真人拋棄前諾。」

  洪七一臉愕然道:「思陽去全真教,有什麼前諾?」至於岳飛對王重陽的承諾,洪七如何知曉,只有在雲里飄蕩的阿娜,恰巧在房樑上聽得真切,所以,洪七不明就裡。

  岳飛見阿娜提到思陽,一臉凝重道:「洪大哥,此事說來話長,在這裡不便明言,煩請二位火速趕往東平,遲了,思陽恐怕有性命之虞!」「不錯。王真人愚執,思陽剛擰,恐怕誰也說服不了誰,思陽只能以死相挾。」阿娜言道。

  「是的!賢弟拜託洪大哥與阿娜姑娘一定前往東平,阻止她們父女的執拗。」岳飛恐慌地說道。「什麼?父女……」洪七似乎回過味來,對岳飛言道:「為兄離開臨安,又恐奸人迫害賢弟,這如何是好?」

  岳飛激切地說道:「大哥放心前往東平,賢弟的案子有待朝廷核查,尚有些時日,此案一了,小弟辭官歸隱,你我兄弟在江州相聚。」

  「既然如此,兄弟多多保重,待東平事了,為兄再來看你!」洪七隻好悻悻離開,臨行前,洪七對獄卒隗順道:「岳飛乃本幫主的結義兄弟,受奸人誣陷,蒙冤下獄,你若承認自己曾是丐幫弟子,一定要善待岳賢弟。」

  獄卒隗順道:「請幫主放心!隗順丟掉性命也要照顧好岳少保!」

  那位問了,隗順何許人也?書中暗表,隗順乃丐幫臨安分舵的三袋弟子,為人不僅行俠仗義,而且是個「鬼臉兒(鬼臉兒:能跟各色人打交道,遇人說人話,遇鬼說鬼話,辦事能力特強的那種)」。原先在丐幫時,也是混的風生水起,但是,隨著隗順歲數的增加,家小越來越多,光靠在丐幫中混跡,無法養活一家老小,在令人信服的「三刀自裁」之後,離開丐幫,來到大理寺獄中當了一名獄卒。

  後來岳飛冤死獄中後,無人敢為岳飛收屍,就是這個隗順冒著滿門抄斬的危險,悄悄將岳飛的屍體背出大理寺,掩埋在棲霞山下一個隱蔽的地方,幾十年不間斷為岳飛祭祀,臨死前將岳飛的葬身之地告訴兒子,直至岳飛平反昭雪後,世人才知道岳飛的屍骨所在,也讓名不經傳的獄卒成為後人敬仰的英雄。

  閒言少敘。岳飛雖在牢中,對於秦檜、万俟卨等人來說,如同在籠子裡關了一隻老虎,不敢做出過任何激的舉動,生怕惹毛了籠中的老虎,他一邊與金人構和,一邊給金國四狼主金兀朮寫求急信,如何制服岳飛。

  紹興十一年十一月,金國活佛鳩摩智得知岳飛已經入獄,秦檜當心岳飛武功高強,如同虎困牢籠,一旦不服,大理寺監獄無法困住岳飛,所以,鳩摩智以和議使的身份來到臨安。

  金人和議使蕭毅、邢具瞻隨宋使魏良臣來到南宋,金人貫於騎馬,但隨行還有兩頂大轎,一頂是活佛鳩摩智,另一頂大轎坐著何人,不得而知;反正兩頂大轎到了臨安後,急速進入丞相府。

  進入丞相府,鳩摩智將宋臣洪浩得到的韋賢妃書信交於秦檜,秦檜顧不得梳洗,趕緊將韋賢妃的書信送給趙構,趙構見了母后的親筆信,心中大喜,曰:「遣使百輩,不如一書。」看完書信,高宗更加堅定構和的決心,他把這次和議大事全權交給秦檜,也將岳飛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秦檜回到家中,急不可待地會見鳩摩智,大獻殷勤道:「檜早聞活佛大名,佛法高深,武功出神入化,只是無緣得見佛面,今日光臨寒府,無異於佛祖駕臨!」

  鳩摩智單掌打了個稽首道:「秦丞相過譽了!想那秦丞相少年得志,滿腹經綸,貧僧佩服得緊,此次前來南朝,皆為和議而奔。」

  「佛爺說的是,金宋議和,人心所向,只是以岳飛為首的跳樑小丑,總想螳臂當車,橫埂於前。如今,飛之部屬王俊,彈劾其謀逆之罪,陛下將其束於牢中,怎奈?飛非等閒,請佛爺施法,可保和議無虞爾!」秦檜言道。

  「秦丞相所言非假,岳飛的確非等閒之輩,要想制服岳飛,確實需要一番謀劃。其一,再審岳飛時,貧僧只能使用下策,封住岳飛的穴道,使其成為常人;其二,秦丞相繼續搜羅岳飛罪證,使岳飛謀逆一案成為鐵案;其三,貧僧帶來兩個人證,可使岳飛案鐵板釘釘。」鳩摩智出謀劃策道。

  「哎呀呀!佛爺真乃金石之言,佛祖轉世,一切皆神機妙算,金宋和議可成也!」秦檜興奮地說道。

  經過秦檜等人的一番謀劃,再次提審岳飛,獄卒隗順趕緊一路小跑來到獄中,告訴岳飛要戴上刑具,万俟卨又要提審,因為,平時岳飛在獄中,得到隗順的照顧,岳飛不戴刑具,提審時,還是要做做樣子。

  當岳飛來到大堂之上,狐假虎威的万俟卨將驚堂木一拍,厲聲說道:「岳飛!見了本部堂為何立而不跪?」

  岳飛哈哈大笑道:「万俟卨,俺岳飛上跪天,下跪地,中跪父母,跪你何來?」「岳飛!本部堂受皇上詔旨,審理你謀逆一案,今日你為階下之囚,還在這裡擺什么元帥的威風嗎?」万俟卨叫囂道。

  「万俟卨!俺岳飛上無愧於天,下無愧地,忠心耿耿,匡扶社稷,何來謀……」就在岳飛慷慨陳述之時,只覺大椎穴一麻,緊跟著「大抒」、「風門」、「厥陰」、「三焦」等五大穴道被人點住。

  原來,秦檜等人已經謀劃好,讓万俟卨再次提審岳飛,當岳飛爭辯之時,精力一定分散,埋伏在一旁的鳩摩智,出其不意,趁其不備,用大力金剛指連續封閉岳飛五處穴道,讓岳飛內元盡損,武功盡失,一代英豪岳鵬舉,成為秦檜等人的砧上之肉,任人宰割,真正是:龍落淺灘遭蝦戲,虎落平原被犬欺。

  當岳飛被送入牢房,隗順驚得目瞪口呆,提審前和提審後的岳飛判若兩人,隗順隱隱感覺不妙,可是,洪七等人離開臨安,讓隗順束手無策,憑自己的能耐,無能如何也救不了岳飛,他只能給岳飛好生按摩,及時通知次子岳雷前來照顧,自己前往臨安分舵求見舵主璩風。

  這等大事,璩風不敢耽擱,只能飛鴿傳書給洛陽總舵,怎奈?洪七隨阿娜前往東平,沒在洛陽,掌缽長老韓奎並不知洪七的落腳之處,只得吩咐門下弟子四處打探。

  六七日後,洪七和阿娜來到東平全真教總壇,果然,思陽無法說服王重陽,對於王重陽來說,若是讓他放棄岳飛對他的承諾,愧對死去的了又未了師太,這些年,了師太臨死前幽怨的眼神,讓他不寒而慄。思陽是她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結晶,他如何捨得讓思陽這樣老死廟門,這是讓他日夜不安,羞愧萬分的事情,甚至是無心練功,無法打坐。

  思陽更是一個眼睛裡不揉沙子的人,如何肯讓岳飛迫於壓力,答應這門婚事呢?這正是思陽高冷性格的一面,所以,在王重陽不答應放棄承諾後,思陽以絕食相威脅,讓全真教上下如臨大敵。

  思陽絕食第三天,阿娜、洪七及時到來,王重陽總算鬆了口氣,畢竟阿娜是個女流,勸說起來也方便許多。阿娜果然更懂女人的心,站在屋外對思陽言道:「你了,他了,一了百了。你在這裡絕食,他在臨安坐監,若是有緣,你在奈何橋上等他一程,一塊投胎轉世,再續前緣吧!」

  不用說,這個他任誰都能聽懂,飢腸轆轆,一心尋死的思陽聽了,「吧嗒」一聲,睜開雙眼,定了定心神道:「他了與不了,與貧尼何干?」「呵呵!真的與你無幹嗎?」阿娜笑笑道。

  「真的與貧尼無干!」思陽口是心非道。阿娜又道:「那好!我問你:是誰在汴梁城得到丘隱的讖語後,急急忙忙讓金山寺道悅禪師和東林寺慧海上人阻止岳飛進京的?又是誰匆匆從廬山送信到淮西?如此一番心歷,難道只有上蒼知曉嗎?」阿娜一連三問道,讓思陽無言以對。

  「這……貧尼出於善意,別無其他!」思陽支支吾吾道。「好一個『別無其他』,我說過有『其他』了嗎?好啦!思陽姐,岳飛身受冤獄,恐怕現在還不是兌現承諾的時候,你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遊山玩水,行俠仗義,何必這樣自尋煩惱呢?」阿娜戲耍般的反問,讓思陽來不來,去不去,只得打開屋門,將阿娜等人讓進屋內,一場父女之間的執拗瞬間煙消雲散。

  這真是:為母守孝心不安,辭別軍中人難還;若到佛緣終了時,大鵬終須回金剛(金剛輪山,佛天聖地,大鵬金翅鳥的棲息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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