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回（下）：岳飛約見阿不罕 黃佐巧收路文龍

  「路文龍是阿不離的義子嗎？」岳飛吃驚地問道。「是的！這就是大哥約你出來的原因。」阿不罕言道。

  「哦！兄弟原先以為夏金吾也不是金人，可他確確實實是金兀朮的女婿，難道路文龍也是阿不離女婿不成？」岳飛疑問道。

  阿不罕理了理頭緒道：「非也！夏金吾也非金人，只是他已經是金國二代三代的漢奴，而路文龍卻不同，他原本是大宋朝潞安州總兵路登之子。靖康城破之後，路登夫婦為國殉難，尚在襁褓之中的路文龍，與奶媽一起被金兀朮帶回北國，原本金兀朮打算收為義子，卻因族弟阿不離結婚多年，膝下無子，懇請金兀朮將路文龍收為義子。他認為，路文龍父母雙雙早亡，並不知父母是誰？他還嚇唬奶媽，不允將路文龍的身世告訴他，否則，連路文龍一塊殺掉。路文龍慢慢長大後，巧遇梁山好漢雙槍將董平之子董方，因躲避大宋的追殺，逃到北國。一來二去，與奶媽熟識，奶媽將路登為國殉難的事告訴董方，董方決心收路文龍為徒，將一身的武藝毫無保留地傳授給路文龍，就是希望他有朝一日，學業有成，為父報仇，為國效力。」

  「啊！他原來是路總兵之子，金兀朮這一招太歹毒了，親手殺了路登夫婦，還要讓他兒子繼續屠殺宋人，真是喪盡天良，人神共憤。」岳飛氣憤地言道。

  「是啊！這就是大哥今天約你來的原因，希望你能打敗金兀朮，將他趕出宋界。古人言：國有疆界，地有南北。兩國交兵，百姓何時能過上安穩的日子？金兀朮窮兵黷武，不惜民力，早晚會將女真人帶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果然，沒過多少年，由於大金連年征戰，國力衰退，以牧馬為生的蒙古人，在強力頭領鐵木真的帶領下，兼併各部落，形成強大蒙古族，覆滅大金，威脅大宋）。」阿不罕憂心忡忡道。

  「唉！阿不罕大哥，打敗金兀朮談何容易？大宋國國力衰微，國貧民窮，用於打戰的糧餉都供給不上，談何打敗金軍。」岳飛哀嘆道。「兄弟，不必著急，大哥送你一些糧草，明日午時左右，金兀朮派人從開封往朱仙鎮運糧，路過此地，你可派人在此設伏，管保萬無一失。」阿不罕道。

  因為金宋交兵，岳飛與阿不罕的別後重逢，沒敢太過閒聊，畢竟讓人看到，這是裡通外國的罪名，一番客套之後，岳飛離開涼亭。阿不罕也起身將鐵臂寶雕弓背在身後，拎起此前射殺的野兔、野雞準備下山。

  恰在此時，從山的北面又上來一人，只見這人身形靈動飄逸，猶如遊走的靈魂，幾乎腳不沾地。阿不罕僅僅在花郎道和射箭上有些功夫，其他功夫一般，對上來的人毫無察覺，而遊走的靈魂卻將阿不罕看個清清楚楚，雖然對岳飛和阿不罕的對話沒有聽到，他似乎感到有一個人影離開阿不罕，可也不敢確信。

  這個鬼魅般的身影非是別人，正是大金國活佛鳩摩智。鳩摩智擒獲唐萬秋夫婦後，與賽里一起回到北國，逼迫韋賢妃寫下家書後，他又回到開封，得知金兀朮前往朱仙鎮，他也離開開封，長期在皇家狩獵場生活，讓他養成離群寡居的習慣，這裡離朱仙鎮不到一個時辰的腳程，是鳩摩智隱居的最佳場所。

  本書首發𝕓𝕒𝕟𝕩𝕚𝕒𝕓𝕒.𝕔𝕠𝕞,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忽然，鳩摩智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他仔細一瞧，靠近山腳下來了一群宋軍，人數大約有五千之眾，鳩摩智好生納悶，金宋雙方在朱仙鎮對陣，這群宋軍跑到這裡來所為何故？難道是宋軍要發起進攻，這股宋軍是來斷金軍的後路不成。也不對，就算是斷金軍後路，這點兒人馬起不了多大作用，鳩摩智一想：原來這股宋軍是來劫糧的。哼！有本活佛在此，我看你們誰能把糧劫走。想到這，鳩摩智找了一個更加隱蔽的地方藏了起來。

  這一等就是中午時分，果然有金軍三千人的運糧隊開赴朱仙鎮。這時，從山腳的樹叢中竄出三匹戰馬，中間一人手擒八棱梅花亮銀錘，左右兩邊的將官手中各擒一柄虎頭鏨金槍，高聲斷喝：「呔！金兵金將聽著，留下糧草，饒爾不死，否則，別怪爺爺大開殺戒！」

  說完，三員猛將催馬闖了上來，身後五千人馬圍住金軍的糧草車。金兵金將被這突如其來的陣勢嚇了一跳，剛想抵抗，已經成為何元慶、張奎、余化龍的槍下之鬼。就在此時，從山腰上飛來一人，聲如洪鐘道：「本活佛在此！看你如何將糧草劫走？」

  聲到人到，一柄鐵木拐杖與三將戰在一起。眾人一看，從山上下來一個頭陀，歲數已過耄耋之年，一襲絳紫色僧袍百皺千折，可是伸手非常敏捷，合三人之力，打了個平手，何元慶等人，心裡這個氣啊！眼看劫糧快要得手，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金兵金將一看有個頭陀幫助自己，趕緊組織人馬奪回糧食，兩下里刀兵四起，殺聲震天，就在鳩摩智力戰三人之時，一陣龍吟虎嘯之聲傳了過來，這種聲音如同金石相撞，鏗鏘有力。隨著龍吟虎嘯之聲，人群中出現一位乞丐模樣的中年人，只聽他對何元慶等人道：「三位將軍去搶奪糧草，賊頭陀交給在下！」

  來人正是岳飛的結義大哥、丐幫幫主洪七。他搶在何元慶等人的身前，一個「龍戰於野」，右手掌如同金龍探爪，巨大的掌力朝鳩摩智當胸推去。鳩摩智一驚，這是天下第一掌——降龍十八掌，若是被擊中，必然是骨斷筋折，所以，鳩摩智不敢硬拼，他曾親眼目睹蕭峰用降龍十八掌擊敗慕容復、丁春秋和游坦之，當年蕭峰也是如今這個年紀。

  鳩摩智趕緊一個「鷂燕翻身」，躲開洪七的「龍戰於野」。鳩摩智身體剛剛落地，洪七緊跟著一個「亢龍有悔」，一股強大的乾坤罡氣，圈起一團煙霧朝鳩摩智罩來，鳩摩智再也不敢戀戰，趕緊使出「春風北歸」的輕功，逃離中牟，何元慶等人在洪七的幫助下，劫奪金軍糧食三千石，回去向岳飛交令。

  原來，岳飛昨天夜裡回去之後，知道金軍沒有劫營的跡象後，讓精神充足的何元慶、張奎、余化龍領二千背嵬軍、三千運糧兵，丑時出發，寅時埋伏在中牟東側的叢林之中，待午時金軍的糧草淄重到達，一定劫了金軍的糧草。

  何元慶等人領命剛走，兵卒來報：「啟稟岳帥！黃佐先生求見！」岳飛一聽黃佐回來了，精神為之一振，自黃佐與諸葛英派到養馬嶺建造孤虛大陣以來，黃佐還沒回來過，今日回來，想必大陣已成。所以，岳飛吩咐趕緊讓黃佐進帳，黃佐進了大帳，單膝跪地，給岳飛行禮，岳飛趕忙迎上去，將黃佐扶起，詢問大陣的情況，黃佐告訴岳飛，大陣基本完工，只有一些植被需要喬裝，不能讓人看出破綻，另外，八千人馬需要演練和熟悉陣型，所以，諸葛英還需要留下來，繼續做好收尾事宜。

  得知一切，岳飛非常高興，與黃佐敘說別後的情況。黃佐問岳飛目前兩軍對壘的狀況，岳飛對目前的戰況不容樂觀，阿不離的義子路文龍，槍挑四將，力敵六人，武藝非常高強，就算自己親自出馬，未必能贏他，說完，咳聲嘆氣，黃佐看在眼裡也是一籌莫展。

  接著，岳飛把今晚阿不罕約見自己的情況告訴黃佐，黃佐聽了，眼睛一亮道：「喔！路文龍是宋人？難道他自己不知道？」岳飛道：「是的。因為阿不離恐嚇奶媽，若是將路文龍身世告訴他，不僅殺了她，而且連路文龍一起殺掉，奶媽為了保全路總兵唯一的骨血，忍辱負重十幾年。聽阿不罕大哥說，奶媽聽說路文龍殺死四員宋將，整日以淚洗面，可是，路文龍渾然不知。」

  黃佐靜靜地聽著岳飛的述說，凝眉深思，心中暗暗拿定一個主意：「岳大哥對我有知遇之恩，如今，為了路文龍的事，大哥愁成這樣，我黃佐一定要為岳大哥分憂。」

  待岳飛說完，黃佐安慰岳飛幾句，然後與岳飛作別。岳飛剛剛躺下，忽然，黃佐又悄悄地闖了進來，只見黃佐右手抱著一隻斷臂，手掌捂著左邊的斷臂處，滿身鮮血，斷臂處還在不停地往下滴血。

  岳飛心頭大駭，吃驚地問道：「賢弟，誰將你的胳膊砍斷，大哥一定要還你一個公道！」說完，連忙用衣物為黃佐堵住傷口。黃佐滿頭是汗，有氣無力地對岳飛道：「大哥，沒有人砍我的胳膊，是小弟自己砍的。」

  岳飛更加吃驚道：「賢弟，這卻又是為何？」「大哥，小弟乃一介書生，戰場廝殺，小弟也幫不上忙，在這個狼煙四起的年代，文章何處哭秋風，不像大哥你，文可以安邦，武可以定國，大宋朝少不得你這樣的人。為報大哥的知遇之恩，小弟只能用苦肉計，自殘一臂，逃往金營，想辦法策反路文龍。」

  「唉呀！賢弟，大哥何曾要你報答知遇之恩，你我兄弟情誼當先，何時想到一個『恩』字？你這樣做就是陷大哥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境地啊！」岳飛痛惜地說道。

  黃佐咬咬牙，喘著粗氣對岳飛言道：「大哥，小弟知道大哥不是這樣的人，大哥不惜矯詔驅逐金人，區區黃佐的胳膊算得了什麼？小弟前來有兩件事相求：其一，等一會兒求大哥假裝憤怒說我『散布謠言，動搖軍心』，命人將我叉出去，扔在營門外，讓這件事更加逼真，也不負小弟的一片苦心；其二，若是小弟此番一去不返，在小弟的桌案之上，有一張勘愈的地圖，大哥再看看有沒有勘誤的地方，將來大哥行軍打戰用得著。」

  說完，黃佐轉過身，等待命人將他叉出去。岳飛眼圈發紅，眼淚在眼圈裡打轉，不無悲傷道：「賢弟，為兄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前往金營！就算胳膊斷了，為兄也要將你養在軍中！」「大哥，你別說了，若是大哥不允，小弟一頭碰死在桌案前，就算大哥派人看住小弟，看得了今日，看不了明日，小弟決心已定，還望大哥成全。」

  黃佐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岳飛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黃佐死在自己的眼前，他只好大聲道：「來人啊！」隨著岳飛一聲悲愴的呼喊，從大帳外進來幾名守衛，見黃佐滿身是血，也嚇了一跳，有些懵懂地站在那裡。只聽岳飛大聲言道：「大膽黃佐，竟敢散布流言，動搖軍心，勸本帥撤軍，今斬去一臂，以示懲戒。今後，膽敢有言撤退者，與黃佐同罪。將黃佐叉出去，扔出營外！」

  幾名守衛聽後，不由分說將黃佐叉了出去，岳飛轉過身，兩顆滾燙眼淚灑落衣襟，他回到桌案前暗自神傷。丑寅時分，岳飛在案幾迷迷糊糊睡著了，迷糊之中，他看到血淋淋的黃佐慘死在金人的屠刀之下；忽又看到一隻大鳥馱著娘親朝自己飛來，岳飛剛想呼喊娘親，眼前又出現一隻巨大的烏龜，龜背上馱著鶯兒，鶯兒在向他招手，嘴裡還喊著什麼？無論岳飛怎麼傾聽，就是聽不到聲音，岳飛急著喊娘，不想，大鳥的翅膀一扇，娘親從鳥背上掉了下來，岳飛渾身一驚，這一驚，將岳飛驚醒，抬眼一看，原來是一場夢，岳飛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真是：金剛輪山迦樓羅，佛祖點化人間度；七世輪迴成正果，赤膽忠心降蟮（蟮，曲蟮，又名蚯蚓）鼀（讀音cu，癩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