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回（下）：翟信私心奪天下 張憲設計破淮寧

  狄雷看到眼前的好酒好菜，擼起袖子、甩開腮幫子一陣狼吞虎咽，對於余化龍的舉杯，他只能用鼻子哼哼著，用酒水將嘴裡牛羊肉順了下去，嘴裡還不停地喊道：「好酒好肉好痛快！」「哈哈哈！兄弟，這就叫痛快啦！只要你以後跟著翟大哥，痛快的日子還在後頭唻！」余化龍不無引誘道。

  「俺不管什麼宋人金人，只要有肉吃有酒喝都是好人！」狄雷嘴裡咕囊道。「狄兄弟，今日飽餐一頓後，還要委屈兄弟一時，吃完之後哥哥還要將兄弟單獨關起來，等哥哥打敗張憲，你我兄弟才能名正言順地追隨翟大哥。」余化龍解釋道。

  「哎……哎咦！俺都聽從你紅臉雷公了，你怎麼還要關俺，那都不自在。」狄雷一臉無辜道。「兄弟，你再忍忍。明日擒了張憲，他若不降，與其他三人一起處斬，否則，兄弟也無法面對他們不是？」余化龍進一步解釋道。

  「好吧！關就關，可不能少了俺的好酒好肉！」狄雷叮囑道。「放心吧！只要有我翟某一口，絕不能少了兄弟你的。」翟信從旁補充道。狄雷酒足飯飽之後，自覺自愿地被關在另一處；翟信與余化龍酒酣耳熱之後各歸一處。

  第二日辰時一過，余化龍領著三千人馬來到城下，此時，張憲如約而至，也在城下列隊，二人見面，沒有多言，各自舉槍，戰在一起，槍來槍往，各不相讓。二人從辰時戰到午時，又從午時戰到申時，兩邊的擂鼓手換了一批又一批，不僅胳膊掄腫了，就連兩邊壓陣的士卒也累的精疲力竭。

  一邊打，余化龍一邊告訴張憲，今晚丑時他與徐慶、姚政、傅選、狄雷等人在四門各自放火，張憲領兵以火光為號，裡應外合，一舉拿下淮寧城，再晚，徐慶等人的性命就有危險了。張憲再三叮囑余化龍要小心謹慎，寧可不破淮寧城，也要確保眾人的安全。

  接著，二人又從申時戰到酉時。忽然，宋軍營中響起收兵鑼，張憲虛晃一槍，跳出圈外，抱拳對余化龍道：「今日之戰，你我還是不分勝負，天色不早，我們還是明日再戰。」「好！明日再戰，不見不散！」余化龍抱拳還禮道，說完，各自帶馬回到陣中。

  

  回到城中，余化龍滿臉猶豫道：「大哥，今日小弟與張憲大戰了二百個回合，依然戰他不下，沒想到，張憲的確是名不虛傳啊！小弟愧對大哥！」「哎……賢弟何愧之有？怪只怪哥哥身邊沒有能人，連累兄弟了。俗話說：薑還是老的辣。只要繼續戰下去，張憲畢竟年輕，一旦露出破綻，兄弟必穩操勝券。」翟信吹捧道。

  「嗯！只要哥哥對俺有信心，兄弟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今晚兄弟早些躺下，揣摩一下張憲的八荒六合槍法，也好早日勝他。」余化龍言道。「兄弟早些歇著吧！今日確實有些勞累，等會兒，哥哥讓火頭軍將酒菜送到兄弟房中，也好讓兄弟節省一些體力。」翟信非常關切道，說完，翟信果真吩咐手下，將酒菜送到余化龍的房中，然後，自己徑直走了。

  功夫不大，火頭軍送來飯菜，余化龍吃飽喝得，倒頭就睡，他要為夜間接應張憲養足精神。子時正分，余化龍悄悄起身，撩開後窗，觀察窗外確無動靜，一個「狸貓翻身」，翻出窗外，高抬腿，輕落足，來到自己手下的窗外，輕輕推開後窗，進入屋內，小聲將弟兄們叫醒，一番吩咐以後，其他二十人各自準備，余化龍來到關押狄雷、徐慶等人地方，沒等看守的士卒反應過來，余化龍將他們全部收拾了。

  放開徐慶等人，告訴他們與張憲的聯絡時間，安排徐慶領五人在東門放火；姚政領五人在南門放火；傅選領五人在北門放火；狄雷領五人在西門放火併接應張憲，自己監視翟信，一切安排停當，眾人按計劃行事。

  子夜過後的淮寧城，高溫退去，一片寧靜，白天勞累的百姓和士卒，正是酣睡的時候，漆黑的夜空，只有城門垛有些亮光。忽然，在淮寧城的小巷裡多了二十幾個快速走動的身影，手上無不擒著兵刃，速度很快，卻沒有弄出半點兒聲響。丑時剛到，城北馬廄里突然竄出沖天大火，火光一起，馬廄里戰馬嘶鳴，馬蹄刨地的聲響讓人感到恐慌。

  這時，有人高喊：「不好啦！馬廄著火啦！」喊聲還沒落下，就聽「噗……啊！」的慘叫聲，緊跟著有人高喊：「不好啦！宋軍攻進城啦！快跑啊！不跑就來不及啦！」北門火光一起，緊跟著東、南、西相繼著火，城中百姓士卒一片惶恐。城樓上守城的士卒一看，不僅城內到處是火光，而且城外更是燈火通明，不知有多少宋軍鋪天蓋地朝淮寧城攻來，嚇得守城的士卒脫下鎧甲趕緊找地方躲藏起來。

  再來看看翟信的中軍府，前來報信的士卒絡繹不絕，熟睡之中，翟信被驚呼的稟報聲嚇得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弄不清怎麼回事？迷糊之中，只聽有人說宋軍已經攻入城中，翟信感到莫名其妙，高聲喊道：「快！快快快……去請余化龍……余兄弟！」

  這時，只聽幕府之外有人大笑道：「翟信，做你的千秋大夢去吧！俺余化龍如何會投靠你這樣的小人！寧做漢鬼，不為金狗。翟信，納命來！」翟信一聽余化龍的聲音，簡直魂飛天外，實指望自己能收服一員虎將，沒想到卻是引火燒身，嚇得趕緊大叫：「快！殺了他，誰要是殺了余化龍，賞黃金百兩！」

  呼喊之下，一班金兵金將撲向余化龍，當然，這些人並非是為了他的百兩黃金，關鍵翟信是金國的將軍，金人的彪悍和忠心，明知撲向余化龍是必死無疑，但忠勇之心讓金兵金將將余化龍團團圍住，面對蜂擁而上的金兵金將，余化龍要想立即擒住翟信也是不可能的。

  這邊余化龍奮勇廝殺，西門的狄雷也沒閒著，命人放火燒了城門垛，自己拎著鑌鐵壓油錘直奔城牆之上，首要任務是放下吊橋。

  城上的守將一看，上來的是傻小子狄雷，心中有些納悶，聽聞狄雷已經被翟將軍收降了，他上來是守城呢？還是有其它目的，就在守將愣神的當口，狄雷一個「敲山震虎」，「啪」的一聲，將眼前的守將砸了個萬朵桃花開，緊跟著，一個「風捲殘雲」，砸倒金兵一片。

  就在狄雷準備殺向吊橋轆轤之時，一支鵰翎箭射了過來，狄雷聽到破空之聲，想要完全避開已經來不及了，這支鵰翎箭正中狄雷左臂，疼得狄雷一咧嘴：「哎咦！還會咬人呢！」說著，伸右手拔出鵰翎箭，一個「老漢擲叉」，使出渾身牛力，將鵰翎箭擲了回去，只聽「嗖、啊」的兩聲，鵰翎箭不偏不倚正中射箭人的哽嗓咽喉，估計狄雷使得勁太大，鵰翎箭直透脖頸。

  傻小子狄雷擒著鑌鐵壓油錘，嘴裡還叨咕道：「哎咦！俺的箭射的這麼准！」哪裡是他射的准，的確是他離得太近，弓手也無法著力，否則，射中的就不是胳膊，恐怕連他的性命都難以保全，所以說，傻小子狄雷也是一員福將。

  其他金兵看到血葫蘆一樣狄雷，嚇得紛紛逃竄。狄雷根本顧不得傷痛，掄起大錘將轆轤砸斷，「咕嚕嚕」吊橋放下，狄雷回身殺向城門；此時，東門的徐慶、南門的姚政、北門的傅選都殺向西門，黑壓壓的金兵將十來人圍在中間，刀砍斧剁，險象環生。

  傻小子從城上下來，一對鑌鐵壓油錘掄將起來，阻擋的金兵金將沾上死，挨上亡。圍攻徐慶等人的金兵沒有想到，狄雷會從他們後面殺來，尤其狄雷是員步下將，這種肉搏是他的拿手好戲，一入金兵陣中，就如同虎入羊群，殺的金兵金將屍體堆積如山。功夫不大，狄雷已經衝到城門邊，掄起大錘砸斷攔門栓，在其他幾人的協助下，將城門打來。

  城門一開，牛皋一馬當先沖入城中，高聲喊道：「金狗翟信！牛二爺要鐧下你的腦袋！」金兵金將見宋軍全部攻入城中，再想抵抗已無可能，有人喊道：「兄弟們跑啊！牛黑子太厲害啦！再不跑，腦袋就沒啦！吃飯就不香啦！」

  樹倒猢猻散，沒有主心骨的金軍如同喪家之犬，紛紛退向翟信的將軍府，這簡直就是牛皋的嚮導，牛皋張憲領著人馬一路追趕，這時，余化龍陷入金軍圍堵之中，只見余化龍將一百零四式百鳥朝鳳槍使將出來，扎出去寒光點點，抽回來血肉橫飛，怎奈，金軍太多，圍了一層又一層，余化龍一時要想擒住翟信的確不易。

  翟信調動人馬圍攻余化龍，忽然，他聽到西門喊殺陣陣，馬蹄聲如奔騰的浪潮，翟信知道不好，張憲的人馬已經攻破西門，余化龍有金軍圍困，此時不跑，更待何時？想到這，他悄悄上了戰馬，向北門逃去，幸好北門還沒有宋軍，他領著部分人馬開北門想逃回開封。

  可是，張憲的人馬一到，圍堵余化龍的金軍瞬間被打得七零八落。牛皋得知翟信逃出北門，摧動烏騅馬，一路追了下去，天色越追越亮，牛皋已經看到翟信逃跑的身影，舉起四棱鑌鐵鐧高聲斷喝：「翟信老兒！你黑爺爺牛皋來也！還不趕快下馬受死！」

  翟信一邊跑，一邊回頭往後偷眼觀瞧，在身後追趕的只有牛皋一人，翟信心中稍有安慰，心想：聽說岳飛的盟兄弟中，只有牛皋武功最弱，就會一馬三招，趁現在追兵未到，擒殺了牛皋，就算丟了淮寧城，金兀朮也不會追究我失城之責，要知道，當年四狼主金兀朮差點兒死在牛皋炒米粉上。

  想到這，翟信勒住戰馬，調轉馬頭，對追來的牛皋言道：「牛皋，本將軍今日雖然敗了，但是，翟某絕不是敗在你牛皋手裡，眼下你的追兵尚遠，如果識相，下馬就擒，翟某一定在四狼主面前保你不死，如若不然，翟某立即讓你身首異處！」

  「哈哈！翟信老兒！你真是『小母牛翻跟頭，一個牛皮接一個牛皮』，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在二爺面前也敢托大，二爺看你如同喪家之犬，下馬投降，饒爾不死，否則，二爺就要鐧下你的腦袋。」牛皋氣哼哼地說道。

  「好啊！牛皋，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可別怪翟某沒有給你機會！」翟信說完，「咯噔」一聲，從得勝鉤取下鳳翅鎏金钂，一個「夜叉探海」，鳳翅鎏金钂直奔牛皋的前胸，牛皋不退反進，一個「海底撈月」，大力崩開翟信的鳳翅鎏金钂，這一招雖然不是牛皋的看家本領，卻也是經常用來抵擋的一招，更何況，牛皋的力氣比翟信大很多，一鐧崩來，差點兒沒把翟信從馬上崩下去。

  不待翟信再行出招，牛皋大聲喊道：「挖眼睛！」「唰」的一聲，四楞鑌鐵鐧直奔翟信的眼睛刺來，速度之快，匪夷所思，翟信不敢怠慢，趕緊用鳳翅鎏金钂前去抵擋，沒想到，牛皋一撤大鐧，嘴裡喊道：「掏耳朵！」「唰」的一聲，四楞鑌鐵鐧奔翟信左耳刺來，這一招更快，就在電光石火之間，翟信的左耳齊刷刷被鐧了下來。

  疼得翟信大叫一聲：「啊……」還沒等「啊」聲拖出出長音，牛皋的大鐧又到，嘴裡還喊著：「砍肉球！」，只聽「咔嚓」一聲，翟信碩大的腦袋滾落在地。翟信原來想擒殺牛皋立功，沒想到，牛皋打戰就是一個不要命的主，雖然只有三招，可是，世上武功，唯快不破，牛皋這三招用了一輩子，出手的速度無人能及，翟信自然不是對手。

  金兵金將見翟信死在牛皋的鐧下，一個個扔下兵器投降，隨後趕來的張憲將俘獲的金兵歸攏一處，派人向岳飛報捷，至此，金兀朮再進中原徹底失敗，以穎昌、淮寧、應天為拱衛的三個要點，被岳飛拔掉兩個，而應天府屬於張俊的行營中護軍防區，岳飛不便派兵，以免與張俊自生嫌隙。

  這真是：鑌鐵易腐金化土，沃我中華數漢武；莽莽黃沙埋英烈，滾滾紅塵百姓苦。翟信私心奪天下張憲設計破淮寧。（註：大遼自號鑌鐵，以示江山永固；大金自號為金，以示江山如同金子一樣長久。故筆者有：「鑌鐵易腐金化土」的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