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晚安

  顧西樓開完會回來才發現自己又餓又累又渴。然後他看到鳳弦罰站似地站在他的辦公室門口。

  「怎麼了？」

  「我錯了，上午沒給哥哥泡咖啡。」哥哥帶她來上班就是給了她機會照顧他的，可她居然第一天就沒做好。

  「嗯。」不說他都忘了。

  「我現在準備好了。」

  「嗯。」做哥哥要有架子，顧西樓很會擺。大搖大擺地回辦公室坐下了。「端上來吧。」原來擺大爺姿態是這麼爽的，疲累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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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弦小姑娘看他答應了，趕緊小奔回茶水間飛快端出一托盤，上面擺了三大杯飲料，咖啡、水、果汁。「我問過了，姚姐說你一般上午喝咖啡，中午喝水，下午的時候容易餓，她會準備點點心，那時候你可能要咖啡可能要果汁。」

  顧西樓臉僵了僵，所以她現在是打算讓他一下就搞定全天的嗎？幸好茶水間沒海碗。

  「我就是想讓你先嘗嘗，我做的味道對不對，回頭要是可以，我就按這味道上。」鳳弦有點緊張，她先前是不好意思搶姚姐的活，不過好像姚姐不在意，然後又說顧西樓在等，那她就不客氣了。小姑娘掏出小本，「我還列了個計劃。」

  「什麼計劃？」

  「我給時先生打電話問了，還有幾種藥茶方子。我都記下了。」鳳弦認真看著小本，有什麼胖大海的，決明子的，荷葉的，枸杞的……「每天可以給哥哥換著喝。」

  「我看看。」顧西樓拿過她的小本，字好醜，不忍直視。但顧西樓還是分辨出她寫的什麼，早上喝什麼，上午喝什麼，中午喝什麼，下午、晚上……

  「我看電視上說的，每天八杯水。」小姑娘很認真。

  這啥？顧西樓好有壓力。水桶哥哥養成計劃嗎？電視就不能教些好的？

  這時候顧西樓想起來了，要給鳳弦找個家教。

  「她在山裡頭長大的，好多事不懂，還有她的字，山裡頭用的字跟我們不完全一樣，得給她改過來。還有基礎的日常知識，找老師教她。周一到周五，來公司給她上課。」

  「什麼程度的課程，」姚秘書問。山裡頭也該上過學的，只是不知鳳弦上到幾年級。

  「嗯。」顧西樓想想。「從幼兒園開始吧。」

  「哈，」

  「她家裡，是山裡的山里，很山里。沒有學校。」顧西樓說著。鳳弦在一旁頭低低不言聲，下決心一定好好學。

  姚秘書張了張嘴，終於還是忍住了。山裡的山裡的小姑娘這麼漂亮氣質都這麼好了。看來山里不容低估。

  顧西樓把鳳弦的事交代好，領著鳳弦下樓吃飯。等電梯的時候跟鳳弦說：「事情總要一件一件的辦，總會辦好的，別著急。」

  「對。」鳳弦用力點頭。所以先從餵水開始，她一定能夠慢慢回報哥哥姐姐的。

  電梯門開了，裡頭站著幾人，其中之一是錢皓。他剛從樓上經紀公司開會下來。凌熙然的那點事還沒完結，媒體效應持續發酵，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甚至又有幾個披著馬甲的所謂閨蜜跳出來捅黑刀，曝料說凌熙然多作多虛榮的醜事等等。不管真假，觀眾願意看，信與不信，先湊熱鬧再說。這髒水潑得時機相當好，凌熙然的形象大跌，幾個代言合同都受到影響，還有合作廠商提出要解約。

  凌熙然是領域藝人經紀這兩年最力捧的藝人，這次事件對經紀公司這邊影響巨大，甚至已經驚動到了顧清江。顧西樓也收到了通報及各方溝通的郵件。因公司內部各有利益，所以對如何處理僵持不下，又怕背黑鍋擔責，因此有什麼討論或是會議記錄，都要郵件抄送集團高層一堆人，甚至回復什麼也不忘轉抄CC給各領導。顧西樓這兩天已經看到十多封信了，有些只回復了兩句也要抄送下，生怕沒有白紙黑字留下證據。

  兩個男人邊走邊聊，中午時間也不夠了，回頭還要開會，所以只能去就近的麵館來碗面。

  進了麵館點了面，鳳弦像尾巴一樣跟在顧西樓身後。現在正是飯點，附近辦公樓的職員許多在這用餐，沒有空座。顧西樓趁著干站著的這空檔再考慮考慮公事，然後左右兩邊被錢皓和鳳弦一起碰了碰。顧西樓抬眼一看，看到徐妍正沖他招手，這麼巧她也在這吃麵，這麼巧她身邊三位剛走，有空位。她幫他們把位置占住了。

  顧西樓領著一大一小過去。大的那個趁機對徐妍嘻嘻笑：「你好，美女。」徐妍認得錢皓，集團里大名鼎鼎的能人。只是這類型輕浮又複雜的男人她不太欣賞，又不在一個公司不必假客套，於是微微點了點頭算應了。

  徐妍沒說什麼，鳳弦卻忍不住一個勁瞅錢皓，眼神里有很多不贊同。

  「鳳弦啊。」錢皓被她瞅得實在忍不住。「美女跟親愛的都是打招呼的詞，我不是流氓。」

  鳳弦抿抿嘴，「親愛的」是什麼她不懂，她就是覺得對著個姑娘喊美女啊還笑成那樣，就是登徒子。而且明顯人家「美女」也沒有受用他這招呼嘛。

  錢皓很受傷。眼看徐妍也沒幫他澄清打圓場他更受傷。明明都是優秀男人，為什麼顧西樓就受歡迎呢。他瞪一眼顧西樓，顧西樓卻看著鳳弦在笑。小姑娘的表情太有意思了，正義衛士啊。

  很快面上來了。鳳弦點的是跟顧西樓一樣的香辣牛肉麵。其實她不太能吃辣，但菜單上東西太多，她看大家很趕時間，她不好意思，就說要跟顧西樓一樣的。顧西樓說會辣，讓她再想想，她堅持。於是現在面對一碗湯色有點紅的面，她認真聞了聞。

  「用吃的，聞能飽嗎？」顧西樓給她遞筷子，看她小心翼翼又想吃快點的樣，又想笑了：「別急，還有時間。」

  鳳弦點頭，真的辣啊，不過還算能接受。吸了吸鼻子，有點擔心自己辣出鼻水失態。

  「給你紙巾。」顧西樓掏紙巾給她，「這裡有勺子。」又給她勺。臉都要埋碗裡去了，從前他們侯爺府里是用臉吃麵的？

  鳳弦那個手忙腳亂。兩隻手又是筷子又是勺又是紙巾的拿不過來了。以前家裡吃飯從不會用這種海碗啊，都是小碗盛好，丫頭旁邊伺候著。鳳弦吃了一會，總算沉穩下來了，偷眼看看周圍，自己沒失態吧。

  看看徐妍，她正悄悄看顧西樓，沒空管她失不失態。再看錢皓，他正看徐妍，也沒管她失不失態。再看顧西樓哥，他正忙著偷偷加辣椒。等一下，這是往她碗裡偷加呢，她說怎麼會越吃越辣的感覺。

  用紙巾捂著鼻子揉了揉，鳳弦譴責地瞪了一眼哥。顧西樓哈哈大笑，「你終於發現了，太遲鈍了。」他還以為加完桌上這一碗辣椒她都不會知道呢。吃個面吃得這麼笨，太好笑了。

  鳳弦再拿張紙巾擦鼻子，完全不知道這偷偷給人家碗裡加辣椒的樂趣在何處，哪裡好笑。不過小女子寬宏大量，原諒他了。原來徐姐看顧西樓是因為他在幹壞事，原來錢哥看徐姐是因為徐姐發現了顧西樓在幹壞事。

  寬宏大量的鳳弦心裡嘆口氣，一桌子只她一個認真吃麵呢。他們這樣不好。

  下午上班時，「只是聽說今天二少帶了個很有潛力的小姑娘來。」其實這是藝人總監讓他代問，他們好摸一摸老闆心思，把把風向。是不是公司有新人人選了？

  很有潛力？顧西樓再搖頭：「她不是。」想到鳳弦那臉蛋，漂亮得不是有潛力，那叫有實力。只是那小古板，穿得密不透風，叫聲美人都不行的。想起中午吃飯時的情形，他忍不住笑了笑，看了錢皓一眼，這傢伙還說什麼親愛的，鳳弦根本不懂。

  錢皓被他看這一眼，身上頓時起毛了。老大你這麼帥氣曖昧的笑容投射過來會出大事的好吧，看看大傢伙的眼神，你要注意影響。

  顧西樓根本不注意，帶著一臉溫柔的笑走了。錢皓也趕緊走。有權有勢的男人笑亂一池春水，他泡裡頭不合適。

  從樓梯往下走，在GG公司那層樓道口看到顧西樓靠扶手邊抽菸呢，他過去討了一支。顧西樓沒在笑了，嚴肅著臉在想事。「時機不對。」他忽然說。

  錢皓過了過腦子，明白過來。「劉兵那事？現在好幾件事擠一起了，他這個你要炒出效果踢走他確實時機不對，慢熬到時機成熟恐怕來不及，合同會飛。」他想想，「要不你就先簽了，後面再對他動手。」

  顧西樓不說話，仰頭吐口煙。他大爺的他就是不服這口氣。

  但是這合同很重要，越來越重要了。

  深夜，顧西樓坐在家裡書房還是思索這幾件事。全湊成一堆了不怕，但每件都很麻煩，這才是關鍵。這時候鳳弦在他書房門口探腦袋。

  「怎麼了？」顧西樓問。明明今晚的「餵水計劃表」里的水他喝過了呀。

  「顧西樓，很晚了呢。」鳳弦小臉很認真。

  「嗯，然後？」他腦子沒轉過彎來。他沒答應她什麼事然後沒做吧？

  「該睡了。明天上班呢。」鳳弦顰著小眉頭提醒他。

  顧西樓呆了呆，不是吧，他沒跟媽一起住吧？

  鳳弦看他表情，有些侷促。她好像多管閒事了。「嗯，那我先睡了。」趕緊溜，下回哥的事她要忍住不要管。

  顧西樓繼續呆了呆，這跑得也太快了，怎麼也不堅持一下呢。他看看桌上菸灰缸里的菸頭，想著今晚確實坐太久了，很累。顧西樓站起來，溜溜達達踱到鳳弦房門口，沖裡面喊：「好了，我去睡了。」

  喊完轉身走，心裡嘀咕真是年紀輕輕管家婆。

  走到房門口，聽到身後有門開的動靜，轉過身來，看見鳳弦從她房間探出腦袋，眼睛笑得彎彎地，看上去很高興。

  「顧西樓，晚安。」

  「嗯，晚安。」顧西樓應了，看著她喜滋滋地又縮回腦袋，然後關上了房門。

  屋子裡安靜下來，顧西樓忽然覺得又不是那麼累了。

  其實當家長也挺好的。

  第二天是周二。

  鳳弦跟著顧西樓上的第二天班。她有了些進展，就是在那個環境裡不那麼緊張了，自在了許多。

  昨天時她不太敢走出顧西樓哥的辦公室區域範圍，但因為不好意思用顧西樓辦公室的獨立衛生間，她得穿過公共辦公區上廁所，每次走過的時候她都腳步飛快頭低低的，總覺得好些人探究好奇地看她，她彆扭。今天她再走過公共辦公區時，腳步敢放慢些了，也敢偷偷看看大家在做什麼，覺得大家都和善親切許多。對她微笑的人多了，她也敢壯著膽子小小回個微笑。

  這天顧西樓比昨天還忙，忙得中午飯都沒法出去吃。鳳弦陪著他一起吃外賣，一直忙到了晚上十點多才下班。晚飯又是外賣。他在會議室跟同事們一起吃，鳳弦則是交給姚清照顧，她在小會客室自己吃的。當顧西樓終於可以下班時，看到鳳弦在小會客室直挺挺地坐著，小腦袋雞啄米一樣的在打瞌睡。

  顧西樓摸摸她腦袋，她猛地驚醒：「顧西樓你回來了，我沒睡著。」生怕自己沒撐住被嫌棄了以後又被放回家裡自己呆著。

  顧西樓沒拆穿她，他也累了，帶娃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