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吃喝玩樂睡

  路上，聲稱不累沒睡著的鳳弦又呼呼地睡著了。顧西樓開著車子多轉了兩圈，讓她多睡十分鐘。

  他知道他不是合格的家長，不過等他忙過這一段應該就好了。再說現在他也想不到更適合照顧她的人，他哥太不靠譜，更別提那個再沒見過蹤影的時先生。他雖然忙點，但好歹沒讓鳳弦餓著凍著，沒讓她孤單，她看著也適應良好。等有老師來給她正經上課，她就會充實些了，等到她有了自己的生活，就會更充實了。到時他功成身退，希望小傢伙有良心不會忘了他這個哥。

  一夜無話。第二天是周三。

  這天鳳弦一早就很高興，因為一到公司就收到了禮物。錢皓哥居然送來了一張公交卡，上次她不過提了一嘴，沒想到居然真的有人放在心上了。鳳弦有了屬於自己的第一張「銀票卡」，頓時覺得抬頭挺胸，金光閃閃。拿在手上就再捨不得放。把秘書組的那幾個人逗笑了。

  姚清教鳳弦這卡怎麼用，鳳弦滿心期待，躍躍欲試。可是她不被允許單獨行動，而現在是上班時間，沒人能陪她去。鳳弦在心裡大大嘆一口氣，真想拖她顧西樓哥去公交車上溜溜啊。她能請客呢，感覺真是太好了。她昨天學了一個新詞——土豪。鳳弦捂嘴偷偷笑，土豪熙，有「銀票公交卡」了。

  顧西樓忙了一天，終於他看了看表，居然十二點四十多了。等下，他想起來了。他撥通內線，問姚秘書：「鳳弦呢，有給她弄飯吃嗎？」

  姚秘書壓低了聲音：「你進辦公室後，她就趴你門口那。」

  顧西樓皺了眉，那笨蛋又幹嘛。他放下電話，快步走到門口拉開了門。

  門外，鳳弦抱著腿蹲在地上，耳朵貼在門板上，聽到聲音沒來得及躲，只及時穩住了身子沒栽倒地上。抬起頭來，圓圓的眼睛滿是無辜和擔心：「顧西樓，用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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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西樓低頭看著她那表情，又好氣又好笑。

  「不高興，不想吃。」

  鳳弦悄悄抿嘴，那怎麼辦？

  「怎麼辦？」顧西樓問她。

  鳳弦使勁想啊想，好半天擠出一句：「那，哥哥可想坐坐公交車散心去？我請客。」

  顧西樓沒說話，盯著她看。

  鳳弦被盯得緊張，眼睛睜得圓，還偷偷咬咬唇。

  公交車！顧西樓終於鬆懈了嘴角，然後忍不住笑了。公交車！這是怎麼想出來的？

  「好啊。」他答。

  鳳弦倏地精神一振，居然答應了！趕緊站起來，摸出她的寶貝「銀票公交卡」顯擺。「顧西樓，你看。」他上午太忙，都沒來得及多看兩眼她的卡，她頗有些遺憾。「我能請客。」

  「嗯。」顧西樓點頭，「那帶我去吧。」出去走走也好，反正今天的項目黃了。

  鳳弦喜得眼睛笑成條縫，趕緊沖回小會客室背她的包包和手機。她現在也是有概念的，出門要背包，手機錢包不能少。雖然她的錢包比錢包里的錢貴多了，但好歹有些小鈔票防防身，能買吃的能坐車。這些都是顧西樓給她的。

  鳳弦領著顧西樓出門了。在去公交車站之前她說：「要不先吃飯吧。」

  「行。」顧西樓一口答應，看見鳳弦臉上的小得意又忍不住笑了。定一個目標，然後在達成這目標前順手完成另一個，很好，這娃不笨。

  顧西樓帶著鳳弦走得稍遠些，去了一家高級日料店。心情不好，要吃些貴的好吃的調劑一下。鳳弦沒吃過日餐，看著那些精緻小盤小菜很有興趣。可壽司擺上來後她撇了眉頭，這是什麼？生的？再然後刺身船上了桌，她睜開了眼睛。這種東西要怎麼吃？

  顧西樓臉上一直掛著笑，看她臉上的表情幾秒換一個，太好笑。

  「生的。」鳳弦現在很猶豫這些怎麼放進嘴裡。顧西樓已經開始吃了，他示範給她看，倒醬油揉開芥末，然後夾個壽司，沾一沾，放進嘴裡。然後他微眯了眼，做了個太好吃的表情。

  真的好吃？鳳弦看著，眉頭尖團成一團，相當懷疑。

  「快吃。」顧西樓催她，又吃了一塊。鳳弦猶豫了一會，還是照著學了。一大口壽司塞下去，本想著大不了生咽的，結果進了嘴就僵住了。

  「唔，唔，唔……」瞪大了眼睛捂著嘴拼命嗷嗷，感覺鼻涕眼淚都要出來了，一股辣勁直衝頭頂。沒說這裡頭有毒的呀，救命。

  那快要壯烈犧牲的樣子把顧西樓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給她找紙巾。「吐出來，吐出來。」

  來不及了，鼻涕出來了，一臉淚。

  鳳弦單手搶過好幾張紙巾，恨不得把臉全包住。那口壽司吐了出來，可是辛辣的味道還在嘴裡。鼻涕拼命擦，眼淚一直流。好半天才緩過勁來。她覺得非常尷尬，半張桌子全是她用過的紙巾，還包著一個她吐的飯糰，太丟臉了。

  顧西樓哈哈大笑，笑到肚子痛。鳳弦兩眼紅紅的震驚看他，怎麼可以笑話她呢。她這樣顧西樓更想笑，笑到她都要哭了，他才勉強忍住。「好了，不笑了。我也不是故意要笑的。」就是太好笑沒控制住。

  鳳弦頭低低，聲音悶悶的：「都笑完了。」

  顧西樓用力咳，冤枉啊，他明明把後半段憋回去了。

  鳳弦的小手摳著桌角，聲音里全是委屈。「頭回用膳時如此失儀。」

  嗯，顧西樓心想，真讓人高興。

  「要說吃飯能吃哭了，說與我爹娘聽，他們定是不能信的。」鳳弦還在自己跟自己發牢騷。那聲音哀怨得，顧西樓很想笑。可是不能笑，憋住，真辛苦。

  包廂里安靜了好一會，鳳弦的臉還是沒抬起來。

  顧西樓叫來服務員，再點了一碗拉麵。「好了，不許喪氣了，就是吃著了芥末，下回注意點就是了，那東西辣，少沾點就行。」

  鳳弦猛搖頭：「再不吃了。」

  「好。」她不吃他就自己吃。顧西樓一點不介意，沒口福的小姑娘，那一大盤刺身拼盤全是他的了。顧西樓看著鳳弦垂著腦袋的樣子，還是很想笑。他拿了手機悄悄記下了，5月15日，鳳弦吃芥末犧牲了一回。

  從餐廳里出來，顧西樓的心情好了許多。他跟著鳳弦去坐公交車，看到她刷卡成功里兩眼發光的樣子，他彎了嘴角。公車上人不多，有座。顧西樓與鳳弦一人一座，她趴在車窗那好奇看著路邊的景況，而他安靜坐著工作上的事情。

  感覺到旁邊有人看他，顧西樓轉頭，那是鳳弦的目光。她關心他，眼睛裡全是關切。

  「我沒事。」他說。這種話他很少說，因為沒必要說。鳳弦眨眨眼睛，對他笑了笑，然後再轉頭過去繼續看她的風景。他伸手摸摸她的頭，她又回頭看他一眼，然後繼續看風景。

  顧西樓舒了口氣，伸長了腿，身體隨著公車的搖晃放鬆著。坐公交車原來真的可以散心的。

  回程的時候，顧西樓已經想好了項目要怎麼辦。有心情想跟鳳弦聊幾句，卻發現她正偷偷看他斜後方。顧西樓轉身過去，正捉住一個年輕男孩的目光。居然偷看他家鳳弦！

  顧西樓頓時不悅。

  「顧，顧總。」那男孩被捉到，有些緊張，結結巴巴地打招呼。

  顧西樓皺了眉頭，這麼稱呼他的，是他們領域的？哪家公司？

  「你是誰？」顧西樓問他。

  「他是徐姐那組的習實生。」鳳弦小小聲提醒他。

  「實習生，不是習實生。」顧西樓糾正她。鳳弦不好意思地抿嘴笑笑，好吧，反正實習生和習實生是什麼她也搞不明白，就知道是在公司上班的，但是顧西樓哥自己手下人都不認得，顧西樓哥頗是丟人。

  「我叫魏揚。」那男生漲紅了臉，偷偷再看一眼鳳弦的笑臉。從來沒有跟傳說中的二少這麼接近過，還是坐同一輛公車。

  二少坐公車！

  坐公車的陳二少現在正嚴肅地上下打量著他。

  魏揚趕緊說，「今天國際會展中心那邊的展會，我去幫忙，現在送證回來。呃，就是冰姐她們的出入證，明天她們……呃……」魏揚說著說著閉了嘴。顧西樓的表情告訴他這些瑣碎事他沒興趣。魏揚很緊張，他怕老闆誤會他上班摸魚偷跑出來玩，他只是想表示他是為公司辦事才出來的。

  顧西樓「嗯」了一聲，沒說話，把頭轉回去了。沒再被盯著，這讓魏揚舒了口氣。他忍不住再偷偷看一眼鳳弦。這女生真是漂亮，長長的頭髮，大大的眼睛，氣質很特別，跟其他女生都不一樣。他在公司遠遠見過她幾次，沒有說過話。

  這時候的鳳弦在說話。魏揚忍不住又認真聽。她在小聲問顧西樓什麼是會展中心，什麼是展會。她的聲音很好聽，魏揚想。不過二少的態度有點冷淡，他沒認真答，說的是以後有機會你就知道了。魏揚真想代答一下，跟鳳弦說說話，可惜他不敢。鳳弦又問顧西樓，車子路過的一個店招牌上的字，顧西樓趁機笑話她字丑。鳳弦說她只是拿不慣這裡的筆，要是用毛筆，她的字寫得也是不錯的。

  魏揚悄悄聽著她的話，跟著她的話題視線一起看車窗外，然後一轉頭，發現老闆又看了他一眼。魏揚低下頭，覺得自己的心怦怦跳。跟老闆同一輛公車壓力真的大啊，心跳都加速了。魏揚決定對這次偶遇保密。耳邊聽到那個好聽的女生聲音說：「我在公司見過他，我認人記性很是不錯。」

  她認得他呢，魏揚覺得心又怦怦跳，臉有些發熱。

  八百年坐一回公車遇到公司職員的事顧西樓並沒有放在心上。回到公司便又開始忙了起來。

  「鳳弦。」顧西樓沖辦公室外頭喊一嗓子。什麼都不順，找娃鬧一鬧調劑一下心情。

  鳳弦飛快地在辦公室門口出現，「怎麼了？」

  「我今天的八杯水計劃喝到哪裡了？」

  鳳弦眼睛一亮，對「餵水計劃」忽然得到重視很高興。「我去給哥哥倒。」

  顧西樓看著她噌噌地跑掉了，心裡盤算著等她倒水回來就考她算術，要不玩玩找錢遊戲也行的。嗯，不知道讓她給捶捶肩行不行，都來這世界好多天了，她應該知道這是長輩認真嚴肅的要求，不算調戲吧？

  鳳弦興高采烈地去了茶水間，卻這麼巧看到了魏揚。她眨了眨眼，對他禮貌地笑了笑。

  「呃，你好。」魏揚有些緊張。

  「你好。」鳳弦應了。她要拿的裝枸杞的小罐子放在魏揚身後的柜子里，男女授權不親，她不想擠過去，在等魏揚倒完了水走開。

  「那個，那邊的茶水間熱水沒燒開，我就到這邊來倒。」魏揚解釋著。

  鳳弦點點頭，沒在意。這邊的茶水間雖然是為顧西樓哥辦公區域設的，但他並沒有限制別的員工不可以來，所以偶爾她也會遇到那邊水沒開或是咖啡壺沒咖啡了跑過來的員工。

  「我叫魏揚。」魏揚又說。

  鳳弦笑了，「我知道啊，我們昨天在公車上遇到過。」這人的記憶真差。「我叫鳳弦。」顧西樓哥說過在這裡男女互通姓名是平常事，她有努力在適應。

  「嗯嗯，鳳弦，你好。」魏揚拿著杯子，實在是再想不出什麼可以說的話了，而且他在這茶水間裡呆太久了，也怕別人說他。「那我先去忙了。」

  「好的。」鳳弦笑咪。咪，盯著他身後的柜子看，她要趕緊給顧西樓哥泡菊花枸杞茶呢。

  「再見。」魏揚拿了杯子走了，到門口轉頭看了鳳弦一眼，她正探手開柜子拿東西，踮著腳，仰著頭，烏黑光澤的長直發在腰背上垂晃著。魏揚看了看，走了。

  鳳弦泡好了茶，小心拿到顧西樓辦公室，放下了，背著手在一旁站著，等著顧西樓哥喝上一口表示表示。通常他會夸好喝，或者對她說謝謝，然後她再出去繼續忙她的認字功課。

  顧西樓喝了一口正微笑，還沒還沒開口說話，手機響了。他拿起一看，楚文雄。

  顧西樓揚揚眉，沖鳳弦揮了揮手。鳳弦知道是讓她走的意思，她退了出去，幫顧西樓關了辦公室門，心想這一定是通非常重要的電話。

  其實楚文雄在電話里沒說什麼，只是約顧西樓周六一起去打高爾夫。顧西樓知道這是楚文雄的禮數，他送他名酒，他還他一個台階。而真正的重點，是見了面之後的話題。如果他再不識相點，是不是這合同就沒了？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姚秘書拿了幾份老師的資料還有課程表給顧西樓過目。這是她篩選下來的家教人選以及初步排定的時間。語文、數學、歷史、地理、生物、物理等學科，溝通好了全是教常識和基礎類課程。時間安排上也很細心的頭兩周全是語文數學，後面才加上別的科目。顧西樓覺得可以，就這麼辦。

  「下周一開始上課吧。老師來之前我見一見。他們不要教的太難太深，鳳弦又不考學歷，沒必要，就是讓她掌握生活技能，跟別人能對得上話，能理解世事就好。」

  姚秘書答應了，出去通知老師們。顧西樓轉頭看向一邊一臉興奮的鳳弦，剛看是講請老師上課的事他就把她叫了進來一起聽。「下周開始上課，怎麼樣？」

  鳳弦用力點頭，非常開心。「我一定好好聽夫子的。」

  「老師。」

  「我一定好好聽老師的。」

  「嗯。」顧西樓滿意，孩子乖就是好帶啊。「你過來。」

  「做甚？」雖然問，但鳳弦還是乖乖站過去了。

  「幹嘛。」

  「我什麼都沒幹。」

  「我是說該問做什麼或者幹嘛。」

  「哦。」不過不用問了，她已經知道哥哥要幹嘛了。他又摸她腦袋了。鳳弦撇了小眉頭，忍不住團了臉，忍耐住不跑。

  「幹嘛？」

  「不用問了，我知道了。」

  「是我問你。」顧西樓沒好氣，伸指彈她額頭。摸摸頭就給他臉色看哦。

  「我什麼也沒幹啊。」她就是憋氣忍著沒動而已。

  「哼哼。」顧西樓忽然想到了。「周六我有事出門，你到我哥那呆一天怎麼樣。我辦完事回來就去接你。」

  鳳弦頓時僵了僵。「我可以自己在家裡看電視做功課。」

  「會沒飯吃。」

  「我可以吃麵包。我還會叫外賣了。」鳳弦不想被送走。雖然她覺得顧西樓不會丟下她不管的，夫子都幫她找好了，可是被送走的感覺很不好，她下意識地抗拒。

  「我哥不是外人。」

  鳳弦沒說話，不外也沒內到哪兒去呀。

  「你要多交朋友，跟不同的人接觸，要學會跟人聊天交際。」

  稍晚的時候，顧西樓給顧江遠打了電話，通知他周六一早他把鳳弦送他家去。顧江遠掙扎無效，就這麼定了。搞定。顧西樓很滿意，現在他所有的事情里，只有鳳弦的事是順利的。真是生活的安慰，太治癒了。

  晚上，鳳弦在練認字寫字，顧西樓在看電視財經節目

  顧西樓一轉身，看到鳳弦趴沙發後頭，嚇了一跳。難道他教育太成功了？他是有常常跟她強調說能躺不要坐，能坐不要站的「讓自己舒服最重要」人生原則。但她走愛趴路線會不會怪了點？不對，這動詞是蹲。反正蹲他辦公室門口，蹲他沙發背後。

  「怎麼了？」小姑娘的表情又讓人想摸她腦袋了。

  「我覺得哥哥說得甚對。」

  「什麼甚對？」他要去換衣服出門見人。

  「就是，不要難過，總有轉機。」

  「嗯。」顧西樓對著鳳弦說：「你小小年紀不要總想什麼難過不難過的，吃喝玩樂睡就對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