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六殿下
2024-06-03 19:09:20
作者: 不羨仙
西寧一事了後,外部算是定了。可宮裡和朝中的紛爭卻增多了,內部打的厲害。
眾皇子的紛爭算是頭件大事。
大皇子才能平平,二皇子眼高手低,四皇子算是除了蕭定安外最能勝任太子一位的。
至於蕭定安。
他因著肺疾在宮中平安的過了幾年,他的太子之名在眾人看來就是笑話。
誰不知道太子活不過二十?
因此其餘的皇子都沒把蕭定安放在眼裡過。
可上次他病了一場後肺疾好了,還屢次立功,又和丞相府走得近,便逐漸被盯得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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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妨礙他的一件事就是他和江塵蘭見面的次數少了。
而現在六皇子也回來,大家都說是六皇子腦子好了,要回來爭皇位了。
「怎麼願意回來了?」
蕭定仁回來後向永安帝和襄貴妃請了安便直奔東宮。
蕭定安像知道他今夜會來似的,多備了一杯茶。
他茶也顧不上喝一口,火急火燎的落座問道:「三哥,次曲的死和林白有沒有關係?」
林白可謂是朝中新秀,為了大胤大義滅親,被擢升為殿中侍御史。
「他是你表哥,你還能為了次曲去殺他?」蕭定安叫小全子關上門,把茶推給蕭定仁,「湘洲竹葉青,嘗嘗。」
西寧一滅,九洲一同在即,北方那如一族的解決是關鍵。
大胤剛打了仗,士兵疲敝,因此永安帝想以懷柔政策收復北地,派鴻臚寺卿江鄴前去交涉。
江鄴捎回的湘洲竹葉青蕭定安厚著臉皮去要了一點。
蕭定仁沒工夫品茶,回道:「他不是我表哥,有件事就連我母親都不知道。」
「林白他不是我表哥。」
這件事是蕭定仁小時候偷聽才知道的。
林夫人一直無所出,林肅才另取了妾室,那妾室來了不久將軍府就多了一個男孩。
聽聞那男孩一直病弱,連滿月酒都未辦,一直到三四歲身體才穩定。
那時蕭定仁也還小,不過七八歲左右,吵著鬧著要和舅舅家的哥哥玩兒。
一去就聽見了林夫人因妒忌在對那妾室責罵。
林夫人道:「真當那孩子是你生的?」
後來林白就來了,他問林白:「舅母好像在訓斥你的母親,不如讓本宮去說說。」
林白毫無波瀾的拉著他走了,回道:「沒事,我母親本是側室,犯了錯當罰。」
這一罰就是一條命。
那婦人死後蕭定仁幾夜幾夜睡不著覺,他那時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後來才知曉在怕權力。
捏著權的人就能這樣隨意處置人命。
他怕了,怕自己也成為那樣的人。
蕭定安驚詫之餘問道:「你沒告訴你母妃嗎?」
蕭定仁只是搖搖頭,眼眸淺薄,仿若琉璃失暉。
因為他發現了更可怕的事——他發現好像他母妃就是那種人,
他不知道宮裡有多少人命死在他母妃手裡,他不敢查,不敢問。只好裝成傻子來逃避他母妃塞給他的榮華富貴。
蕭定安突然就釋懷了,他的六弟才是皇宮裡最聰明的人,他或許一直就知道自己的母親死於他的母妃之手。
便是這樣,蕭定安也討厭不起來他的六弟。
他端起茶杯又放下,說道:「是,我可以告訴你,林白一直在利用次曲。別的事情,請原諒我不能對你說。」
蕭定仁來只是確認這一件事。
確認了也就夠了,他欠著他三哥的,沒資格指責他。
「我舅舅和我母親......三哥,我就問你一句,你對我母親的恨是不是非她死不能消?」
蕭定安並不言語。
其實報仇不能解決問題,也不能彌補他這些年受到的傷,他無非是想討個公道罷了。
這世間若連公道都不去追求了,那便真的是墮落了。
「六弟說些什麼?」
蕭定仁知曉他身份特殊,他三哥不能完全信任他,慢慢放下茶杯,回道:「三哥,我此次回來就是為了告訴你,我要為次曲討個公道,也要幫你。」
提起次曲,蕭定安不禁問道:「你那時為什麼要走?」
「因為我的軟弱,也因為我那時對一切都毫不知情。」蕭定仁沒勇氣直視蕭定安,只盯著杯里沉底的茶葉,勾唇一笑,「那時三哥告訴我我可以不是軟弱的人,我現在決定了,選擇為她前行一步。」
「六弟的情意世間罕見。」
「因為她和曾經的我是一樣的人。」
是即便自己處境不佳也要站出來保護別人的人,是恣意快活求得逍遙的人,是他隨口一句話她就當真並千辛萬苦幫他實現願望的人。
西寧可以被滅,可她不該被當作棋子利用。
他也沒想到,他小時敬著愛著的表哥會是這樣一種人。
蕭定仁說完就走,沒有多一刻停留。
看著餘下漸涼的茶,蕭定安心裡有些苦澀。
好好一個心向明月的人怎麼會是那個女人和那個男人生出的孩子?
皓月當空,城西的山間上的一處角落裡火燒得正旺。
不知不覺次曲已離開七日了。
蕭定安果真在她的衣冠冢前找到給她燒紙錢的江塵蘭。
「大晚上的一個人跑到這裡來很危險。」
她本極為傷懷,十分沉浸,但蕭定安冷不防像個鬼魂一樣嚇得江塵蘭差點一頭栽進火堆里。
蕭定安下意識去伸手摟住她的腰,在片刻對視後鬆開。
江塵蘭理理衣服,若無其事的道:「殿下只要別突然出現嚇死臣女臣女應該會安然無恙。」
她也沒辦法啊,哪兒有為西寧人立衣冠冢的道理?
何況,陛下體貼將軍府,已經允許為次曲建了墓地。
她只好偷偷摸摸為次曲立碑,為次曲燒錢。
回上京後這是兩人第二次見面,蕭定安才想起她偷摸渾入軍隊的帳他還沒找她算,斥道:「江塵蘭,什麼時候改改你愛亂跑的毛病?」
「你本事大,能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混入軍營就罷了,這荒山野嶺的,真出事了誰能知道?」
蕭定安拿出祭品,擺在月下。
江塵蘭跪著繼續燒紙錢,不服氣的回道:「臣女愛往哪兒跑往哪兒跑,又沒跑到殿下的宮裡,殿下管得著?」
「你若跑到本王宮裡本王還能放......」
他總說這種模稜兩可的話,讓江塵蘭以為她似乎的也可以,但現實就是現實,容不得她胡思亂想。
她看了一眼祭品,不滿的皺起眉頭,打斷蕭定安的話:「怎麼沒有羊肉乾?」
「寧州遠在千里,本王上哪兒去找羊肉乾?」
紙錢繞著風飛啊飛,那堆火很快就滅了,江塵蘭看著燒得黢黑的紙錢隱沒在黑夜裡,又想起了營帳里一劍下去後她脖子不住往外冒的血。
都七天了,她想起那場景還是會和黑夜面面相對,感嘆多好一個人怎麼就沒了呢?
蕭定安拍了拍她,怕她想不開,溫聲道:「下山吧,本王有事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