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蘭陳
2024-06-03 19:09:13
作者: 不羨仙
此次蕭定安前往西南的陣仗小了許多,明面上打著轉移大胤子民的幌子,但楊指揮使暗中派了中央的部分禁軍跟了去。
一日百里,幸得皇城直轄的禁軍都是個頂個的精英,這般程度的條件對他們而言也就比平時訓練累了一些而已。
但尋常的士兵可受不了。
行伍中有個又小又瘦的士兵,晚上脫鞋一看,腳都給磨出了血。
那人旁邊的士兵小五給了一個麻布,問道:「纏著,會好受些。看你面生,剛來的?叫什麼名字?」
「我叫蘭陳,父親蘭姓,母親姓陳,所以取了這個名字。但他們走得早,我只能入軍招募的大人看我可憐從給我一口飯吃,不曾想剛來就要去西南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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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看著也不大,一身皮包骨頭,臉頰凹陷,手上老繭成堆。他撕了一半饅頭給蘭陳,「大家都吃一樣的苦,你沒見太子殿下也走路嗎?」
「是,我一早就聽說殿下治軍森嚴,更是時常以身作則。」蘭陳接過饅頭。
兩人就在營帳對面聊起來,卻引起巡邏禁軍的注意。
副使盯了蘭陳一會兒,嬌小的實在不像禁軍,他問營帳守衛,「那兩個是誰?」
「一個叫小五,一個許是剛來的。」
「剛來的?」
此次能隨行西南的士兵都是他過過目,他怎麼對這人毫無印像?
副使走到蘭陳跟前,蹲下身撥起他的下巴,「叫什麼名字?」
「小的蘭陳。」
副使擺擺手,叫人拿了名冊來遞給蘭陳,「把你名字找出來遞給我看。」
蘭陳默不作聲,一頁一頁的翻著,翻遍了名冊也沒找到自己的名字。
面對著副使審視的目光,他頓時汗如雨下,低聲道:「夜裡太黑,小的眼睛不好。」
他說著便把名冊又倒著翻了起來,「小的再找找。」
刷!
翻了不過兩頁,副使抽走他手裡的名冊,睨了他一眼,「本官幫你找。」
蘭陳緊張得連腳底疼痛都忘了,咽了咽口水一動不動的盯著副使。
每一次翻卷聲在蘭陳聽來都是折磨,終於等到他翻完,蘭陳渴望給他來個痛快。
「本官也沒找到你的名字,是不是本官眼神也不太好?需不需要本官叫個眼神好的來幫你看?」
蘭陳嘿嘿一笑,「聽說太子殿下眼神好,不如叫太子殿下來?」
「大膽!太子殿下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蘭陳撓撓腦袋,「將軍彆氣,小的開玩笑。」
「將軍?」
副使陰陽怪氣的重複了一下,刀立馬架在了蘭陳的脖子上。
他生的五大三粗,不動氣就夠唬人,現在吼起來像發怒的豹子一樣,「說!誰派你來的?這裡可沒人管我叫將軍!」
蕭定安早叫他們提防軍中行跡可疑之人。
李彥再次因細作出賣軍情被捉,因此即便是自己帶的行伍也格外小心,做足了準備。
蘭陳顫抖著把脖子往後縮,聲音被嚇得又細又尖,結結巴巴的回:「我......我不是細作。」
禁軍軍紀嚴明,他適才一個稱呼錯誤就能被刀架著,若是撒謊被拆穿了是要掉腦袋的。
他的小聰明此時想用都不敢用。
刀尖沾上血,蘭陳已經品出喉間腥甜,大叫道:「等一下!」
「細作就地斬殺。」
副使不管蘭陳的嚎叫,冷冷說出這句話,刀已經側著要脖子割下去了。
「啊——」
人頭落地的前一秒,蘭陳被自己蠢哭了。
脖子上的血流出,在刀接觸到血管之際有一把劍生生給刀劈走,蕭定安問道:「何人?」
蘭陳睜開眼睛一看,終於看到救星了,捂著脖子等蕭定安救她。
副使收刀回道:「行伍里進了細作,屬下正要處理。」
蘭陳生死一線之際眼淚涌成了泉,見著蕭定安後咕嘟咕嘟的冒出。
「太子殿下救命,小的不是細作。」
蕭定安抬步走近,覺著黑夜中的輪廓幾分眼熟。
兩邊的人給蕭定安讓開道,蕭定安看著那塗得比碳還黑的眉毛蹙緊眉心。
他伸手重重把揩了一把那眉毛,才看清藏在黑影下的細眉。
眉毛被揩了一把後眉梢處隆起,蕭定安撕下一個膚色的不明物體,憑著比桃花圓潤些的眼睛認出了蘭陳,恨鐵不成鋼的道:「你......」
蘭陳委屈的眨巴眼。
副使問道:「殿下,此人如何處理?」
他森然道:「此人大有用處,本王帶走關押。」
蕭定安臉色冷得可怕,像是要吃人一般,盯著江塵蘭道:「下次再碰到營中行跡可疑的人不必留活口。」
「是。」
蕭定安提著江塵蘭走進營帳,趁著蕭定安發作前江塵蘭先低頭認錯:「臣女錯了。」
認錯比眨眼還快,蕭定安深吸一口氣,甩了甩袖子,看不得她那低眉順眼的樣子,「本王現在派人把你送回相府。」
江塵蘭聽這話不樂意了,一點一點蹭到蕭定安腳邊。
想她江塵蘭堂堂大女兒,何時不是坐如鐘站如松,如今竟落到跪下求人的境地。
可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人事變化無常啊!
「別嘛,殿下,我好不容易才跑來,我給我爹留了信的!」
江塵蘭抓著他的袖子不抱他的腿,算是最後的倔強。
蕭定安將名冊重重扔在桌上,呵道:「胡鬧!」
「剛才若非本王及時趕到,你此時已人頭落地了!」
江塵蘭再次抓住他的袖子,卑微道:「那臣女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蕭定安抬頭吁氣,無奈的把江塵蘭架起來,嫌棄的遞給她一張濕帕,「把你臉擦一擦,丑得本王眼睛疼。」
向外面的人交待好了蕭定安才語重心長的對江塵蘭道:「你感謝本王有什麼用?把你自己的小命護好就是對本王最大的恩賜。你是吃了什麼膽子這麼大?戰場是兒戲嗎?」
江塵蘭和蕭定安保持著距離,以免他動怒誤傷自己,「我哥哥在西南,李彥又因為軍中細作被活捉,我怎麼能安心待在上京?你把我放在上京不是讓我急死嗎?」
蕭定安被她氣得早忘了十幾年來的禮儀修養,牙齒打顫的指著她,「你覺得你來了能派上什麼用場?」
「至少臣女得第一時間知道戰場狀況,要死也死在你前頭,死在我父親前頭,我不想再看到他們死在我眼前了。」
蕭定安手掌拍在桌上,在幽幽的夜間迴響,「江塵蘭!」
她這蠻不講理的性子該去西寧那邊,蕭定安從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被氣得眼珠凸起。
「你和本王不一樣,本王孤身一人,沒了就沒了,你家中還有父母親人等你,牽掛你。你到底有沒有想過你出事了她們該怎麼辦?」
江塵蘭一邊弱弱回答一邊在營里亂竄,「誰說沒人等你,沒人牽掛你?蕭定安,我來自然不會白白送命。你放心,如果西寧兵真的打進來了,第一個溜的就是我。」
「你在幹什麼?!」
江塵蘭扯了扯手裡的麻繩,說道:「很結實。」
她把麻繩遞給蕭定安:「殿下擔心臣女出事就把臣女綁在營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