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哭什麼?
2024-06-03 19:08:29
作者: 不羨仙
短短几日,次曲的神態已不似從前。
她可以為了百姓去大胤當質子,也可以以身殉國,可她不願接受她一直敬著愛著的哥哥會先她一步將她推出。
她的存在於世間而言無人在意,大家捧著的,她十幾年的所得到的不過是因為身份。
蕭定安推開門便看到一襲紅衣暗淡了顏色。
江塵蘭不能久留,受她委託,只得來安慰一下驕縱的西寧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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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慣是不會安慰人的。
「信是你寫的,哭什麼?」
次曲悄悄轉身過去,不讓旁人看到自己落淚的樣子。
只是眼淚藏得再好,張口時也會暴露。
她極力壓著抽泣,語調高高揚起,「我寫信是為了不讓你得逞,想著你手上沾滿了西寧將士的鮮血我就噁心。」
「本王已經解釋過,兩國利益之爭和你以為的殺人不一樣。你若是因為無人在意你的死活和想法鑽牛角尖大可不必,人人都像你這番在意別人對自己的感情,世上大多人就都不用活了。」
江塵蘭千叮嚀萬囑咐安慰人要耐心,一步步循序漸進的誘導,切莫火上澆油,捅人傷疤。
但蕭定安看著次曲大顆大顆掉的淚珠都連成串了,方知自己又弄巧成拙了。
次曲拿起枕頭向蕭定安扔去,「誰說沒人在意我的!」
蕭定安不咸不淡的接著枕頭嘆氣。
早說了,他不會做這種事......
只是現在她積鬱已經發,便不如讓她撒完這場潑。
「你這個病怏怏活不過二十的人才沒人管!你阿娘,你爹都討厭你!」
蕭定安走去把枕頭放回床上,冷笑道,「我娘生我難產而亡,至於那個指點天下的人,或許還真不喜歡我。」
他的眼神稍顯落寞,次曲又氣又是感到抱歉。
蕭定安拿出江塵蘭從西寧帶回的羊肉乾給她,「聽人說你愛吃羊肉乾,有人路過西寧給你帶了些回來。」
聽蕭定安這樣說,次曲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江塵蘭。
她剛才和自己大吵了一架出去,可是她能感到,在知州府中,或許只有那個看起來滿腹算計的女子是有那麼一點兒真的在意她。
否則也不會巴巴兒的來找自己。
「是那個女的讓你來的嗎?」次曲接過羊肉乾,收住眼淚。
蕭定安不擅長安慰人,但擅長撒謊,謊言是他在宮中一貫會用的偽裝。
他說的肯定淡然,「不是。」
「那你來找我做什麼?」
「想問問你怎麼會寫信請求主動前往胤朝。你可知你去胤朝,你哥哥答應你去胤朝意味著什麼?」
次曲答應過林白,不能把她們談話的內容說出去。
她木訥的搖搖頭。
「兩國邦交,以和為貴。不過是建立在彼此拿對方無可奈何情況下的體面說辭,你此番前往胤朝,西寧不僅要交出中州兩郡,每年向胤朝貢銀,為穩固這種關係,還會讓你嫁給胤朝皇子。」
蕭定安的語氣突然變得意味深長,「你們會生出一個穩固兩國關係的棋子。」
他繼續給次曲分析,「可現在的局勢是,西寧並非拿我大胤無可奈何,你又何必做無謂的犧牲。」
「此戰即便現在不打,十年二十年總歸是要打起來的,到那時,事情會不會變得更加一發不可收拾,會不會死更多的人就不好說了。」
他來看望次曲,有條有理說了此番大道理無非是希望這位公主能反悔,或者自殺。
像江塵蘭那般替每個人著想,他做不到。
次曲痴痴的看著他,沒想到竟還會有人勸她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她是有兩分驚喜的,尤其這人還是蕭定安。
她回道:「可是我信已經寫了,你告訴我這些也沒用。」
「公主只要願意,多的是辦法。」
蕭定安話就說到這兒,只想得能拖幾天是幾天,待到李彥安全歸來,剩下的事便由別人來做。
若是實在無法,提前和她說這些好叫到時她面對死亡時有點心裡準備。
既然貴為公主,她的犧牲,總要有價值,而非替林白做嫁衣。
走出門後,緊閉雙眼。
那女子面紅耳赤呵斥他的模樣又在他腦海里迴旋。
她當時斬釘截鐵的否定了殺了西寧公主的想法。
蕭定安不通情愛,他不懂,姑娘間是否也會有兔死狐悲的同情。
至少在她提起西寧公主時,眼裡是泛著同情的。
江塵蘭藉口李彥搪塞了過去,她說的義正言辭,「如果次曲死在這兒,李彥也活不了。」
她用李彥當擋箭牌,她怎麼就能肯定李彥在他心中的地位呢?
為了達到目的,犧牲一個公主,一個李彥實在算不得什麼。
頭破血流的爭鬥向來如此。
他當時問她,「那你想怎樣?」
局勢被林白這麼一攪,擺在她們面前的似乎只有兩個選擇。
第一,李彥和西寧公主去死,胤朝繼續攻打西寧;第二,答應西寧王的條件。
「江塵蘭,我給你一天的時間,如果你想不出來解決辦法,那位公主我只能親自動手殺死了。」
江塵蘭深知蕭定安性格,如今外頭討伐他的聲音大,他肯頂著壓力再拖一天已是出乎江塵蘭的意外。
按上一世蕭定安的做派,她哪兒有資格站在這裡同他談條件?讓人聞風喪膽的手段和利落果決的行事和「晟」這個封號大相逕庭。
「臣女多謝太子殿下。」
江塵蘭順勢從衣物里掏出羊肉乾,「她心情不太好,殿下去安慰一下她,把羊肉乾一起帶去,她愛吃這個。」
上一世次曲進入將軍府後常撒嬌想家鄉物什,硬是逼著林白巡邊時給她帶了羊肉乾回來。
想想那時,她還為這事大吃飛醋。
蕭定安似有觸動,也不知為何就答應了這個在他看來荒誕無比的請求。
她和李彥有一點很像,生在陽光下,從小世界就山花爛漫的人做事總是先替別人考慮。
西南回溫快,陽光順著屋檐下滑,刺激到蕭定安的眼睛。
他將小刀收回,睜開雙眼。
眼前一片冬日寂寥,他未見過山花爛漫,亦在閉眼之時想像不出山花爛漫的世界。
那頓了幾秒的身影終於要繼續向前走去。
次曲看著他的背影,覺得他好像變了,他的所作所為和她以前在西寧王宮裡聽到的胤朝太子形象不大一樣。
王貴說他面冷心熱,她當時十分不屑,只覺得他可憐,如今看來,亦有可愛之處。
她盯著那散發出香氣的羊肉乾心頭疑惑,誰如此體貼的給她帶來了解愁之物?
她認識的不過幾人。
王貴一莽夫斷不會有如此細膩心思。
那便是蕭定安今日來探望她特意帶來的。
不過,他為什麼會在意自己呢?
是因為他們都身處高位有太多的不由己所以他同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