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長安事變（六）

  得了呂布的承諾，王允心情大好，他當日以貂蟬做計，不就是為了離間董卓和呂布的關係，準備使董卓殺掉呂布，好為他們推翻董卓搬開絆腳石。

  

  而現在雖然呂布並未被董卓殺掉，但卻投到他們這一邊，這豈不是比當初想像的要好的多。

  畢竟呂布的武勇可是在整個長安都出了名的，得了他的投效，除掉董卓之後，就不用怕董卓屬下的那些將校作反了。

  但因為呂布素來莽撞，王允擔心他會壞事，便嚴辭切切的請求他務必不要心急，一定要等他王允制定好計劃之後，再一起行動，以免提前暴露，導致功敗垂成，最終要了自己和貂蟬等人的性命。

  事關自己身家性命以及美人貂蟬之命，呂布自然不會多冒險，連忙拍著胸脯保證，日後定然不會再出現今日的莽撞之舉，一切都聽從王允的招呼行事。

  二人隨後分手，分別迴轉各自府邸。

  此時雖然已經宵禁，但因為王允身份所致，路上的兵卒倒也沒有多做阻攔，使得王允輕鬆的迴轉司徒府。

  迴轉府邸之後，王允囑咐管家，一定要讓屬下的僕從們統一口徑，只要有人敢亂嚼舌頭，打死勿論。

  待到管家領命離開，王允便一個人迴轉居所，隨後打開一處機關，進入居所內的一處暗道之中。

  方順著暗道走到一處密室外，便聽其內有人輕呼：「何人？」

  王允辨明這聲音主人，當即開言道：「呈祥（士孫瑞字），是我，王允。」

  聽得王允的話語，裡面再傳一個驚喜之聲：「是王公回來了，快快掌燈。」

  等王允推開密室之時，其內便有燈光亮起，想來該是剛剛點起，所以燈光並不穩定，不斷跳動變幻，使得屋內諸人的面容也有些模糊不清。

  雖然看不清面容，但依舊能夠看清屋內有三人，這三人顯然早早來此，因為董卓兵卒忽然到來之故，才被王允轉移道此間密室之中。

  不等王允關門，便聽之前開口的士孫瑞道：「王公，如何了？」

  王允當即一笑：「妥了，那呂布被董卓駭破了膽，已經決定站在我等這一邊。」

  屋內諸人聞言不由一喜：「果真如此？」

  王允道：「此乃呂布親口同我說，今日之事，已經將呂布往昔對董卓的不滿之情激發出來，其現在恨不能立即殺掉董卓。」

  「這人莽夫，喜怒多行於色，不會掩藏，我認為多半是做得不得假！」

  出言要掌燈的乃是尚書楊瓚，聽得王允如此說，不由大喜過望：「若如此，我等這邊便添一大助力！」

  「這呂布驍勇善戰，真為我等所用，不但可以輕易誅殺董卓，還能懾服董卓麾下的虎狼，令他們不敢反抗。」

  王允點點頭：「我也作這般想。」

  就在王允、士孫瑞和楊瓚都為呂布的倒戈而高興的時候，密室內最後一人卻緩緩開言道：

  「呂布此人，反覆無常，當初他追隨丁建陽（丁原），丁建陽也認他為義子，但他為了榮華，卻反手殺了丁建陽投靠了董卓。」

  「當初的奮威將軍秦子淵曾叫他三姓家奴，不可深信也！」

  三人聞聲看去，卻見說話之人不是別人，乃是著名的大孝子黃香曾孫、太尉黃瓊之孫，在朝野都為有名，曾歷任將作大匠、少府、太僕、司徒、太尉，後因反對董卓遷都被罷免，剛剛復召為司隸校尉不多久的黃琬黃子琰。

  黃琬在朝中素來名望卓著，故而一開言便立即受到士孫瑞和楊瓚的重視，二人也有些遲疑的看向王允：

  「這呂布果然能信乎？」

  王允卻道：「諸位且安心，我並未透露太多，就算那呂布不可信，反而去董卓那裡去告密，最多董卓誅滅的也只王某一人一家，牽連不到諸位！」

  士孫瑞聞言急道：「王公此言何意，我等相聚於此乃是為了誅滅董賊，匡扶漢室，早將生死置之度外，王公此言，豈不將我等置於不忠不義之地。」

  楊瓚也道：「對啊，若真事情敗露，我等願隨王公一起死。」

  黃琬聞言，便知王允對自家的質疑不滿，只得抱拳致歉道：

  「子師兄，我非是有意與你唱反調，只是覺得我等做這等事，需的多加謹慎才好，畢竟何伯求（何顒）等人的下場殷鑑不遠。」

  士孫瑞、楊瓚二人聽黃琬提及何顒，便都露出痛惜之色。

  卻原來去歲董卓自洛陽西遷長安不多久，因其暴虐跋扈統治，引得不少人的不滿，暗中逃亡者甚眾，但卻都被董卓一一逮捕，最終慘遭殺害。

  何顒、荀攸、鄭泰、種輯以及伍瓊等密謀刺董，但因為做事不密，被人發覺，乃密告董卓，致使事情敗露。

  鄭泰、伍瓊因反抗當場被殺，何顒被收入獄，不久被害，而種輯、荀攸則是不知去向，也不知被殺還是被人幫助逃走了。

  此時就發生在今歲二月，距離現在剛過一月多，故而提及此事，大家都覺心痛不已。

  王允聞言，面頰卻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這事兒他其實也參與其中，不過大多時候都隱在幕後，只有何顒和伍瓊與他見過面。

  事發之後伍瓊當場被殺，但何顒被捕，王允生恐何顒供出自己，一直惶惶不安，其後聽說何顒抵死不開口，最終為董卓所害，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雖然他知黃琬不是針對他，但黃琬屢次三番揭他的痛處，已然令他極為不爽，當即道：「子琰賢弟說的是，但此時情勢危急，為免出現難以控制的變數，就只能用呂布冒險一試了！」

  士孫瑞、楊瓚以及黃琬三人聞言一驚，還是士孫瑞搶先開口問道：「如何情勢危急，對了，莫非王公今日召集我等，就是因為察覺有危急之事發生？」

  王允點點頭道：「不錯！」

  說話間他便自懷中取出早先自太師府中傳遞過來的布條道：「諸位且看，這乃是我在董賊府上埋伏的暗子拼死傳出的消息，所以我才說情勢危急。」

  士孫瑞當先接過布條一看，但見其上寫著「賊欲聯姻益州秦澤」八個小字，不由大驚失色：「怎會如此？」

  楊瓚、黃琬分別看了布條，也是面色大變。

  黃琬兀自有些不信道：「這秦子淵不是討董一員，當初就是因為他先破廣成關，又和孫堅攻破大谷關，北上逼近洛陽，才使得董賊不得不行遷都之計嗎？」

  「現下怎會和董賊聯姻，這不是和賊同流合污麼？怎麼如此，這這這這……」

  黃琬「這」了半天，也「這」不出個所以然來。

  王允卻道：「那秦子淵興許最開始的確抱著討董的心思來的，但他終究行伍出身，不識忠義。」

  「又因其本身乃是涼州人，和董卓是同鄉不說，又和董卓曾併力討涼州的叛軍，有這層關係，自然會被董卓所收買拉攏！」

  「你們或許不知，這董卓為了收買拉攏秦子淵，先給其義兄孫堅封了前將軍督揚州事。」

  這事兒黃琬等人還真就不知道，因為秦澤給董卓送了金子，為了免得孫堅成為眾矢之的和隱藏自己，便囑咐董卓不能公開。

  董卓倒是信人，收了秦澤的金子，便讓李儒暗中去辦這事兒，但終究被當時被董卓託付了大半朝政的王允察覺，故而今日正好拿出來說事兒。

  不過他並不知道董卓收了秦澤金子才搞的這麼隱秘，只以為二人暗中便已經勾連。

  當然，就算王允知道董卓收了秦澤金子，暗中囑咐董卓隱秘做事，恐怕他這時他也會熟視無睹，不然怎麼加強自家所說的危急感。

  王允又道：「也因此事，秦子淵才在已經攻取了弘農郡的情況下退兵而走。其後又受董賊鼓動，去打益州牧劉焉，再其行事成功之後，更是封那秦澤為左將軍，並督益、荊二州事。」

  「倘若那秦子淵和董賊沒有勾結，憑其當初屢次擊敗董賊的情況，董賊怎會給他這麼多的封賞？」

  秦澤若知王允所言，恐怕恨不能立即用大嘴巴子抽王允：

  我為何退兵你們心裡沒點兒逼數嗎？關東聯軍那麼多人，最後出力的就我跟義兄二個。

  其他人不出力也就罷了，還在背後另立新朝廷，那我們西征討董還有蛋用，這樣的情況下，不退兵做什麼，真以為夾心餅乾好當嗎？

  但顯然，秦澤不在場，就沒辦法拿大嘴巴子抽王允，所以王允繼續道：「現下那秦子淵入手益州，董賊為了能將其當做臂助，與之聯姻卻是最好的拉攏手段。」

  「我聽說那秦子淵到現在已經二十七八，但仍舊未婚配，董賊此舉，卻是恰如其分。」

  「你們若是不信，可儘管派人到董賊府上打聽，那秦子淵是不是派人到董賊府上商議了婚事，董賊有沒有親口許諾讓秦子淵北上來商議？」

  「諸位，倘若董賊和秦子淵聯姻勾結，那董賊除開這關西之地外，還有益州入手，屆時潛力更大，勢頭更高，我等匡扶漢室的想法便會更加的遙不可及。」

  「所以我等須得儘快行動，趁董賊和秦澤沒有聯姻之前，立即動手謀劃誅殺董賊，一旦董賊被殺，那便會天下震動，秦子淵必不敢有所為，到時我等便一舉控制軍隊，誅滅董賊餘孽，以朝廷名義壓秦子淵不得妄動，如此，漢室可興！」

  說道最後，王允不由激情澎湃，忍不住狠狠的揮動了一下手臂。

  士孫瑞和楊瓚聞言，也是激動不已，連連開言道：「王公此言甚得吾等心思！」

  黃琬倒是冷靜，有心想提一提鄴城的袁紹等人，但已經察覺出王允之前的不喜，便沒有多開言。

  王允見狀，便道：「既如此，我等就好好謀劃一下，該當如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