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家大難當（五）

  秦澤一邊想一邊再度翻看閻忠之前遞上來的竹簡：

  「但這記帳法太過簡陋，或許可以將前世的記帳法拿出來用用，免得這種流水帳似的記帳法讓那些貪官污吏鑽了漏洞，從而上下其手。」

  「我前世雖然不是學會計的，但前世比較流通的複式記帳法的原理多少也是知曉的，就利用複式記帳法再加上表格……」

  想起表格，秦澤不由看了看手上的竹簡書，頓時覺得一陣牙疼：「表格個蛋啊，這竹簡怎麼畫表格？看起來還得把紙給造出來，有了紙還有印刷術……」

  一時之間，秦澤卻是思維發散起來，越想越覺得穿越者的責任重大，眉頭不由之主的皺了起來：「看來，要想改變這個世界，果真是任重而道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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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秦澤思維天馬行空之時，忽然發覺堂內安靜下來，當即聚集精神去看，發覺堂內四人都在看他，又見閻忠不再言語，料想該是已經將書簡上記載的東西盡數講完。

  為了掩飾自家適才的走神，秦澤當即輕咳一聲，伸手猛地一拍桌子道：「觸目驚心啊，觸目驚心！」

  「益州這裡土地雖然多山地，但也不乏肥沃土地的存在，歷年來一直未有遭受多麼嚴重的水旱災禍，唯有羌夷蠻人不時反叛劫掠一番，但都會被很快官府擊敗鎮壓。」

  「說起來，該算是整個大漢較為安穩的州郡所在了。」

  「可為何自永壽元年開始，直到現下，戶口田畝不增反降？你要說這是因為水旱災禍或者羌夷蠻人劫掠殺戮所致，我是一點都不相信的！」

  「那麼人口都去哪兒了？田地都去哪了，蜀地的百姓難不成個個懶惰，一直都不去開墾荒地，難道之前到蜀地任職的官員個個都是無能之輩，從不注重田畝戶口嗎？」

  「官府所掌握的戶口田畝少了，可豪族世家們手上掌握的戶口田畝卻多了，普通小民百姓連國朝規定的一人十畝都不夠，可他們卻是家家手握成千上萬畝。」

  「若是他們每畝繳納的賦稅和普通的自耕農一樣多，那我也不多說什麼，可你們覺得可能嗎？」

  「於是為了完稅，官府們將重擔加在普通自耕農的身上，對這些人卻是視而不見，久之，使得自耕農無從養活自己，最終走上出賣土地乃至賣兒賣女，最終成為世家豪族佃農的路子。」

  「而他們賣掉的土地，也從官府的黃冊上消失了。」

  「官府所掌握的土地少了，為了完成朝廷交代的賦稅人物或者是為了自己頭上的官帽子，自然再度將重擔壓在別的自耕農身上，於是又是一個循環……」

  「慢慢的，國家掌控的戶口越來越少，土地也越來越少，所以國家財政慢慢就出現了問題，國庫沒錢，就不能做修橋鋪路，開溝挖渠這些事情，就不能在百姓受到水旱災害的時候出錢出糧救助。」

  「於是才有了流民，才有了太平道鼓動的活不下去的人造反，於是國家就越來越弱，最後就會轟然崩塌！」

  「今日當著你四人之面，我便說明，我秦澤治下，是萬萬不允許出現這等侵吞官府田地人口的事情的，不但如此，我還準備從這些世家豪族手中奪回被他們侵占的田地人口！」

  秦澤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只覺有些口乾舌燥，便頓住不言，喝了口茶水潤潤喉嚨。

  良久，程苞才開言道：「主公的一方分析確實發人深思，而閻先生之前所報之事也讓苞覺得觸目驚心。」

  「但是事有輕重緩急，目前主公所做的，當為儘快的順利接手益州諸郡各縣，待到布局完成，才可徐徐圖之，做主公所想之事。」

  「屬下依舊認為，現下主公剛剛占據益州，民心思定，真的不宜大動干戈！」

  秦澤聞言不置可否，而是看向閻忠。

  後者見狀，想了想也開言道：「將軍，屬下也覺得程從事言之有理，目前的確不宜大動干戈！」

  「？？？」

  秦澤一腦門問號，剛剛閻忠不也是提議要和世家豪族直接對著幹，怎麼現下突然和程苞保持一致了？是不是他神遊物外的時候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秦澤又看向秦琪，後者吭哧了一會兒才道：

  「主公，屬下覺得程從事說的有理，針對這些人，依據閻先生最初所議，使他們支付贖金就好，不宜立即收回他們的土地、人口。」

  「因為這樣做，別說這些反對者，就連支持咱們的馮家、甘家等怕也會人人自危，因為這些家族哪家沒有數百上千畝田地？」

  賈詡也開言道：「臣也覺得程從事所言有理，此時就該穩定為上，當然，將軍也可派人記錄下這些人的田地位置和規模，免得他們再做侵吞之事。」

  聽得幾人的話語，秦澤才明白過來，原來他們適才見自家眉頭緊皺，又為了掩飾之前的神遊而故作惱怒發表的一通言論，被他們誤會了，以為自己馬上就要做出收繳之前反對他的那些人田畝和人口的事情。

  這多少讓秦澤心中有些哭笑不得，雖然這事兒秦澤心中的確想做，但現下卻真的不是時候。

  因為益州全境並未完全盡入他手，而且無端收回世家豪族手中的田地、人口，無疑就是在要他們的命。

  你要他們的命，恐怕他們就會和你拼命。

  而且如今的社會，大多都是這些既得利益者掌控著。

  你若是敢於破壞他們的利益所得，剝奪他們所擁有的財富，除非發動一場全面性的革命，使得社會財富得以重新分配，恐怕才會成功。

  不然的話，你就會面對他們的群起反擊。

  別的不說，就現在的屋內，程苞、閻忠以及賈詡哪個不是世家豪族出身？

  接連他秦澤原來在武都郡沮縣的老家時，家裡也是有百多畝地，典型的小土豪出身。

  當然了，秦澤來自前世，思想覺悟和他們不同，並不太看重階級和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