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五斗米道

  何家後門，被秦琪救醒的何家女何瑩帶著何平，跪在地上對著何家主磕了幾個頭：

  「大伯，請轉告我父親，我何瑩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何家的養育之恩我也報了，自今日後，我便與何家再無關係！」

  何家主面色複雜，邊上的何家主的大兒子卻面露不忿，不過卻礙於秦澤在側，不敢多言。

  

  何瑩磕了頭之後，便起身帶著何平上了牛車，在秦琪和兩個親兵的護衛下朝著城門方向行去。

  何家主看著何瑩的身影消失，心中一陣惆悵，沒來由的覺得何家可能因此損失一次不小的機緣，但認真細想卻是毫無頭緒。

  「既然事情已經如此，那某也告辭了，」秦澤的聲音將何家主的思緒喚回來：「何家主，今日多有得罪，他日有時間的話，秦某再來登門賠罪。」

  「不敢，」何家主差點把秦澤當瘟神看待了，自然不希望秦澤登門，連忙道：「些許小事，怎敢勞秦縣尉親自登門，您儘管忙您的，咱們就當今日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如何？」

  「那好，告辭！」

  秦澤說罷抱了抱拳，轉身便帶人離去。

  看著秦澤的背影，何家主有心想要說一聲請秦澤好好照顧何瑩，但嘴唇動了動還是沒說出口，只得無奈的嘆息一聲，轉身回了何家。

  「爹……」

  何家主的大兒子緊走幾步追上何家主，張口欲言，卻被何家主擺了擺手制止：

  「什麼都不用說，眼下秦澤勢大，我們何家暫時惹不起。」

  「去告訴你二叔，就說瑩娘……算了，你告訴他以後就當沒瑩娘這個女兒吧，反正他一直覺得瑩娘是他的恥辱。」

  「是！」

  足足走出好遠，秦澤還是沒聽到何家主有關何瑩的囑咐話語，不禁暗中撇了撇嘴：真不愧是豪族世家之人，果然有夠冷血。

  思及何家主說的關於何瑩的事情，不禁再度對這些豪門世家的冷血以及這時代女子無法掌控自家命運而心生感慨：

  卻原來，何瑩本是何家主的弟弟，也就是何家二老爺何偉的親女兒，雖然並非嫡出，但是吃穿用度卻也不算太差，本也過得無憂無慮。

  不想光和二年，板楯蠻叛漢，一支板楯蠻叛軍圍了宕渠縣，何家二老爺年輕時候也是任俠之人，在當時的縣令的號召下，帶著何家的家兵出城迎擊蠻兵，不想根本就不是蠻人對手，受傷被蠻人俘虜。

  何家上下自然積極營救何偉，不過蠻人有話，須得何家主事人親自過來商談，才好放人。

  當時大家都覺得蠻人兇狠，誰敢過去，一時之間何家竟然無人敢去。

  關鍵時刻還是何偉庶女何瑩挺身而出，女扮男裝入營救父。

  雖然何偉被成功救下，但是何瑩卻被蠻人識破了女兒身，這支蠻人的領袖朴龍以為何家瞧不起他，派女人來侮辱他，就要派人去捕拿將要離營的何偉，不想被賜給了麾下第一大將王射虎給求情救下。

  後朴龍提出在何家補償糧草的基礎上將何瑩也下嫁給王射虎，何家自然不會吝嗇一個庶出的女兒，於是何瑩便被嫁給了王射虎。

  光和三年的時候，王射虎隨朴龍一起去了廣漢郡對付漢軍，不想王射虎中箭不治，最終死亡。

  光和三年底，李顒和秦澤大破充國、閬中一帶蠻兵，隨後又親自進山招撫蠻人，板楯蠻盡數接受招撫。

  光和四年的時候，迴轉山寨的朴龍有感王射虎的威猛，便使人請來已經生下何平的何瑩，問及要求，何瑩稱想回何家，朴龍使人送還。

  不想在蠻人中受到尊崇愛戴的何瑩回到何家卻被何家人所唾棄，便是被她救出來的自家父親和哥哥都以她為恥，幾乎日日辱罵。

  若非何平還小，惱羞不已的何瑩恐怕當時就自盡了。

  其後兩年，何瑩需要每日同何家僕人一般做事才可以獲得養活何平和她自己的食物，何偉等人的辱罵，何家主等人的漠視，何家別的僕人自然也大起膽子欺辱之前的小姐。

  於是才有何平被人罵做「小野種」，在外被孩子們罵「爹蠻娘賤」。

  得知何瑩身世的秦澤自然生出憐憫之心，不願何瑩再待在何家，遂要了何瑩去做使女。

  何家主初始並不怎麼願意，但思慮秦澤已經知曉何家的這個醜聞，若是不答應恐怕就會被他宣揚出去，只得應下。

  何瑩也對何家徹底喪失了心念，如此才有開頭的那一幕。

  秦澤自然不會將何瑩安排在自家在城內的住所，而是準備將她和何平一併安排到秦原和程苞所在的莊子中，正好秦原年紀大了，多個女子幫著洗洗刷刷也好。

  秦澤為秦原和程苞起的莊子就在羅木根等人的村莊旁邊，待到秦澤等人趕到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時分。

  還未進莊，遠遠便聽得莊內有孩童的呼喝聲傳來，隨著秦澤幾人一道前來的羅木根當即笑著解釋道：

  「這是秦老哥又在訓練這幫皮癢的小子。」

  繞過幾棵高大的垂柳，眼前頓時豁然開朗，正見一片方圓足有四百多平的空地，空地上有石墩、木樁、草人等物品，也有刀槍劍戟等武器，一看便知乃是一個演武場。

  此時演武場上正有一群孩子老老實實的打拳，這些孩子年紀大的也不過十一二歲，小的則是僅有四五歲的樣子，看他們衣著髮髻並無任何區別，但從其面相來看，卻知有巴人有漢人。

  巴人多半是附近村落的小孩，漢人大部分是秦澤的商隊「九州通衢」收攏來的無父無母的乞兒，他們中有的是荊州揚州一帶的人，有的則是益州本地人。

  剩下的小部分則是許家村及附近的孩童，他們的父親和兄長之輩多半是秦澤之前在許家村時候的小夥伴，因為秦澤組建商隊需要人手，便紛紛帶著家小前來投奔秦澤。

  小孩子本就是愛玩兒的年紀，原本離開何家之後有些惶恐不安的何平見到這麼多打拳的小孩，頓時頗有些躍躍欲試。

  而原本眼中儘是死灰之色的何瑩見到這些個生機勃勃的孩子們，眼中也多了一分色彩。

  得到通知的秦原見到秦澤後並未立即迎上來，而是將竹條交給身邊的人，叮囑他看好孩子們之後才邁步朝著幾人行來。

  「公子好！」秦原抱拳見禮，秦澤連忙上前將他扶起：

  「原爺，月余未見，可還好？」

  「回公子話，老奴好得很，一餐能吃好幾大碗飯！」

  「那就好！」

  就在兩人談話間，得到通知的程苞帶著甘寧幾個快步行了過來。

  秦澤一見，上前幾步一抱拳道：「元道兄！」

  程苞連忙抱拳回禮。

  一邊的甘寧則是老老實實的抱拳躬身朝著秦澤行了一個大禮：「弟子甘寧，見過老師。」

  「起來吧，」秦澤當即令甘寧起身：「怎樣，隨你元道師伯學的如何？」

  甘寧支吾不敢言，程苞卻是笑了笑道：「阿寧還是很聰明的，學東西也快。只不過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有些跳脫，性子還須稍稍磨礪一番。」

  「聽到沒，性子還得磨礪！」秦澤看了甘寧一眼，見其有些喪氣的垂下頭，當即在心中暗笑一聲，面上卻是板了臉道：「稍後我會檢查你的槍術，若是練得好……」

  甘寧聞言立即抬頭滿懷期待的看著秦澤。

  「若是練得好，我准你入城逛一逛，唔，也可以回家去看看你父祖母親。」

  甘寧當即興奮的差點跳起來，不等秦澤說起後面的話，立即拍著胸脯保證道：「師父，您瞧好了！」

  說著便要跑到武器架去取槍，不過卻被秦澤叫住：「先不急，等我休息一下你在演練。」

  甘寧只得耐下性子等待。

  秦澤又指了指何瑩何平母子，稱何瑩乃是自己請的使女，幫助秦原和程苞做一些洗洗涮涮的事情。

  至於何平，則讓秦原和程苞收下，讓他和其他孩子一樣，學習拳腳和開蒙。

  秦原立即叫人去安排何瑩何平母子，而他則是招呼秦原和羅木根兩人進莊休息。

  幾人才剛坐定，有人來報，稱外面有巴人急尋羅木根，秦澤讓人叫那巴人進來，那人入內之後立即一臉著急的對羅木根道：

  「木根阿叔，龔家村那邊的族老龔大石生了急病，想找米師救命，可不知道咱們這地方的米師在哪裡，所以尋到咱們這裡來了！」

  羅木根還未回答，秦澤耳中復又聽得「米師」二字，心中不由一動：這叫米師的郎中這麼有名嗎？便連巴人都知道他的名頭？

  「我知咱們本地的米師在哪兒，我這就叫人……算了，對米師得尊敬，我親自去請他過來！」

  說罷羅木根立即對著秦澤一抱拳歉意的說道：「秦縣尉，您也聽到了，事關人命，小民只能先告辭了！」

  「羅前輩速去！唔，秦琪，把莊內的健馬跳出幾匹，讓羅前輩騎著去請人，這樣快一點兒！」

  羅木根聞言大喜，忙不迭的道謝離去。

  待到羅木根離開，秦澤忍不住感慨道：

  「看來任何一件事情做到極致都會令人覺得可靠，這叫做米師的郎中就是如此，之前那叫何平的孩子都知道米師治病好，現在巴人們也都知曉。」

  秦原和程苞聞言卻是面色古怪的對視一眼，最後還是秦原開口道：「公子，這米師並不是一個人的名字，而是人們對五斗米道中傳道和治病之人的尊稱。」

  「這類人給普通百姓免費治病，給富人治病之時也僅收五斗米作為診金，所以被人稱為五斗米師。時間長了，他們所在的結社就被稱為五斗米道。」

  「五斗米教！太平道！」秦澤心中一震，忍不住問道：「這五斗米道之人可是施展符水為人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