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李顒去職，曹謙行縣（四）

  七月初二，宜出行，喪葬；忌婚娶，安宅。

  因為郡內之前來報，新任太守曹謙將在今日到達宕渠縣城，故而宕渠縣的官吏以張揚、秦澤、王累三人為首，早早等在距離縣城的十里亭外。

  吏員們忙著灑水淨地，身為主官的秦澤三人則是待在亭中，一邊飲茶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初始三人還在聊縣內的各處工程情況：自正月二十開始，自現下的七月，歷時五個多月，因為秦澤三人均格外重視的緣故，縣城內的工程已經在六月初的時候盡數完成。

  

  完成城內所有的工程之後，宕渠縣的百姓們無論是居住在縣城內的還是鄉下偶爾進城的，都能明顯感覺到縣城之中的變化。

  而外縣來人自經過宕渠縣城的時候盡皆為宕渠縣不同於別縣的整潔乾淨而深感震驚，因此紛紛把宕渠縣的新風貌當做談資說給家人或者是好友知曉。

  要知道人都有好奇心，宕渠縣被人傳播的越廣就越會吸引只耳聞不能目見的人的興趣，因此不少人都抱著來看看新鮮事物的心理來到宕渠縣。

  緊接著這些人也毫無例外被宕渠縣的特別之處所吸引，離開之後同人交談時也拿宕渠縣的新風貌作為談資，更促進了宕渠縣名聲的傳播，再接著吸引另外的好奇之人來看……

  如此周而復始，僅僅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宕渠縣的特別之處便經由這些人在郡內傳開。

  不僅如此，便是諸如廣漢、犍為以及漢中三個和巴郡接壤的郡中也有人聽說巴郡出了個不同於別縣風貌的宕渠縣。

  眼見著別縣的人紛紛來自家縣內參觀，聽得他們口中傳出的讚嘆、羨慕等等情緒，也使得縣內的百姓們的自豪感爆棚，無論走到何處都是昂首挺胸，滿滿的都是自信。

  之前因為被派徭役而產生的些許怨氣也因此煙消雲散。

  「百姓們忙了五個多月，現下天氣已經相當炎熱，我覺得咱們之前的計劃是不是可以先停一停，讓百姓們休息休息？」

  談過縣城的工程進度及縣內各處的變化之後，尚未說及後期的工程實施情況，秦澤忍不住開口建議道。

  張揚和王累聞言相視一笑，張揚道：「昨日你去布置治安的時候元道便同我提過類似的建議，我也覺得有理，正好今日你又提一次，不若咱們三個就在今次定下來如何？」

  「好啊，」王累附和道：「八月又是收穫的時節，索性整個工程都停了，令百姓們好好在七月之中休息一番，積攢一下體力，免得八月農忙的時候累壞了身體。」

  「至於後續的工程，完全可以等九月稅賦都上繳之後再開始。」

  秦澤想了想道：「元道兄這個建議合理，七月休一個月，恢復體力；八月農忙，九月上繳賦稅的同時，百姓們也可以得空處理一下自家的事情，八月損耗的體力也能得到補充。」

  「等到十月的時候，咱們便開始做之前訂立的其他計劃，咱們宕渠縣冬天不太冷，不比北方會出現結冰和降雪的天氣，如果有可能，完全可以干到十二月中旬。」

  「十二月中旬太久，某覺得十一月底就不錯。」待到秦澤說完，張揚卻是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

  「在北方，因為天氣的緣故，過完九月基本上也算是進入到了冬季。」

  「有的地方早早就有了降雪，土地也會封凍，百姓們雖然不能下地幹活，但卻是閒不住的，身手好的會去打獵，普通人則是打柴售賣，用以補貼家用。」

  「而到了十二月份，各處基本上都被大雪覆蓋，百姓們多半不再出門做活，待在家中休養，我們稱之為『貓冬』。」

  「宕渠這邊雖然冬天不冷，但某覺得還是得給百姓一個月的休息時間，畢竟忙了大長一年，總要好好休息一番，以迎接新年和為來年的工作儲備體力。」

  秦澤和王累對視一眼，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張揚見兩人同意，當即道：「那就這麼說定了，七月休息一月，十月再開始做活，十二月再休息一月。」

  待到張揚說罷，秦澤看了看在亭子周圍的涼棚之中正三五一群聚在一起閒談的吏員們說道：

  「趁著各曹的主官都在，索性就在這裡跟他們說一說，免得回去再專門召集說一次，麻煩！」

  「好！」

  張揚也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當即便令人召集各曹的主官，隨後便將三人之前商定的事情一說。

  事實上這五個多月以來不但服徭役的百姓們忙碌，他們也都忙的不行。

  沒辦法，年輕的宕渠「三巨頭」盯得太緊，為此懲罰了不少偷懶和不認真做事的吏員，甚至連法曹史這樣的法曹二把手都開掉一個，換了一個用心做事的法曹吏員做了法曹史。

  活生生的例子在前，這些各曹的一二把手哪裡敢怠慢，自然極為認真。

  而且也因為那個新人法曹史的例子在，下面的小吏們更是在玩兒命的干，一個個都雙眼通紅的盯著他們屁股下的位置，由不得他們不認真。

  此時聽得終於可以不用那麼忙碌了，雖然他們不可能如普通百姓一樣休息一個月，該上值的時候還得上值，但只要不再如同之前五個月一樣的忙碌，他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故而在聽得張揚宣布這個決定之後，眾人紛紛露出笑容，大讚張揚的仁慈和體恤。

  將這波稱讚收下之後，張揚便擺擺手令眾人散去，轉而再度迴轉亭內，同秦澤兩人坐在一起。

  「使君，子淵，」喝了一口茶水的王累突然開口道：「你說新來的曹使君為何第二站就來咱們宕渠縣？」

  「按理說他應該順江而下，前往枳縣、平都和臨江一帶，這三縣僅平都縣差一點，其他兩縣和墊江一樣，所繳納的賦稅可都是在郡內遙遙領先。」

  說到這裡王累忍不住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秦澤：「莫非他是為子淵你而來？」

  秦澤自是知曉王累的意思，曹謙新來，自然得先整治一下前任留下的勢力，這樣才好發展自家的勢力。

  兩個多月時間差不多能將太守府的一些權力握在手中，剩下的自然就是留存在郡內各縣的勢力。

  而秦澤作為前任太守李顒的弟子和心腹紅人，自然乃是曹謙必須要整治的存在。再加上郡內的豪族世家們恐怕沒少在曹謙耳邊吹風，所以王累才說曹謙可能是為了秦澤而來。

  王累說這話並不是單純的為了看秦澤的笑話，只是在有意提醒秦澤小心應對。

  現在他們宕渠縣「三巨頭」的政治聯盟極為牢靠，而且就之前秦澤提出的各種計劃可以看出，秦澤的才能絕對不凡。

  他和張揚自然不希望秦澤因此去職，換一個不知道什麼情況的人過來擔任縣尉，恐怕到時候他們三人之前訂立的計劃會受到相當大的干擾，而且極有可能無法完成。

  張揚雖然沒開口，但看向秦澤的目光之中也隱隱帶著些擔憂。

  秦澤卻是洒然一笑：「你們得相信朝廷看人的眼光，能做到一郡太守的能有多少鼠目寸光之輩？」

  「我想這位曹使君之所以迫不及待的就在咱們宕渠縣，並不是單單是因為某，而是因為咱們三人，準確的說是因為做出了不同於別縣的宕渠特色風貌的咱們三人！」

  聽得秦澤這般說，張揚和王累自然是半信半疑，正要開口，這時卻有人來報：

  「使君，前方來報，曹太守已經距離咱們不足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