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宕渠「三巨頭」的開年計劃（二）

  說罷道路，秦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湯，這才繼續道：

  「再說縣城內的環境，雖然有隸人定期打掃，但終究是人手不足，使得城內環境依舊不夠整潔。」

  「遠的不說，今早我來縣寺的時候，還未入內，便差點踩到了一泡馬糞。」

  「縣寺門口都是如此，可以想像縣城內的其他地方如何。」

  「縣內住戶們的牛馬，百姓家養的雞鴨，幾乎每天都有不少糞便排在道路之上。」

  「再有就是百姓們不知禮數，於縣城各處便溺；平日家中的夜香，滿了生恐勞累自家，故不願去指定地點傾倒，盡數倒在街道之中；再加上日常產生的生活垃圾，諸如雞毛鴨毛破布爛棍等東西更不用說。幾乎每個地方都能看到。」

  「時間一長，就造成縣內到處都是糞便垃圾，夏天臭烘烘的不說，還容易滋生蚊蠅，蚊蠅一多，就有可能傳染疫病，這點可是極為危險。」

  「針對這些情況，我覺得可以採取如下措施進行治理，首先是要先在縣城各處挖建公共茅廁，何為公共茅廁，也就是說所有人都可以免費入內排泄的茅廁。」

  「平常路段每隔一定距離建一所，人口密集的地方諸如市場和貨店酒樓等地多建幾所。」

  

  「有了便溺的地方，只要認真引導，就能杜絕百姓們在縣內各處便溺的情況。」

  「再說夜香之事，既然百姓不願多跑路，那咱們就索性請人去收就是，有了專門的人去收取夜香，再加上公共廁所的存在，胡亂傾倒夜香的事情也能免除。」

  「第三則是牛馬雞鴨的糞便以及人為丟掉的日常垃圾，我覺得完全可以由縣內頒布強制的禁令解決。」

  「牛馬要入城，必須在尾部套上糞袋，免得牛馬拉到地上。雞鴨一律不准上街，發現上街之後，統統沒收。」

  「日常垃圾必須傾倒在規定地點，若是胡亂傾倒，抓住便罰款，同時給各坊坊主甲首劃出負責區域，縣內定期排查，誰的區域出了問題，直接撤掉坊主和甲首職位。」

  「如此多管齊下，不但能夠將我縣環境治理的遠超別縣，還能避免因為蚊蠅滋生而產生時疫。」

  秦澤再說整修道路這個短期計劃的時候，張揚和王累都深以為然，所以並未有什麼疑問。

  而在秦澤談及整治縣城的環境這個短期計劃的時候，兩人也才意識到秦澤觀察的細緻，其實牛馬糞便以及人隨處便溺的事情他們也都知曉，甚至親眼見到過，不過卻未曾如秦澤這般鄭重的提出。

  經由秦澤這麼一提，他們也才發現原來縣城內的環境還真得好好治理一番不可。

  不然萬一哪天上官心血來潮來宕渠縣視察，噗嗤一腳踩在一泡糞便上，或者見人當街便溺，那他們這些個縣內主官在上官的心中印象恐怕立時一落千丈。

  你後面的工作做得再好，恐怕上官也忘不掉腳上踩過的那泡糞，眼中見過的那個隨地便溺的人。

  但在秦澤提出解決辦法的時候，兩人卻都微微皺起了眉頭。

  在他們看來，秦澤這麼做固然能夠解決縣內的清潔問題，但是所投入的卻是有些大，而且還有後續投入，同時中間還有其他一些小的問題。

  不過兩人都有些君子之風，知曉打斷別人的話語並不禮貌，所以中間並未插話，直到秦澤將話告一段落，這才開口說出自己的疑問。

  「子淵所提公共茅廁這物的確新奇，不知多遠建一個，規模有多大，耗費幾何？」

  自然是張揚率先開口去問，他畢竟是縣令，王累沒道理會越過他說話。

  「稚叔兄這話卻是難倒某了，不怕兄笑話，某也是剛剛想起這些做法，至於多遠建一個，規模多大，耗費幾何，恐怕得問相關吏員。」

  張揚對秦澤的回答並不怎麼滿意，但也知自家這問題有些為難秦澤了，這事兒人家也才想起，哪裡可能面面俱到，詳細到營建規模和耗費都能想出來？故而便停住不再追問這事兒。

  見張揚停住不問，王累便迫不及待的開口道：「若只建一廁，男女皆入豈不有傷風化？」

  「這……」秦澤聽得王累的問題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大佬，你這問題有些在秀智商下限啊，不好吧？」

  當然這話是不能說出口的，王累此時也意識到自家問得有點兒白痴，頓時面上一紅。

  秦澤自然為他打圓場道：「也是某沒考慮到這個情況，那屆時一處就建兩個茅廁，分為男女，正好解決了此問題。」

  雖然覺得自家問出了白痴問題被秦澤圓了回來，不過王累卻並未罷手，而是繼續提出自家的疑問：

  「茅廁內的便溺之物滿了總要令人掏換清理吧，這豈不是額外多了徭役，這就有些不妥了吧？」

  「作甚派徭役，咱們直接將茅廁外包出去不就行了。」秦澤毫不在意的說道。

  「何解？」

  見兩人一臉迷惑的模樣，秦澤忍不住以手扶額：王累世家子出身，十指不沾陽春水也就罷了，可張揚你居然也不了解農事，莫非你也是世家子出身不成？

  「莫要小看這便溺之物，這可是最好的農家肥，百姓若想多收糧食，非得多用這些東西不可。」

  一聽「農家肥」三個字，兩人就算是沒有親眼見過，但也自然明白過來。

  畢竟他們一個是做了幾年的縣丞，另一個雖然是第一次做親民官縣令，但也該知道農事，畢竟大漢以農為本，若是連這都不知道，還做什麼親民官。

  張揚立即贊道：「此法甚妙。將茅廁外包出去，就不必無端端派給百姓徭役。」

  「同時我們縣寺就不用多出錢糧，反倒會有所收益，而且外包出去後，包的人也會因為售賣糞肥得到收益，再有縣寺監督，定然十分用心的清理茅廁，都不用咱們怎麼費心。」

  王累這時也想到了一點隨之贊道：「不錯，子淵提的收夜香的事情也是可以照此去做。」

  「噫，不想子淵如此大才，某受教了。」

  王累說罷便起身抱拳朝著秦澤行了一禮，秦澤連忙抱拳還禮。

  想了想，秦澤忍不住再進一步道：「秦某覺得，其實修建茅廁的錢我縣寺也可不用出，嗯，至少不用盡出。」

  張揚和王累聞言雙眼立即一亮：「如何做？」

  縣內的錢糧都是有數的，能省一筆是一筆，畢竟誰也不知道縣內會不會遇到什麼突發狀況，屆時手中無有錢糧，身為主官的他們自然也得坐蠟。

  「稚叔兄初來乍到就做出了要讓縣內清潔的善政，相信那些豪門世家們也希望看到一個乾淨整潔的宕渠縣城，所以他們怎能不慷慨解囊，助稚叔兄你完成這項對我縣有利的大好事？」

  張揚王累相視一眼，最終還是張揚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子淵啊子淵，你倒是狡猾異常啊。」

  王累雖然不如張揚笑的這麼豪爽，也是面帶微笑道：「想來縣內的豪族世家們都願意縣內有一個整潔的環境。」

  秦澤又提出了可以在高檔的酒樓或者商鋪聚集的地方修建一些環境比較好的茅廁，鋪磚掛畫，裡面專門提供布帛作為方便之後所用，並且不斷薰香，保證不會有異味。

  當然，要入這樣的茅廁，那可是需要收費的，而且收的也不能低了，往高了收。

  普通老百姓自然入不起這樣的茅廁，這是專門修給那些豪族世家們的子弟以及家眷們用的。畢竟人有三急，不可能他們逛街或者是在酒樓聚會的時候不會有便溺的想法。

  若讓他們同普通百姓一樣去公共茅廁方便，恐怕他們寧願憋到家裡再方便，也不去和百姓們去同一個地方方便。

  在很多的豪族世家人的眼中，百姓都是黔首、賤民，他們躲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會同百姓一起用公共茅廁。

  而這種高檔的茅廁只要一推出，恐怕立即就能受到這些人的青睞，時間久了，怕是他們把能入這種茅廁進行方便當做一種身份的象徵，恐怕一不小心還會受到追捧。

  儘管秦澤沒有將豪族世家蔑視百姓的事情講出，只用了豪族世家愛好享受，必定喜歡用高檔茅廁作為陳詞，也讓張揚和王累不斷稱讚秦澤機敏，此舉正好抓住豪族世家之人的心。

  由此，秦澤提到的第二個短期計劃也受到了兩人的認可。

  接著秦澤又提了第三個短期計劃，那就是規範縣城內的買賣場地之事。

  東漢時期的百姓雖然過著男耕女織的小農社會生活，但卻並不意味著不同外界交通，畢竟有些東西他們生產不出來，比如說鹽，比如說鐵器。

  再有就是農人不逢農忙的時候，有的會進山砍些木柴或者打點野味來賣，婦女們織的布自家穿不完，也需要拿出來售賣，還有多出來的蔬菜以及雞鴨羊等東西，都是需要拿出來售賣，得了錢再買自家需要的東西。

  之前縣內雖然也有買賣的地方，不過那都是百姓們自發聚集的，混亂的很。秦澤沒有整治治安之前，幾乎每天都能見到有人被偷了錢或者有人被強買強賣的現象出現。

  後來雖然有秦澤辣手整治這一塊兒的治安，但也僅僅是減少小偷小摸，強買強賣現象還是屢禁不止。

  只因一般強買的都是大戶豪族人家的家丁僕人，強賣的都是那些無賴子，他們背後也通著大戶豪族，百姓們因為懼怕大戶豪族，都是敢怒不敢言，任由他們強買強賣。

  秦澤雖然辣手整治了幾個豪族的家丁，但無奈買賣地點實在是太過分散，他不可能時時派兵盯著，百姓也不來上告，因此才導致強買強賣的現象屢禁不止。

  光這些那還算了，更讓人不爽的是居然還有潑皮無賴去收保護費，身為掌握縣內唯一一支武裝力量的秦澤都沒有去收，你幾個小小的潑皮無賴居然敢收，這不是打臉嗎？

  因此正好趁張揚詢問的時候，索性把這件事情也給解決了。

  所以他提出規定交易場地，規範交易程序，派駐兵丁巡視，杜絕強買強賣和收保護費的現象，而且也可以派吏員進駐市場，一邊監督買賣，一邊也可以收取交易稅。

  一聽可以收稅，張揚和王累頓時兩眼發亮，這事兒絕對可以做。

  談完這三個短期計劃之後，秦澤忍不住總結道：

  「縣城不但是我宕渠縣縣寺所在地，也是我縣內的首善之地。」

  「上官來視察，首先看得必然是宕渠縣城，百姓們進城，瞧的也是我宕渠縣城。若是縣城治理的不好，無論是上官還是百姓，都會認為我等無能，所以這短期計劃針對的便是縣城。」

  「秦某認為，只要這三個短期計劃實現，不用多長時間，對多三到五個月，咱們宕渠縣城立刻便會煥然一新，絕對會超出別的縣城。」

  「再者說來，咱們宕渠縣又不是封閉的縣城，一旦外縣的人進來，立即便會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他們迴轉自家縣城或者是去別的縣城，能不在心中做出比較嗎？」

  「只要他們一比較，和人談事兒的時候就免不得提到咱們宕渠縣的風貌，這麼口口相傳下來，用不了多久，恐怕咱們縣就出名了。」

  「宕渠縣出了好名聲，你說咱們三個會有壞處嗎？」

  張揚王累兩個都不知誰傻子，聞言自然知曉秦澤說的乃是實話，思及秦澤為他們描述的美好前景，兩人都忍不住一陣欣喜，連連誇讚秦澤思路清奇機敏，果然是能想別人不能想。

  若不是秦澤攔著，張揚恐怕現在就想叫來各曹負責的主官，把秦澤的三個短期計劃給補充完全。

  儘管如此，張揚還是招來小吏送上筆墨，請王累記錄，讓秦澤再說一遍，儘量將這三個短期計劃落到竹簡上，免得有所遺忘。

  待到將秦澤提的三個短期計劃盡數落在竹簡之後，張揚親自為秦澤倒了一杯茶水，然後忍不住問道：

  「既然子淵你的短期計劃這麼驚人，某忍不住想聽一聽你的長期計劃，看看是不是依舊這麼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