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宕渠「三巨頭」的開年計劃（一）

  轉眼光和四年結束，迎來了光和五年（公元一八二年）。

  宕渠縣在正月初十開衙，因為新年的氣氛還在，故而大家做事都不怎麼積極，再加上再過五天便是月望（正月十五，也就是元宵節），仍有兩天假期，其後才算正式上衙。

  因此縣令張揚也並未一上來就同大家講什麼收心和努力工作的話語，只是簡單的提了幾點要求，接著便向一眾吏員拜個晚年，又說幾句祝福的話語，便讓大家各自散去了。

  縣尉秦澤和縣丞王累見到並沒有什麼事情，便準備迴轉各自的辦公衙署，沒想到卻被張揚叫住，一同去往縣寺後堂。

  待到三人坐定，點過茶湯之後，張揚便揮手令僕人離開。

  三人先是閒聊了幾句新年之中遇到的趣事，最後張揚話鋒一轉，提及了留下秦澤和王累兩人的目的：

  「新年已經過完了，下面的人雖然還在放鬆之中，但是身為主官的咱們可不能同他們一樣放鬆。」

  「張某留下你們兩位，是想同兩位好好討論討論，在新的一年之中，咱們宕渠縣該怎麼施政，要定哪些舉措。」

  「張某初來乍到，在宕渠縣的時間不但不如明道（王累字），便連子淵也不如，所以對宕渠的具體情況了解的並不透徹，故而還需你二人多提建議。」

  

  「你我三人可先商量個大概，等月望之後，再叫各曹主官前來，確定我宕渠縣新一年的施政舉措，二位以為如何？」

  秦澤和王累對視一眼，沒想到張揚倒是急迫，看來他也想早早做出功績，讓得縣內郡內都知他這新縣令的名聲。

  不過張揚所追求的結果也是兩人所追求的結果，故而聽罷張揚的詢問，兩人並沒有說什麼推脫之言，當即便認真的考慮起來。

  張揚也不著急，一邊翻看之前吩咐吏員送來的文書，一邊耐心的等待著兩人說話。

  不久，王累便將目光看向秦澤。

  秦澤一見便知對方心中已經有了想法，暗暗佩服王累腦筋動的如此快，當即對其微笑點點頭，示意他可以先說。

  王累對秦澤報以微笑，隨後才起身對著張揚一抱拳：「使君，某有些想法。」

  「坐下說，坐下說。」張揚連忙衝著王累擺擺手：

  「明道兄，咱們之前不是說過，對外維持朝廷臉面，咱們以官職相稱。關上門來，便互稱表字，你這張口就是使君，讓某如何自處？」

  王累比張揚還大一歲，故而張揚口中稱兄。

  不過王累雖然也年輕，但做為世家出身的官員，他和這個時代大部分的傳統士人差不多，都很注重禮儀。

  故而儘管張揚之前有言在先，他還是不會如張揚那般作為，只堅持稱張揚為使君，不過對秦澤這個同級，則會稱秦澤的表字，可見這人心中上下尊卑觀念極重。

  見王累堅持，張揚也沒再多言，便請王累敘說他的想法。

  得到張揚允許之後，王累便開始侃侃而談：

  「某認為，我宕渠縣開年首重之事便是農桑，我大漢國策便是以農為本，所以農桑之事該是重中之重。」

  「前年因為板楯蠻叛亂，民眾盡皆惶恐不安，無心農桑，致使農桑減產，導致我縣收上來的賦稅也降低不少。」

  「賴朝廷威名，李使君之能以及秦縣尉之功，自去歲年初便將板楯蠻的叛亂完全平定，致使我縣民眾心安，賦稅有所上升。接著又有秦縣尉到任之後，捕殺毒蟲猛獸，致使我縣治安大好，民眾乃安……」

  這時秦澤聽得王累提及自家的功績，當即對著王累抱了抱拳，算是表示感謝。

  王累則是抱拳還禮，接著繼續道：

  「故而，只要我縣今年重視農桑，若上天保佑，使我縣今年風調雨順，我縣的農桑賦稅便可大幅增加。」

  「勸農愛農，國朝根本，這個肯定要做。」張揚立即表示肯定道。

  「與農桑相連的乃是水利，故而某覺得，我縣這一年也該在水利上多做投入……」

  農桑之後，王累又提出了興水利，整道路，聚生民等安民之策，接著又提了清牢獄，決訴訟，嚴厲打擊犯罪等行政之策。

  比較有創建性的，王累也提了教化這一項，提出了禮請飽學之士或者是德高望重之輩，為縣內求學之士講課。

  不得不說，王累本人還是相當有水平的，看來若非張揚突然到來就任了縣令，王累做一任縣令也還是稱職的。

  待到王累說完，張揚忍不住贊道：「明道兄果然大才，某受教了！」

  王累雖然連連表示謙虛，不過從其面上隱隱露出的得色可以看出，他對自家這些策略還是極為得意的。

  其後，張揚便將目光轉向秦澤：「子淵，不知你可有什麼想法。」

  「明道兄珠玉在前，澤實在是不想獻醜。」秦澤當即謙虛道。

  「哎……不盡然，」王累立即開口道：「某說的可能也是片面了些，子淵有什麼想法盡可提來。」

  說罷不忘看了張揚一眼：「使君不是說了，咱們三人今次只是討論，既然是討論，那自然的暢所欲言，子淵可不能藏著掖著不說哦。」

  「不錯，」張揚連忙點點頭道：「明道兄說的有理，我們既然是討論，那子淵你盡可以暢所欲言。」

  秦澤佯裝推脫不得道：「好吧，我就試言之，都是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倘若說的不對，還請兩位老哥原諒則個。」

  張揚和王累聞言相視一笑，示意秦澤儘管說來。

  秦澤當下便稍稍梳理了一下自家適才一些模糊的想法，這才開口道：

  「明道兄所言的確大才，但某覺得，還是不夠有特色。」

  「特色？」張揚和王累卻是第一次聽這個詞，卻是不懂什麼意思。

  「所謂『特色』，就是一個事物或者是一種事物顯著區別於其他事物的風格和形式，是由事物賴以產生和發展的特定的具體的環境因素所決定的，是其所屬事物獨有的東西。」

  秦澤不解釋還好，一解釋頓時聽得張揚和王累一臉懵逼：這秦澤說的每一字我都能聽得懂，為啥連在一起我卻什麼都聽不懂。

  秦澤見狀，連忙繼續道：

  「簡單來說，特色就是一事物區別於其他事物所獨有的特徵。通俗來說，就是咱們有的別人沒有，咱們做的是別人沒做過甚至都沒想過的事情，這就叫做特色。」

  張揚王累兩人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同時心中暗暗抹了把汗：早這麼說不就完了，搞得我們都不敢開口，生怕自家會被看成孤陋寡聞之人。

  「請試言之。」

  王累此時也收起自家的得意，但看秦澤提出的「特色」一詞，就知道秦澤也是個肚內有貨的，並非一個莽撞武夫，雖然他早知秦澤有心計，卻沒想到秦澤還有這樣一面。

  張揚則是有些期待的看向秦澤，他有預感，恐怕秦澤口中即將說出之言會更合他心中意味兒。

  秦澤也沒有故作姿態，當即一笑道：

  「巴郡一十四縣，不對，是全國數百縣，只要官吏不是特別的無能，基本上都會施行勸農桑、興水利、斷決獄、明訴訟這四件事中的一條或者是幾條，畢竟這是咱們大漢對官員的最低考核標準。」

  「而我縣要從全國數百縣中脫穎而出，必然要做出別縣沒有做過的事情，別縣無二我縣有，這就是特色。」

  「倘若我縣做的很好，甚至成為了標杆，會讓朝廷以我縣為例推向全國，咱們三個別的不敢說，日後仕途一定極為順遂。」

  先是給兩人大吹一番法螺，秦澤也漸漸的將自家的思路理清，這時便開始說具體的事情：

  「勸農桑、興水利、斷決獄和明訴訟這四件事情適才明道兄說的已經很詳細，我就不在多說，不過可能有所補充，若是有狗尾續貂之嫌還請明道兄不要見怪。」

  「我將本縣要做之事分成兩個部分，一個稱為短期計劃，一個稱為長期計劃。」

  「短期計劃就是短時間內就容易見效，容易出成績的計劃，具體事情我會一會兒說明。」

  「長期計劃則是諸如水利道路等事情，因為耗時較長，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稱為長期計劃。」

  「先說短期計劃，目前我能想到的見效最快的短期計劃有三個，其一乃是修補縣城內路面，其二則是整潔縣城內的環境，其三則是規範縣城內買賣場地，保護入縣買賣百姓免受盤剝。」

  「修補縣城內路面，乃是應有之意。」

  「現下我宕渠縣城，主要街道的路面都已經有了不少坑窪，更不用提那些不是主路的小街小巷。」

  「一遇陰雨天氣，主路坑窪處多有積水，非常不便，小街小巷乾脆就是泥水路，一腳下去儘是泥水，很多百姓的鞋子都陷到泥里，不得不入內拔出來。」

  「所以縣城內的道路必須得儘快整修，我意先修主要幹道，將坑窪地帶填平，破損的石板儘快替換掉。同時清理道路兩邊的溝渠，保持溝渠暢通，如果有必要，可以挖大挖深，這樣便可以避免大雨普降之時出現城內道路積水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