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接應

  安漢縣西北百里處，一座營寨立於墊江內水邊。

  帳內兵卒因走了一天，早早入帳休息，除開巡邏的兵卒和夜梟的叫聲，也只有風聲不時傳來。

  中軍大帳此時卻燈火通明，坐於上首的李顒看了看分列兩邊坐著的郡兵將領和郡內此行的官員，這才示意程苞開口。

  坐在李顒左下手第一位的程苞立即起身，拿著一封信開始為眾人念了起來。

  帳內眾人一聽便知乃是作為先鋒的秦澤所寫，當聽得有三千餘蠻兵已經開始自閬中南下充國縣，且還有兩三千蠻兵即將陸續南下的時候，帳內眾人無論文武，紛紛變了神色。

  待到程苞念完秦澤傳來的書信，帳內頓時議論紛紛，一如之前秦澤帳內的情況一般無二。

  李顒制止了眾人的議論，令眾人討論接下來的應對事宜。

  不同於秦澤帳內眾人的噤聲，李顒這邊的帳內十分熱鬧，眾人紛紛暢所欲言，闡述自己的意見，有的甚至因為意見不和當眾吵了起來。

  坐在上首的李顒看得分明，帳內針對蠻人南下的對策有兩種：

  一種是退回安漢縣城，並將情況報給益州刺史以及在廣漢帶兵和蠻人對峙的御史中丞蕭瑗，請他們聯繫別郡兵卒支援或者是直接發兵來幫。

  

  另一種則是儘快帶兵趕路，趕在蠻人匯聚之前進入充國縣城，依託充國縣城和蠻人征戰。

  這兩種對策前者均是郡內的文官和部分郡兵將領，後者則多半是郡兵將領，文官方面也不是沒有，但卻僅有太守府的記室沈從以及兵曹此來的屬吏。

  李顒見狀忍不住暗暗搖頭，大事臨頭，這些人還在考慮自身的利益，若都是這般態度，朝廷怎麼能有所作為？

  那些認為要迴轉安漢縣的人嘴上雖然說什麼從長計議，但在李顒看來個個都是貪生怕死畏敵不前之輩，與他此行招撫平定板楯蠻並無任何幫助。

  支持儘快趕路的那些郡兵將領多半是秦澤親信或者是秦澤提拔的，他們自然不願秦澤出事，所以想要快速進兵和秦澤匯合。

  當然不排除有真的願意和蠻人作戰的人存在。

  沈從則是因為和秦澤親善以及他親弟弟在充國縣的緣故，兵曹的屬吏自然不敢談坐視秦澤困守充國，畢竟秦澤使他們的主官，若是回來後知曉他們的態度少不得又是一番磋磨。

  自覺將帳內眾人看透的李顒轉頭看向程苞，後者見狀點了點頭，李顒立即令人叫停了帳內討論，讓眾人聽程苞說話。

  程苞起身，先是朝李顒抱了抱拳，隨後才面向眾人開口道：

  「御史中丞正帶兵在廣漢郡和萬餘蠻兵對峙，不可能帶兵來援。」

  「漢中郡早先抽調數千兵丁和壯勇支持蕭中丞，所以必然是再難抽調兵卒前來。」

  「三蜀之地自身被蠻人寇掠，守城都艱難，一直指望著御史中丞儘早將蠻人平定，也難出兵支援。」

  「其他離得遠的抽兵前來單時間和錢糧就難支撐，所以迴轉待援的事情休要再提。」

  帳內那些提出迴轉安漢等待援兵的人面面相覷，程苞分析的有理有據，他們還真不好提出反駁。

  程苞見狀笑了笑道：

  「所以在下覺得，咱們還是儘早趕去充國縣為好。」

  「不要看蠻人人多，可莫要忘了我等帶的乃是大漢之兵，代表的乃是大漢朝廷，單就這一條蠻人就得畏懼三分。」

  這話自然有扯淡的嫌疑，若蠻人真是畏懼朝廷的兵卒，怎麼可能到現在蕭瑗都沒將蠻人平定，難道說蕭瑗帶的就不是朝廷的兵卒。

  「秦兵曹作為先鋒，僅千人就擊敗了兩千餘人，單俘虜就抓了近千人，打的蠻人不得不向閬中縣的蠻人求援。」

  「這說明我們麾下的兵卒能征善戰，再加上充國縣城高牆厚，由它作為依託，蠻兵便是來再多人都不算什麼。」

  「所以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儘快趕往充國縣，免得被蠻人堵在縣城外面，若是如此，即便我們退回安漢縣城，蠻人也會趁機南下。」

  「到時若是他們將我等堵在安漢縣城，那墊江縣和郡城江州恐怕就危險了！」

  程苞說到這裡果然引得帳內眾人議論，李顒再度令眾人安靜下來，這才開口拍板道：

  「我意提高行軍速度，儘快趕往充國縣城。」

  「你們都回去準備，明日需早早埋鍋造飯，爭取儘快出發！」

  李顒有了決意，不管願意還是不願意，眾人只得領命。

  駐守在充國城外的秦澤自然不知道李顒那邊的決意，他這些天一直忙於充國縣內的防務，協調充國縣令等官長準備防守事宜。

  為了調動充國縣內官長的主動性，他用了探知了不少蠻兵自閬中南下要攻充國的理由。

  充國縣內的官長們自然不敢不信，紛紛準備防守事宜，同時發動縣內豪族世家出錢出糧，為充國縣內的防務做出貢獻。

  也不知是不是秦澤在充國內的緣故，充國縣內的豪族世家極為配合，顯然是聽過秦澤的一些事跡，也怕秦澤在這時候找麻煩。

  再加上縣內有很多避難進入的百姓，人手不缺，故而充國縣的防務準備極為順利。

  通過秦琪派人的每日探查，原本應該在三到五日該到充國的蠻人們卻是一直都沒有露面，這說明婁發不負眾望，成功牽制住了蠻人南下的腳步。

  不過他們畢竟人少，一旦被蠻人摸清狀況，恐怕就不會再起到牽製作用。

  果然，在第九日的時候，駐守在城外負責接應的許成遣人來報，稱秦琪的手下發覺婁發等人正在被蠻兵追殺，他已經帶兵前去接應。

  秦澤立即令人尋來沈彌，吩咐他準備好防守事宜。

  隨後便不顧沈彌等人的勸解，騎著戰馬帶著三名騎兵追趕許成。

  因為許成麾下都是步兵，故而沒過多久秦澤便追上了許成，問清了婁發等人撤退的路線之後，秦澤便令許成儘快尋地埋伏，他自己則不顧許成的勸阻，縱馬前去接應婁發。

  四人縱馬狂奔好一會兒，秦澤立即聽得前方傳來喊殺聲，立時便知道已經臨近婁發等人，立即催促戰馬快速前行。

  繞過一座矮山，秦澤立即發現婁發等人正被近三百名蠻兵團團圍住，他們本身則是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便是最先趕來支援的秦琪等人似乎也被射殺了戰馬，被圍困其中。

  「殺！」

  秦澤高叫一聲，催促戰馬便快速衝上前去，他身後的三名親兵連忙縱馬跟上。

  待衝到敵兵百米左右的距離，秦澤立即張弓搭箭，「咻」的一聲便將一名蠻人射殺。

  接著箭如連珠，待衝到距離蠻人不足二十米時，已經有十餘個蠻人倒下。

  秦澤翻手將長弓收起，緊緊抓著長槍，撥開蠻人射來的弩箭，隨後直接沖入蠻人群中。

  秦澤用長槍左挑右掃，橫撥豎捅，沒一會兒便將蠻人圍攻的圈子殺了個通透。

  他見婁發等人個個帶傷還依舊奮戰不停，頓時覺得熱血激昂，隨手刺死一名正想偷襲的蠻人，接著便大聲喊道：

  「隨我來！」

  隨後便在前面開路，將剛剛合攏的包圍圈再度撕破一條道路。

  婁發等人紛紛發了一聲喊，跟著秦澤後面向外沖。

  蠻人們自然不願放過婁發等人，但是卻沒料到秦澤強悍，撕開包圍圈還不算，還回身護衛兵卒們撤退，但凡靠近他的蠻人幾乎沒一個能夠逃得性命。

  婁發等人最終在秦澤的幫助下衝出蠻人的包圍圈，眾人且戰且走，待衝到一處小樹林邊時，樹林之中忽然傳出一陣喊殺聲，接著便見許成帶著五百餘兵卒衝出，把正在追殺的蠻人們殺得大敗。

  許成殺得興起，正想帶兵追趕卻被秦澤一槍桿抽在頭上，頓時便知此時不是追敵的時刻，立即帶著人護著婁發等人向著充國縣城退去。

  秦澤的三名騎兵剛才一人被殺，剩下的兩人都是失去了戰馬，故而被秦澤命令和許成一起迴轉，他本人則是提著長槍不斷來回奔馳，作為哨探，探查蠻人的情況。

  眾人才行出不到二里，秦澤便見身後煙塵大作，哪裡不知道是蠻兵大部趕到，當即高聲喝令眾人加快速度，儘快入城。

  他本人則是提著長槍單槍匹馬向著蠻人的方向衝去。

  沒過多久，秦澤便見到蠻人大部，放眼一看，黑壓壓的儘是人頭，也不知道究竟來了多少，他四下看了看，旋即便縱馬上了一個小土坡。

  待他衝上土坡，立即翻身下馬，先是將長槍往地上一插，隨後便自箭筒之中取出羽箭，將羽箭一支支的插在身前。

  待到將一筒羽箭插得僅剩一根的時候，這才取了長弓在手，搭上羽箭，半蹲在地上遙遙指向不斷靠近的蠻人。

  蠻人的動作很快，儘管發現了秦澤但卻依舊快速衝來，顯然想要追上婁發等人。

  待到蠻人距離身在土坡上的秦澤百餘米距離，秦澤立即拉開長弓，「咻」的一聲射出羽箭，接著也不看結果，快速的抓起插在地上的羽箭，再度射向另外一個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