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程苞

  「誰？」秦澤聽聞這個名字先是一愣，隨即面露驚異的問道。

  「刺史屬下的計吏程苞。」來傳李顒命令的並不是普通小吏，而是做了李顒記室的沈彌哥哥沈從，他看了秦澤一眼道：「怎麼，秦兵曹你聽說過這位程計吏？」

  「呵呵，我哪裡知道這位程計吏，不過是聽得州內派的非是掌兵的兵曹從事和武猛從事，而是一個和兵事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計吏，覺得有些驚訝罷了。」秦澤擠出笑臉解釋道。

  沈從也知秦澤心口不一，事實上再來傳命令之前他就有所猜測，畢竟太守在得知來人身份的時候面上也有些難看，實在是刺史派的人有些太不靠譜了。

  這事兒他也不知道如何寬慰，只和秦澤談了李顒對來人的接待要求後便告辭離去。

  秦澤自然不知沈從心中所想，若是知曉恐怕立時便會笑掉大牙，程苞怎麼不靠譜，歷史上真正讓板楯蠻的得以平定可都是因為他獻出計策的功勞，秦澤之所以在最開始向李顒提剿撫並用之策也是借鑑了他的計策。

  程苞，益州漢中郡南鄭人，少時頗具才名。先為縣吏，後被益州刺史徵辟，先為刺史麾下小吏，後為負責向朝廷呈報益州賦稅收益等資料的計吏。

  光和二年十月，板楯蠻叛漢，攻掠漢中及三蜀之地。靈帝派遣御史中丞蕭瑗督益州兵討伐，連年不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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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帝大怒，欲加派大軍討伐。

  但是思及益州和朝廷的一些情況，遂問正好來朝廷上計的計吏程苞，程苞早就胸有成竹，便同靈帝分析稱板楯蠻之前就有功朝廷，朝廷屢次用板楯蠻平叛，效果極為明顯。

  不過板楯蠻雖然武勇，但卻比不得郡縣小吏奸猾，每每被逼迫多交錢糧，多做徭役，錢糧不夠，幾乎賣兒賣女，甚至連老婆都賣掉，但還是被小吏逼迫的急，這些人曾經去郡縣投告，但卻無人做主，最終不得已之下才反了朝廷。

  他話里話外的意思便是這板楯蠻也是一群苦逼人，雖然屢建功勳，但因為是蠻人，不但不能加官進爵，還備受歧視，只是被逼的沒法子了才不得已反叛朝廷。

  不過這些人的心不是特別的壞，還是有忠於朝廷的心思的，朝廷只要派遣廉明的太守前去安撫招降，就能平定板楯蠻的叛亂，這樣一來的話，就不用朝廷派兵虛耗錢糧和折損大軍兵力了。

  靈帝覺得這個程苞的計策不錯，估計是考慮到比較省錢，畢竟能做出賣官這樣荒唐事情的皇帝不用想就知道是個愛財的。

  於是靈帝就派了有清名的曹謙擔任巴郡太守，後者也不負眾望，將巴郡板楯蠻盡數招撫，這場歷時三年之久，導致三蜀之地糜爛，眾多生民受難的板楯蠻叛漢之事才由此結束。

  這可是寫在正史上被記載下來的事實，一般做不得假的。

  而現在才是光和三年，也就是公元一八零年，程苞居然就這麼突兀的出現了，有了程苞，那新太守曹謙是不是也要出現，難道歷史真有這麼大的慣性，一定要這些在歷史上留下濃重一筆的人出現不成。

  若果真如此，李顒怎麼辦？

  想到此處秦澤頓時心亂如麻，忍不住抬首望了望天空，似乎覺得那裡正有一個看不到的人正一臉嘲弄的看著自家，這要是放在仙俠世界，妥妥的來自天道的惡意了！

  不對，正浮想聯翩的秦澤忽的警醒過來，現在並不是各州上計的時間，那說明程苞還沒有來得及見到靈帝，這麼一算，靈帝該是還不知道程苞這個人，兩人連面都沒見到，自然不會存在問計和獻計的事情。

  況且現在李顒仍在，並未被蠻人襲殺，剛剛解決郡內匪賊的他此刻正躊躇滿志，得益於秦澤的手段，那些郡內的世家豪族也該不敢出頭搗亂。

  而且他的上書已經投遞給了朝廷，朝廷中的大臣們雖然多半會和益州刺史一般不會看好。

  但靈帝不同啊，早一日平定板楯蠻就能早一日收兵，這樣一來不但能省掉好些用兵的錢糧，還能保證益州之後的賦稅不會因板楯蠻作亂的事情而有所減免，愛財的靈帝自然是樂意看到李顒成事的。

  這麼一來，李顒上書所提的建議多半會被靈帝准許，皇帝就代表著朝廷的意志，李顒自然不會丟官去職，曹謙暫時也不會出現。

  這麼一想，秦澤之前的擔心便盡去，他相信只要他真的帶兵大敗板楯蠻，李顒招撫的策略絕對能夠順利施行，這麼一來不就真的改變了歷史？

  想到這裡秦澤忍不住再度抬首望天，心中生出一種戰天鬥地的豪情：「來吧，我不怕你，看看究竟是我改變了你的軌跡，還是最終被你碾死在車輪之下！」

  原本李顒的命令是讓秦澤派諸如沈彌這一類的郡兵將領再帶一兩個兵曹小吏去迎接程苞，也算是盡足禮數連帶著保證程苞的安全。不過秦澤想親自見一見這位在史書上留名的人物，因此把兵營的訓練丟給沈彌，親自帶著一屯郡兵去迎接程苞。

  墊江縣和德陽縣的交界處，秦澤帶人靜靜的佇立在界碑邊，等待著程苞等人的到來。

  不久，便見道路的轉彎處出現一行人，為首的那位縣兵屯長裝束的人一看界碑邊的秦澤等人，立即派人過來詢問，得知秦澤等乃是巴郡派來迎接程苞的，連忙縱馬行來。

  「德陽縣縣兵屯長趙忠見過諸位！」那縣兵屯長對著秦澤等人一抱拳道。

  「巴郡兵曹椽秦澤，見過趙屯長！」秦澤抱拳回禮。

  趙忠一聽來的居然是兵曹椽，連呼失禮，秦澤卻是不以為意，和對方寒暄起來。

  沒過多久，一眾德陽縣的縣兵也隨之趕了過來，秦澤的目光落在了一名騎乘戰馬但身穿吏員衣裝青年人身上，覺得這位該是程苞了。

  「秦兵曹，這位乃是刺史府的程計吏，」趙忠率先為兩人介紹：「程計吏，這位乃是巴郡兵曹椽秦澤秦兵曹，他奉了巴郡李太守的命令來迎接你。」

  秦澤和程苞相互抱拳行禮。

  將程苞交到秦澤手中，趙忠的任務便算完成，他和秦澤再度寒暄幾句，便帶著縣兵迴轉德陽縣。

  目送趙忠等人消失在道路拐彎處，秦澤這才對程苞道：「程計吏，我們也走？」

  「一切依秦兵曹！」程苞笑著抱了抱拳道：「勞煩秦兵曹了！」

  秦澤連道不敢，眾人隨之向著墊江的方向行去，到了墊江便換乘舟船順流而下。

  秦澤坐在船頭，看著江水悠悠東流，思索著該如何同程苞開口，一路上都沒有機會和這位在史書上留名的人交流，現下兩人在同一條船上，秦澤自然想找機會和程苞談一談。

  「臨船觀水，秦兵曹好雅興！」便在秦澤思索之時，身後傳來程苞的聲音。

  秦澤回首一看，便見程苞正從艙內邁步而出，當即起身抱拳見禮。

  兩人就江水和兩岸的風景閒扯了幾句，隨後便聽程苞話鋒一轉道：「秦兵曹似乎對某有所牴觸？」

  這從何說起？

  秦澤聞言一陣疑惑：我有表現出牴觸的樣子嗎？

  卻不知就是他一直不知道如何和程苞開口，並未主動同程苞說話，才讓程苞覺得秦澤對他有所牴觸。

  「是不是因為我的身份？」程苞繼續問道。

  秦澤這時已然想明白，他知道程苞會在歷史上留名，但是程苞本人不知道啊，所以不該想這麼多。又聽程苞所言便知程苞誤會了，當下便將錯就錯，也好找個話題，順便探探程苞的意圖。

  「這都被程計吏你看出來了，」秦澤「不好意思」一笑：「巴郡這邊的事情想必你也知曉，其實澤本來以為刺史府便是不派兵曹從事來，至少也會派武猛從事來。」

  「但澤實在是沒料到派來的是程計吏，所以覺得刺史府行事有些……有些……」

  「有些荒唐對吧，」程苞聞言並未生氣，反倒是笑眯眯的道：「我也不瞞你，其實此次前來巴郡與其說是李刺史所派，倒不如說是我自己所請。」

  「板楯蠻叛漢之事，與其說乃是板楯蠻不服王化心存惡念，倒不如說是小吏奸猾，逼迫板楯蠻太甚，後者又不沐教化，所以才會走上反叛之路。」

  「其實在我看來……」

  秦澤接下來一句話都沒能說，船頭只有程苞一個人侃侃而談。

  雖然程苞現下說的話語和歷史上對靈帝說的話語不太一樣，但是主要意思卻差不多，都是敘說板楯蠻的功績，分析板楯蠻反叛的原因，最後又說了快速平定板楯蠻的策略。

  不愧是在歷史上留名的人，沒想到現下就已經想到了如何平定板楯蠻，難怪能在歷史上的兩年後去朝廷上計時聞得靈帝相詢便那般胸有成竹，原來早已經想到了。

  秦澤看著侃侃而談的程苞忍不住想到。

  「我也暗中尋劉刺史獻過計，可劉刺史覺得還是得用征伐手段鎮壓板楯蠻的叛亂，這樣也可震懾州內其他蠻夷，故苞所提並未有人屬意，」程苞說道這裡不禁有些黯然，隨後精神又是一震道：

  「好在月前見了李太守的文書，不想李太守竟然和我所想不謀而合，不，李太守的剿撫並用之策高某一籌，所以苞便自請前來巴郡，以助李太守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