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自請離京

  「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楊綽虞將摺子細細看了一遍。

  「李祺如今羽翼未豐，又因為是查貪欽差，朝中不知多少人視他為眼中釘。」

  「我們未必能保證他的安危。」

  楊綽君緩緩在龍椅上坐下，閉上雙眸。

  這段時間，李祺遭遇的暗殺，她亦是略有耳聞。

  只是……

  

  「姐姐。」女帝抿了抿唇，「當初我做錯了嗎？」

  任命李祺為查貪欽差，將其推到風口浪尖，是她為利用李祺對付朝中的貪官污吏。

  後來，她卻發現李祺是大梁朝堂上，難得一見的好官。

  「你沒有做錯。」

  「他離開京城，待羽翼豐滿後再歸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不過……」楊綽虞面露困惑，「他為何還想當查貪欽差。」

  這個職位，註定是會得罪人的。

  「既然他想當，就繼續當吧。」楊綽君將玉璽蓋下。

  她相信李祺自有考量。

  「朕，就等他羽翼豐滿歸來之日，助朕重振大梁輝煌！」

  翌日。

  李祺酉時被召入宮中，有些忐忑緊張。

  不知道陛下會不會批准他的摺子？

  被內侍帶進太極宮內時，李祺發現長公主也在。

  殿內的下方布置了兩張矮案，他有些看不明白楊綽君此番召他入宮是為何事了。

  「臣參見陛下，陛下……」

  「李卿不必多禮。」

  李祺正欲行禮，就被從龍椅上下來的楊綽君扶起。

  略顯清冷的香氣從女帝身上傳來，李祺心道，她們姐妹兩的差別還挺明顯的。

  「李卿入座吧。」

  李祺滿面困惑地坐在矮案後面，他的對面是長公主。

  「李卿遞上來的摺子，朕已經看了。」

  來了！

  李祺坐直身子，腹內已經起好稿子，準備好如何勸說楊綽君同意他離京。

  然而，他緊接著便聽見：

  「此事朕准了，李卿擔任查貪欽差，糾察大梁各地。」

  「朕賜李卿尚方寶劍，可以先斬後奏！」

  李祺起身領命，「臣謝過陛下！必不辜負陛下所託！」

  「好，此是朕特意為李卿所辦的送行宴。」

  宴會上雖然只有三人，但是李祺卻覺得比平日那些熱鬧的宴會舒服多了。

  酒過三巡，上方的楊綽君已經微醉，甚至親自下來向李祺敬酒。

  李祺頗有些受寵若驚，畢竟他在朝堂上的名聲可沒多好。

  尤其是他老爹之前還貪了這麼多錢被捅到了女帝的面前。

  「李卿，你是一個好官、清官！可惜朕如今沒有把握能夠保住你。」

  「朕等你羽翼豐滿之日，歸來助朕重振大梁！」

  李祺難得臉皮有些燥熱，「臣謝過陛下的讚譽。」

  「陛下，你醉了。」楊綽虞上前扶住女帝。

  李祺又與她們寒暄了片刻，目送楊綽虞和楊綽君姐妹在宮人的護送下回各自寢宮後才離開。

  三日後。

  京城的城門口。

  李祺坐在馬上，身後是十二位跟隨他前往大梁各地巡查的人。

  除卻斛律幸兄妹兩個，還有十位李府內武藝最為高強的護衛。

  不遠處的城樓上，兩道倩影遙遙而立，正是楊綽君與楊綽虞。

  李祺長身一拜，轉身揚鞭策馬，「出發！」

  城樓上。

  「我已經暗中安排人保護了。」

  「有姐姐在，我就放心了。」

  聞言，楊綽虞望著逐漸遠去的身影，回想起山洞中的那一夜，微微抿了抿唇。

  因為此番與當初賑災不同，不需要趕時間。

  於是李祺一行人走走停停，還算愜意。

  直到半個月後，他們才抵達此行的第一個目標。

  大梁最富庶之處，東浙州。

  越是富庶之地，越容易滋生貪腐，同時抄家的收穫也越多。

  李祺抵達東浙州治所的城門時，已經有一眾官員在等待了。

  東浙州的刺史雖然是四品官，與李祺只差一個品級。

  然而李祺即使離京巡查各州，也依然屬於京官，又是欽差，故而東浙州的刺史將姿態擺得很低。

  「欽差大人！」刺史樂呵呵地上前，「下官已經恭候多時了。」

  李祺自馬上下來，笑眯眯地回禮，「勞煩刺史大人親自在此等候，本官實在過意不去。」

  「應該的，應該的！我們可都在盼著欽差大人能夠早日到來呢！」

  「欽差大人，請！」

  李祺沒有再與對方客氣，與刺史並肩走在最前面。

  斛律珊在後面嘀嘀咕咕，「這刺史也太諂媚了吧？」

  「珊珊，莫要胡言！」斛律幸低斥了一聲。

  斛律珊也知這番話不能讓東浙州的官員聽見，撇了撇嘴，沒有再多言。

  李祺隨刺史進到刺史府內，才發現短短時間內，府內連宴會都準備好了！

  「欽差大人，因為時間匆忙，沒來得及準備，可能會比較簡陋，還請欽差大人見諒。」

  「等今夜，下官便為大人辦一場洗塵宴。」

  李祺的目光掃過這一盤盤珍饈，著不愧是大梁最富庶的東浙州。

  眼前的玉盤珍羞已經能夠與京中大臣舉辦的宴會相提並論，在這刺史的口中，卻只是簡陋。

  他心裡念頭轉了轉，隨即揚起笑容，「那就麻煩刺史大人了。」

  見李祺沒有推脫，也未覺得太過奢靡，反而還露出滿意的神色，刺史臉上的笑容頓時更盛了兩分。

  「不麻煩，都是下官應該做的。」

  李祺很快就停下筷子，先下去休息。

  斛律珊一路的臉色都不太好，直到他們回到刺史專門收拾出來給他們的院子後，終於憋不住了。

  「李祺，你為何不斥責那刺史奢靡無度？」

  「我曾經來過東浙州，看似繁華，可依然有不知多少百姓難以溫飽，而他們卻是聲色犬馬，奢靡浪費！」

  「再繁華的盛世下，也會有難以溫飽的百姓。」

  李祺搖了搖頭，即使是現代，全世界每年依舊有人餓死。

  「可是……」

  李祺瞥了她一眼，問道：「你覺得他是貪官嗎？」

  「廢話！」斛律珊瞪圓了眼睛。

  李祺卻是笑了，「是貪官就對了，我也覺得他是貪官。」

  「但是他是地頭蛇，這裡是一個州，不是一個縣，他是貪官，自然就會怕被查。」

  「倘若來到這裡的欽差是一位貪官，他就會百般警惕，可如果欽差是貪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