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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沈藥之死(一)

2024-06-03 15:26:33 作者: 柒姑娘

  皇后冷哼一聲道:「你和本宮那個好兒子現在是這宮裡勢力最大的兩個人,難道內務府的人還敢違逆你們的命令不成?」

  凌兮卻絲毫不為所動,只是柔聲的道:「無論臣妾的話,您信不信,臣妾和陛下,從未對內務府下過任何的旨意,至於內務府的人到底為何要這般對你,那便要問問你自己了。這麼多年,到底是做了什麼?您這般的品行,怕是哪怕是現在死了,也會以陛下無名無姓的宮妃下葬吧。」

  

  卻不想話音才落下,便聽見了婉太妃的嗤笑聲道:「給陛下陪葬的人,哪怕不是賢良淑德的,也不會是這般歹毒的,這樣的人, 還不配進皇陵,屆時,哀家會同陛下請旨——」

  婉太妃的神色沉沉,皇后費力的偏過頭,毛躁的頭髮像是一把枯黃的稻草一般,垂在自己的胸前,這般溫婉的動作,她這般做來,竟然顯得有幾分的詭異。

  但是她已經算的上是將死之人了,又何來的柔美之說。

  她看了看婉太妃,忽然道:「現如今,你也算是太妃了,從前,也是在本宮身邊恭維的,有時候,本宮十分的後悔,咱們只是棋差一招,若是本宮當年狠了心,直接除掉了你,也不會任由著你帶著東西逃出宮了。」

  婉太妃到底不是從前那個年輕氣盛的女子了,被皇后這般說,竟然也沒有絲毫的氣憤。

  只是沉沉的笑了笑道:「要是一直都是原來那般不長進,可算是對不起皇后娘娘這麼多年的栽培不是?」

  她將後面的兩個字咬的十分的重,皇后突然笑了起來道:「本宮還真的以為你是徹底的放下了從前的怨恨了,想來也不過是如此罷了。」

  婉太妃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了起來。

  她倏地起身,伸手去拉扯皇后松垮的中衣。凌兮猝不及防她竟然會這般做,想起身阻止,卻被田怡攔住了,田怡搖了搖頭,對著皇后枕頭下的一個東西使了一個眼色。

  凌兮定睛看過去,竟然是一把沾了鮮血的銀剪子。

  婉太妃一雙眸子死死的盯著皇后,一字一頓的道:「你以為,你到了如今的這一步是因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你坐下的孽。是,我的兒子是可憐,他都根本沒有機會來這個世界看看,可是你的兒子呢?又有什麼下場,知道他現在的處境麼?陛下在京城中給置辦了一個十分寬敞的宅子的,他的後半生,生生死死都只能在那一方土地上了。」

  皇后卻忽然笑了起來,那笑聲好像是充滿的了憐憫和嘲諷,許是有太過於激動。或者是方才婉太妃的拉扯,讓她的病情更加重了一些。

  她忽然開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帶著絕望的痛楚。

  驀地,她開始呼吸苦難了起來,婉太妃被突如其來的情景嚇得倒退了半步,凌兮對著田怡試了一個眼色,田怡暗暗點頭。忙上去對著婉太妃道:「皇后娘娘怕是不成了,讓奴婢來看看吧。」

  說完,便側身坐在了皇后的床頭,將皇后的頭放平,用手順著她的胸口,而她的另外一隻手,趁著婉太妃不注意的時候,將皇后枕頭下的小銀剪子收進了袖口中。

  但是皇后終究是病透了的人,她身子漸漸的抽搐了起來。牙齒也咬的死死,好像是正在承受什麼天大的痛苦一般。

  田怡伸出手來,握住了她的脈搏,覺得她的脈象十分的紊亂,不覺的有些奇怪起來,這樣的脈象,的確像是方才太醫們說的那樣,是因著伸身子長久虛弱所致。

  但是自從上次漫兒被人下了藥,她便細心的鑽研了一些脈象的不同尋常去來,還真的讓她發現了不同。

  而皇后的這種脈象,更像是中毒所致。

  她低頭沉吟了片刻,才對著凌兮搖了搖頭表示皇后這算是真的沒救了。

  凌兮走上前兩步,只見到皇后一雙眼睛睜的大大的,嘴唇不斷的念叨這什麼。

  凌兮湊上前,只聽得兩個人的名字,一個是景行,而另外的一個人,竟然是魏秦。

  原來到了最後,她一心在意的,只有那個男人。

  掙扎了片刻,皇后終於不動了,凌兮深吸一氣道:「來人,陛下怎麼說了?」

  聽見了她的聲音馬上有小太監跑上來,恭敬的道:「回賢貴妃的話,內務府的人已經過來等了,陛下說了,馬上新年了,這個時候大興喪儀晦氣,讓內務府的人簡單的處置了。以尋常宮人的身份葬了。」

  凌兮似乎早就預想到這樣的結果,她擺了擺手道:「既然陛下已經說了,那邊按照陛下的意思去吧,左右不過是一個妃嬪罷了。」

  那小太監忙應了一聲,這才退了下去。

  婉太妃自覺方才的自己太過於衝動,她此時由寶華攙扶著,站在後面,神色難看。方才那皇后的話依舊縈繞在自己的耳旁。她眸中的恨意不減去,但是似乎是又想到了那人早就已經了沒聲息,自己那怨恨卻是無從發泄的。凌兮似乎看出了什麼,便道:「人生這一世,有時候也不過如此,當這是可笑至極啊。」

  婉太妃聽到她話語中的老成,便覺得自己竟然比不上一個年紀輕輕的妃嬪,她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皇后散在枕邊的蓬鬆得如同衰草一樣的髮絲,其中已經隱隱有白髮漸生了出來,她微微的蹙眉,下意識的附上了自己的臉,原來不知不覺中,竟然半生已經過去了。

  那滿心的恨意和痛楚,竟然就這樣,不聲不響的一點點的散去了,就好像是天邊的霧靄,由著天光乍破, 漸漸的劃破了陰霾。她忽的深吸一氣,嘆息一聲道:「追逐半生,終究是落得了這樣的下場,當真是可憐又可悲啊。」

  忽然,禾曦轉回身,看向了自己身後的婉太妃,認真的道:「不,她不可憐,這是她該付出的,她的手上,沾染了那麼多人的鮮血和性命,這都是她自己要承受的後果,怨不得誰。」她的手指緊緊的蜷縮在了一起。

  婉太妃從未想過凌兮會說這樣的話,在她的心中,凌兮從來都是十分的寬容之人,會隱忍,懂取捨,忽然又想起了什麼,或許她是在為了她師兄說的吧,她緩緩的搖了搖頭道:「罷了,罷了,左右都是沒了命的人,那些虛名又有什麼用呢?」

  凌兮回到了長樂宮,便見到門口立著一個俏生生的丫頭,仔細看去,竟然是採薇,田怡立馬笑了起來道:「這丫頭怎麼今天就回來了,明日才是她回門的日子呢。」

  凌兮方才有些沉悶的心情也好了許多,她柔柔的笑了笑道:「咱們問問便知了。」

  採薇遠遠的看見他們過來,心中歡喜,忙迎了出來,顧不得身下的雪,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奴婢參見娘娘——」身下是白皚皚的積雪,她穿著的薄紅色的裙襖,委在地面上,顯得有幾分的嬌艷和旖旎,凌兮忙伸手將她拉起來,嗔怪到:「你這丫頭 ,怎麼成了親規矩這般大了,行禮便罷了,怎的行這般的大禮?」

  採薇臉色微紅,其實她第一天便聽說了端妃的事情,她眼眶一熱,便道:「都是奴婢的錯,若不是娘娘要去奴婢的婚禮上觀禮,也不至於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

  凌兮見她滿臉的自責,便有些好笑的道:「你呀,竟是為了此事 ,不顧三日回門之禮,提前跑回來的?」

  採薇還未說什麼話呢,眼淚便低落了下來,她是真的自責,一想到,凌兮這些天在宮裡所受的委屈,她便覺得是自己拖累了凌兮,若不是為了她,也不會讓端妃得逞,這樣的念頭一轉,她的便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了。凌兮好笑的將她拉過來,拍了拍她的手背說:「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誰也幫襯不了誰,誰也不能護著誰。採薇,你若是能護我一時, 難道還能護我一世麼?」

  採薇有些憤懣難平的道:「可是——可是娘娘,您也不能這般放任端妃這般,奴婢放才聽長樂宮的下人說,陛下已經許久沒來咱們宮裡了。」她顯然是有些急了,雖然她不覺得楚雲深是那樣見色思遷的人,但是她更加擔心的是自己主子的脾氣,她有著自己的堅持和原則,若是——

  後面的事情她不敢想,凌兮嘆息一聲道:「總以為,本宮這般做,會讓這後宮中許多的人得償所願,卻不想明里暗裡來勸本宮的人,絡繹不絕。真是——」她笑了笑,但是那笑容中有幾分是真心,有幾分是涼薄便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田怡適時的道:「好了,娘娘今日也累了,咱們有什麼話,回宮再說也好,這般天寒地凍,怕是——」話音未落,便瞧見了一個少年,穿著十分的單薄,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採薇和凌兮均不認識,但是田怡卻變了臉色。

  她有些失態的上前兩步,跑了那少年的面前,沉聲道:「你怎麼出來了?是不是沈藥出事了?是不是?」沈藥的病一直都是田怡心頭上的隱痛,更像是一個隨時都是碎掉的夢,有時候田怡生怕自己一個夢醒來,迎接自己的便是自己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承受的噩耗。

  那少年跑的急切,好似氣息都喘不勻了,只好大口的喘著粗氣道:「是,是沈藥哥哥,突然暈倒了,我不敢去叫前面的太醫看,只敢來找姐姐——」他顯然是怕極了,一張小臉漲的通紅,哭著道:「怎麼辦啊,田怡姐姐——」

  田怡顯然已經急得不行,只轉回身去看凌兮,凌兮心疼她,對著她點了點頭道:「快去吧, 要是用什麼人什麼藥,便跟太醫院的人說,是本宮吩咐的,若是他們在敢找你們的麻煩,本宮決不輕饒了他們。」田怡感激的點了點頭,拉著那少年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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