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太后（七）

  徐瑩瑩被她堵得呼吸一滯，凌兮狀似不經意的道：「再說了，馬上就要開春選秀了，屆時又會有許多的新人進宮，你們可要抓緊機會啊。」

  墨蓮只是垂著頭，不發一言，道是徐瑩瑩緊緊攥著自己手下的扶手，好似是有些難言的痛苦一般。

  凌兮簡單的交代了幾句，便揮手道：「好了，你們下去吧。」

  徐瑩瑩早就有些帶夠了，旋即起身，聲音冰冷的道：「臣妾先行告退——」

  墨蓮也跟著起身，她看了凌兮一眼，正巧見到凌兮定定的看著自己笑意盈盈的，墨蓮擔心被看出什麼，又匆匆的垂下頭去，沉聲道：「臣妾告辭——」

  凌兮擺了擺手，墨蓮得了應允，這才緩緩的退了出去，長樂宮門外，先出來的徐瑩瑩並沒有離開，而是站在樹下賞著雪景，墨蓮先是遲疑了一下，與自己身邊的貼身婢女互相對視了一眼，便輕手輕腳的走上前去，對著徐瑩瑩施了一禮道：「娘娘——」

  徐瑩瑩素手接過了枝頭上的落雪，放在掌心，不多時便化成了一灘水，她道：「昨夜陛下——」

  墨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徐瑩瑩說的是什麼，忙垂下臉去，道：「奴婢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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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瑩瑩苦笑一聲，看著墨蓮哽咽的道：「怎麼現如今都封了答應，還一口一個奴婢，要是被陛下或者是賢貴妃娘娘聽見了，必然以為是本宮的不是了。」

  墨蓮恭順的道：「奴婢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出身的，奴婢無論日後前程如何，都是娘娘的奴婢，若是奴婢有幸，便為娘娘錦上添花，若是奴婢無福，也定不會牽連娘娘——」

  徐瑩瑩心中驀地的有些感動，她伸手將墨蓮扶了起來道：「也罷了，畢竟這件事情也不是你能做主的，只不過本宮倒是有一事想不通——」

  墨蓮見到徐瑩瑩面色緩和了許多，心中便鬆了一口氣道：「娘娘什麼事情想不通？」

  徐瑩瑩像是往常一般，扶著墨蓮的手往前走道：「本宮還當，陛下當真對賢貴妃寵愛有加，所以才不來本宮的宮中，但是若真的是這般情真意切，又何故會要了你去，還宿在你的殿中呢？」

  墨蓮低垂的臉白了又白，小聲的道：「許是臣妾身份低微，就算是寵幸個一倆回，也不會影響到賢貴妃的地位，娘娘卻不同了，賢貴妃沒了家世，但是娘娘卻是有的。」

  她剩下的話卻沒有說出口了，但是即便是這樣，徐瑩瑩還是懂得了她話中的深意，她沉聲道：「本宮原以為，這會是本宮的長處，卻不想這長處，卻變成了本宮的阻礙。」

  她斜眼看了看墨蓮，正見到墨蓮低垂著頭，一枚珍珠翡翠的玉釵在鬢邊有些歪了，她站穩了，親自用手將那玉釵扶正了。

  墨蓮有些受寵若驚的後退了半步，徐瑩瑩笑了笑，道：「墨蓮，這宮裡，本宮只有你了，父親在宮外幫不上忙，好在你還對本宮忠心耿耿。」

  墨蓮慌忙點頭道：「娘娘放心，只要娘娘想做的，奴婢就算是豁出性命去，也會幫娘娘的。」

  徐瑩瑩眼波流轉，笑著道：「本宮如何會讓你豁出性命去呢？本宮只有一件事情讓你做，那便是本宮讓你生個孩子，生個陛下的孩子，然後交於本宮養育，這樣一來，即便是本宮沒有陛下的寵愛，也無妨了。」

  墨蓮幾乎是忘記了反應，見到墨蓮如此，徐瑩瑩道：「怎麼？難道很難麼？」

  墨蓮忙搖頭道：「沒有，沒有，奴婢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個福氣——」

  徐瑩瑩意有所指的道：「有沒有福氣且先不說，有沒有這份心才是最重要的，福氣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墨蓮只好應下了，見到徐瑩瑩走了，墨蓮才好似雙腳一軟一般，後退了半步，幸好被自己的婢女蘭芝扶住了，蘭芝道：「小主，您怎麼樣？」

  墨蓮忙搖頭道：「我沒事——」

  蘭芝雖然服侍墨蓮不長時間，但是還是十分的伶俐的，她小聲的道：「端妃娘娘未免太過分了，怎麼能提這樣的要求？」

  墨蓮苦笑道：「這是她對我的仁慈，若非不是，現在的我，怕是已經被她用莫須有的罪名發落了。」

  蘭芝確是不知道看著端莊秀麗的端妃，竟然是這般心狠手辣之人，她思忖了半晌道：「可是，小主如何能懷有身孕，陛下昨日雖然來了甘泉宮，但是並未——況且後面又沒有留宿，陛下對賢貴妃娘娘依舊是——」

  墨蓮斜睨了她一眼道：「這樣的話，你同我說說便好了，不許與旁人說起，知道麼？」你以為端妃留著我是因為什麼，那是因為我還有利用的價值，如若不然，便不會有你我站在這裡了。

  蘭芝神色怔忪了一下，道：「奴婢知道了。」

  她是甘泉宮的婢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她還是知道的。兩人又站著賞了許久的雪景，才離開。

  另一邊，徐瑩瑩回到了自己的宮中，吩咐了自己身邊的婢女道：「本宮聽聞內務府送來了新人？」

  那婢女忙道：「回娘娘的話，的確，陛下的吩咐，今日一早，內務府就送來了，現在在前廳聽訓呢——」

  徐瑩瑩神色懶懶的道：「走，本宮倒是要看看賢貴妃送了什麼樣子的貨色來。」

  兩人一前一後朝著前廳走去，只見到一個女子垂首而立，而站在她面前的管事嬤嬤，在她面前真說著什麼，她都神色恭敬的聽著。

  徐瑩瑩只覺得這人十分的眼熟，但是一時間卻也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

  那嬤嬤見到了徐瑩瑩過來，忙躬身行禮道：「奴婢參見端妃娘娘——」

  徐瑩瑩擺了擺手道：「好了，這裡也沒有旁人，不比多禮了，這位是——」

  她目光探尋的在那人的身上逡巡了片刻，那嬤嬤十分的有眼色，剛想說話，卻不想那婢女卻自己上前半步，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動作標準流暢，十分的不錯。

  她聲音輕緩的道：「回端妃娘娘的話，奴婢是內務府撥過來服侍娘娘的，名字叫寶珠，娘娘喚奴婢寶珠或者珠兒都可。」

  徐瑩瑩將她的名字在口中念了片刻道：「寶珠——寶珠——」

  忽然她好像是想起什麼一般問道：「你可認識壽康宮婉太妃身邊的嬤嬤寶華？」

  寶珠點了點頭，依舊是那副恭順的樣子回答道：「回娘娘的話，寶華是奴婢的姐姐，只不過奴婢與姐姐相差了十歲，姐姐資歷深，能侍奉在太妃的身邊，奴婢不才，也是經過姐姐的舉薦，才得以道娘娘身邊服侍的。」

  一句話，讓徐瑩瑩心中大喜，那嬤嬤似乎不滿寶珠這般搶了自己的風頭，惹得主子喜歡，從前的墨蓮是端妃娘娘的陪嫁，便也算了，但是這寶珠卻不同。

  她便出口呵斥道：「原以為是個懂事的，卻不想這般不懂規矩，娘娘面前，豈是你胡亂說話的地方，還攀扯太妃娘娘——」

  她越說越起勁，絲毫沒注意道徐瑩瑩面上的不喜，徐瑩瑩清咳一聲，那嬤嬤適時的收了聲音，一臉的居高臨下的看著寶珠。

  寶珠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徐瑩瑩，徐瑩瑩冷道：「到底是寶珠不懂事，還是嬤嬤不懂事？寶珠是本宮的貼身婢女，何時你也能對著本宮身邊的人指手畫腳了，還不滾下去？」

  那嬤嬤沒有想到徐瑩瑩竟然訓斥的人是自己，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起來，她忙跪倒道：「是奴婢疏忽了，只想著能替娘娘教訓下人，卻不想——」

  徐瑩瑩淡淡的道：「本宮的人，本宮自然會自己教訓，還杵在這裡做什麼？」

  那嬤嬤連滾帶爬的離開了，徐瑩瑩深吸一氣，似笑非笑的看著寶珠道：「珠兒，本宮肩膀酸了，你給本宮捏捏——閒雜人等，就退下去吧。」

  眾人見到寶珠初來乍到便能被徐瑩瑩這般看重，心中不免的越發的畏懼了，面上雖然沒有表露出來，但是心中早就有了結果。

  殿內，宮女內侍陸陸續續的都退了下去，只剩下了寶珠和徐瑩瑩。

  寶珠上前，一點一點的捏著徐瑩瑩的肩膀，柔聲道：「奴婢不知道娘娘喜歡什麼力道的。」

  徐瑩瑩眸中精光暗暗閃著道：「太妃娘娘喜歡什麼樣子的，本宮自然也是喜歡的。」

  寶珠笑道：「娘娘果然如同太妃所說，是個極為聰慧的。」

  徐瑩瑩心中放下心來，方才她是在是寶珠的真實身份啊，卻不想當真是婉太妃派來的啊，她就知道，沒有一個女子能不對權利感興趣。但是她依舊不解的道：「可是，本宮還有一事不明，那便是，為何是你來？賢貴妃安排的人呢？」

  寶珠笑了笑，手上的動作卻不停的道：「娘娘說的這是什麼話？賢貴妃跟沒有安排人，若是賢貴妃真的安排了人替代蓮答應的位置，就算是太妃有心，也不會安排了奴婢來。」

  徐瑩瑩神色一變道：「你說什麼？你說賢貴妃沒有安排人，送往本宮身邊，她怎麼會放棄這麼好的一個機會？」

  寶珠的力道不輕不重的道：「起先，奴婢也好奇過，不過婉太妃說，賢貴妃為人的清高自傲，從前在三皇子的府的時候，沒有側妃和侍妾，所以不存在那些明爭暗鬥，但是現在，即便是有了娘娘，有了蓮答應，賢貴妃也不改脾氣秉性，她不屑於做這件事情，這才給了奴婢機會。」

  徐瑩瑩輕哼一聲道：「難道她當真就這般自信？不信本宮能取代她的位置？」

  雖然殿內無人，但是寶珠還是沉聲道：「太妃也說了，娘娘您的性子過於急躁，容易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