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墨蓮聽見她的聲音中有著疏離和氣惱，心中愈發的委屈的喚了一聲：「娘娘——」徐瑩瑩死死的咬著唇，躬身對著楚雲深道：「臣妾先行告退。」

  楚雲深滿意的點了點頭。徐瑩瑩從起身到出門，連正眼都沒看墨蓮一眼。當她失魂落魄的出了養心殿，陸七見她神色呆滯，身旁也沒有人跟著，便道：「雪天路滑，還請娘娘當心腳下。」徐瑩瑩定定的看著他道：「當心？對啊，本宮是該當心些才是。」

  陸七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好像是早已經習慣了徐瑩瑩的陰陽怪氣，便也不再多嘴了。福安到了長樂宮回稟這個消息的時候凌兮也只是微微的怔楞了一下，復又笑的波瀾不驚的道：「既然是陛下欽點的，必然是陛下喜歡的，你按照陛下說的去做好了。

  對了，順便讓內務府將其餘的幾個宮殿，昭華宮，玉陽宮，永春宮，瑤華宮，永福宮都收拾出來，以供後人居住。」福安驚訝的道：「貴妃娘娘——這——」

  凌兮不解的看向他道：「怎麼，是有什麼困難麼？」

  福安忙搖頭，他原以為，賢貴妃娘娘就算是不大發雷霆，也是會不高興的，他原也是在這個宮裡服侍的，他還從未見過哪個皇后或者是娘娘能像是凌兮這般大度的，不禁對與陛下收了新人不氣惱，甚至是滿心歡喜的讓人收拾宮殿的。倒是賢貴妃身邊的幾個婢女神色有些不滿，他神色恭敬的道：「對了，陛下還說，既然端妃娘娘身邊的人被陛下要走了，端妃娘娘身邊也不能沒有人服侍，請娘娘選一個人，送到端妃娘娘宮中去。」

  凌兮依舊是風輕雲淡的表情道：「本宮知道了，你先下去忙你的差事去吧。」

  福安退下後，採薇便不滿的道：『娘娘，昨天您還跟奴婢說，陛下是知道您的良苦用心的，您看看今天，陛下就另娶新歡了，還是端妃身邊的人，簡直是——簡直是——」

  她腦海中想過了各種各樣的詞語，但是無論哪個詞語，在她看來，形容一個帝王，都是不合時宜的，凌兮不由得有些好笑道：「怎麼，是因為陛下沒有從本宮的身邊選人，你便不高興了？」

  

  她眼中都是笑意，似乎對採薇說的話絲毫的不介意，採薇急的直跺腳道：「娘娘——您真的是——」凌兮見她這般著急，也不說，只是看著田怡道：「此事，你怎麼看？」

  田怡從醫書中抬起頭來道：「我的想法可和採薇不同，我倒是認為這是一件好事——」

  採薇不解的重複道：「好事？」田怡輕輕嗯了一聲道：「自然是好事，採薇，你想想， 要是讓你離開娘娘的身邊，你會怎麼辦？」

  採薇想也不想的道：「那自然是不行的，咱們可都是跟著娘娘是身邊的老人了，再說，娘娘現在身邊還有小皇子和小公主，要是咱們不在，娘娘還能信任誰呢？」她自己話音未落，便反應了過來道：「你的意思是？」

  她轉頭看向了凌兮，果然見到凌兮眼中的笑意。

  但是那笑意深處的感動和心酸，卻別凌兮掩飾的極好。採薇道：「既然陛下已經為了娘娘做到了這個地步，咱們也不能辜負了陛下的心意不是。」

  凌兮道：「陛下的心意我倒是明白，只不過有些事情，咱們需要慢慢謀劃才是。」

  採薇道：「那就先在端妃的身邊安排一個我們的人過去，怎麼樣？」凌兮搖了搖頭道：「不可，咱們安排過去的人，無論是不是聽從我們的命令，都會被她忌憚懷疑 ，一旦有了合適的時機，便會被除去，到頭來，咱們竹籃打水，得不償失。」

  採薇蹙著眉頭道：「可是陛下已經給了咱們機會，難道咱們就眼睜睜的看著這個機會溜掉 麼？況且上次的事情，保不齊就是那個墨蓮在背後出謀劃策的——」凌兮搖頭道：「自然是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她看了看採薇，笑意頗深。

  陛下新封了一個答應的事情，很快便傳遍了後宮。婉太妃得知的時候，一臉的不可置信的道：「這件事情可是真的？」

  寶華沉聲道：「事關陛下，哪裡有假的，聖旨已經傳遍六宮了，那甘泉宮，還是賢貴妃命人收拾出來的，聽說那女子還是端妃娘娘的陪嫁侍女呢。看來這端妃為了籠絡皇帝，連自己的婢女都賣了。」婉太妃蹙著眉頭道：「對於陛下，哀家倒是真的知道的不多，哀家原本還以為，陛下和賢貴妃情深義重，就算是有身世顯赫的端貴妃在前，這半年，陛下的反應也是在咱們眼裡的，哎——」

  寶華道：「皇家哪有什麼常情之說，只不過是一時的恩愛罷了，不過賢貴妃有自己的兒女，也算是幸事了，奴婢看著，陛下對著兩個孩子，倒是十分的多，就憑藉這個，賢貴妃便有了依靠。」

  說起子嗣的問題，婉太妃道：「是啊，在這後宮中，年華美貌，聰慧從來都是不缺的，唯獨子嗣，有多少都是寶，哀家卻沒有這個福氣。」

  寶華見她又傷感了起來，忙岔開話題道：「太妃娘娘，若是端妃因此得寵，上次我們的事情會不會——」

  婉太妃道神色也有擔憂的道：「有時候，真的想要獨善其身，也是做不到的，看來，天不隨人願啊。」

  寶華也是一陣唏噓。

  因著幾天都混合著靈活的血，漫兒哭鬧的次數漸漸的少了許多，在第四日的時候，凌兮接到了蕭雲清的來信，蕭雲清信中倒是說了一人，是太醫院的一名太醫，名叫沈藥的，從前為了陛下的病情，他曾幫著蕭雲清打下手，對這樣的病情了解一二，也有辦法，是個可用的人才，復又囑咐，哪怕是靈狐的血，也不能多飲，畢竟漫兒年紀還小，受不起這樣大補的藥物，他在信中給了一個藥方，甚至連計量都標註的清清楚楚，熬製的時間都分毫不差，田怡拿著那信感慨道：「蕭道長大才，即便遠隔千里，也能有如此清晰的診斷，當真是可惜，若是我能與蕭道長學到一二，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凌兮淺淺的笑了一下，道：「奈何我和師兄對醫術都不感興趣，所承襲的不多，著實是可惜。」田怡拿著藥方道：「奴婢這就去太醫院抓藥，順便見見這位沈太醫。」

  凌兮點了點頭到道：「若是可以，先請過來，給漫兒看看。」田怡點了點，便帶著藥方出門了，她原是太醫院的醫女，對於太醫院，自然是十分的熟悉的，到了太醫院，便見到太醫院原本的人都已經換了大半， 到處都是陌生面孔，偶爾有認出她的，也只是頷首行禮，她現在是賢貴妃身邊的人，賢貴妃又是宮中位份最高的，連帶著她的身份都水漲船高，人人恭敬的。有太醫見到她道：「田怡姑娘今日來，可是賢貴妃身子不適？」

  田怡搖了搖頭，說了幾個藥名，道：「幫我準備一下，對了，太醫院可是有個叫沈藥的太醫？」那人神色有些古怪的道：「沈藥啊，他算的上哪門子的太醫，不過是個跑腿的。」

  田怡一怔，按照她的想法，蕭雲清可是不會輕易誇讚人的，既然他指派了沈藥，這人便一定有過人之處，只不過，一個有過人之處的人，為何只是啊一個小小的跑腿的？她沉吟了一下便道：「無妨，勞煩太醫幫我叫他過來。」

  那太醫狐疑的看著田怡，但是礙於她是賢貴妃身邊的人，有些話並不好直接說出來，只好點了點頭道：「姑娘，隨著老夫來吧。」說著，便在前面帶路，太醫院總共喲有三進院落，住在前面的，都是有資歷，有身份的太醫，為了方便接受召見，緊接著，便是一間配藥房，這裡的人，通常以醫女居多，都是和田怡差不多的，精通醫術，但是因著是女子，加之年紀輕輕，當宮裡或者是京中官員府上有人請太醫的時候，主要的太醫不在，便會由醫女出面，最後的院落，便是整倆雜物，或者是煎藥煮藥的所在了。

  每日往京中運送的草藥很多，都是在這裡分類，挑選，然後存進藥材庫，還有太監宮女生病，一些廉價的藥物，便是出自這裡，別看只是一個小小的太醫院，也是會分了三六九等的。田怡看著烏煙瘴氣的最後一間院落，臉色不禁難看了起來，那太醫拉過了一個人問道：「看見沈藥了麼？」

  那人看了看太醫，又看了看田怡，指著靠著牆邊的一處屋子道：「沈大哥在西間整理藥材呢。」

  說完，便馬不停蹄的去忙自己的事情了，田怡一路跟著到了西間，剛一進門，便問道了各種草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說不上是難聞還是什麼，但是她還是忍不住的皺了皺眉，室內昏暗，借著門口的光， 她能見到室內站著一個身形消瘦的男子，長發豎起，正背對著自己，側臉和手指都帶著蒼白的顏色，那太醫顯然是有些不耐煩，站在門口喊道：「喂，賢貴妃宮裡的田怡姑娘過來找你。」

  那人先是不緊不慢的將手裡的東西收拾好了，才慢慢的轉過身來，田怡這才看清了他的臉頰，和手背的顏色一樣，蒼白的可怕，一副十分柔弱的樣子，但是那雙眸子，卻堅定有力量，柔柔的還帶著一絲桀驁。

  田怡不由得看的怔住了，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便覺得自己雙頰都有些微微的發燙了，沈藥走了兩步，到了兩人面前認真的對著那太醫道：「我不叫喂，我叫沈藥。」

  那太醫被沈藥這般頂撞，顯然是有些不滿，但是礙于田怡在，只好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