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月霞山（三）

  楚雲深神色寵溺的看向她道：「今日遇見了誰？」

  凌兮微微的垂下了眼帘，睫毛好像是一把精緻小巧的扇子，在眼睛下投下了一片小小的陰影，她笑了笑道：「是徐小姐，徐忠徐尚書之女，徐小姐。」

  凌兮感覺自己耳邊的心跳好像是漏了一拍一樣，她道：「其實，之前，她便已經想見我了，只不過那個時候，我焦心於師傅的事情，並未多做理會，一直拖到了今日，才算是給了她一個交代。」

  楚雲深放在凌兮肩膀上的手漸漸的收緊，他悶聲道：「她找你做什麼？」

  凌兮聽著他語氣中的不耐，一時間直覺的有些悲涼，她道：「你不要這般不耐煩，婚事是我們定的，信物也是我們送的，現在這般對待她，未免太過於不公平。」

  楚雲深嗤笑一聲道：「不公平？在她被她父親用來交換權利的時候，便已經是不公平了。」

  凌兮安撫的道：「我知道，雲深，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但是我也知道現在的局勢，你若是一意孤行，立我為後，必然會有很多朝臣站出來反對，我們這個時候還沒有肅清楚景行的餘黨，若是這個時候，朝堂上再動盪不安，怕是對誰都沒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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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兮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好像是一縷清風一樣，溫柔的拂過了楚雲深的心頭。

  楚雲深嘆息一聲道：「可是阿兮，我是真的不願意讓你這般委屈。」

  凌兮依偎進了楚雲深的懷中道：「有什麼委屈不委屈的，我有你還有兩個孩子，我就已經知足了。」

  楚雲深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不發一言，夜色越發的深沉了，月下的兩人好像是一對璧人一樣，相互依偎著。

  就這樣，半個月後，皇帝下旨，冊封凌兮為賢妃，徐忠之女徐瑩瑩為端妃。賢妃住進了長樂宮，端妃則住進了福瑞宮。

  二公主楚憐星招了曹宇為駙馬，出宮住進了公主府，至於為了這次的事情，奔走勞碌的洛城等人，分別賞賜豐厚，曹宇，魏延，王喜三人，留任京中，封了軍職。

  二皇子楚子逸，封為親王，但是楚子逸是閒不住的性子，還未等到楚雲深下詔，便已經回了邊關，過自己逍遙的日子去了。

  之前的官員，有重大過錯的， 罷官免職，若是一般的，便可繼續任職，但是要交相應的罰金，用於賑災建設。

  一時間，大家全都誇讚新皇仁愛，現在也沒有人再將目光放在後宮了，但是誰也不知道，就再冊封妃位的那天，只有一個容貌嬌艷的女子出現了，另一個人的位置，卻是空的，但是陛下好像是知道她不會來一樣，並沒有發怒，也沒有氣憤。

  福平宣讀了聖旨，徐瑩瑩一臉的嬌羞，她也算的上是新婦，但是楚雲深只是藉口現在國事繁忙，只是用了極為簡單的形式，便將她接進宮來了。

  但是她對於楚雲深，還是有著深深地敬仰和愛慕，她相信，楚雲深對待凌兮這般好，只是因為凌兮跟著楚雲深走過了那段艱難的歲月。

  就是因為如此，哪怕凌兮不是皇后，也住在皇后應該住的長樂宮，但是她也是知足的，因為她，楚雲深並沒有給凌兮皇后的位置。

  她身邊的婢女墨蓮卻不這樣認為，她是尚書夫人身邊的婢女，因著尚書夫人不放心，特意將自己的婢女送進了宮。

  回到了福瑞宮，殿內用品， 無一不精緻奢華的，徐瑩瑩坐在床上，只想等著夜幕快點降臨，這樣，她便可以見到自己的夫君了。

  卻不想一連等了幾個時辰，都不見人影，徐瑩瑩似乎是再也忍不住了，道：「墨蓮，你去問問，陛下為何還不來？」

  墨蓮眼中有著瞭然和心疼，但是她還是順從的走了出去，但是人還未走到宮門口，就見到了福平快步的走了過來道：「墨竹姑娘，陛下讓我來告訴端妃娘娘，不用等著陛下過來了，陛下今日去長樂宮了。」

  墨竹臉色有些難看的道：「長樂宮？可是賢妃娘娘不是不在——」

  福平馬上打斷了墨竹的話道：「墨竹姑娘，這後宮是陛下的後宮，陛下想去哪裡就去哪裡，賢妃娘娘在與不在也不是你們說得算的，好了，依照奴才的建議，您和端妃娘娘就在福瑞宮好好的待著，這福瑞福瑞，只要娘娘會抉擇，一定會福氣祥瑞的。」

  說完，福平便離開了，墨竹就算是之前有了心理準備，但是此時此刻，她心中依舊是十分的不滿，她轉身回了寢殿，只是見到徐瑩瑩正端坐在床榻上，殿中燃燒著紅燭，那燭淚一點一滴的流淌了下來，帶著一種悲傷。

  她在心中嘆息了一聲，調整了自己的情緒走到了徐瑩瑩的面前道：「娘娘，別等了。」

  徐瑩瑩臉色微微的一怔道：『可是陛下說不來了？』

  墨竹十分不忍心的嗯了一聲道：「是，陛下說有公務要處理，今日就不過來了，還囑咐娘娘今日也勞累了，讓您早些休息呢。」

  徐瑩瑩的臉色蒼白的好像是一張白紙一樣道：「就算是國事再繁忙，今日——今日也算是我們的大婚啊，怎麼能說不來就不來呢？」

  墨竹算是看著徐瑩瑩長大的，一時間自然是有些心疼，她勸道：「娘娘，陛下現在才登基，肯定是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現在您要做的，就是等，等到陛下有一天能看見您的好。」

  徐瑩瑩雖然聰慧，但是畢竟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女子，對於男子的情誼，她也只是看著自己的父親母親而已，在她的印象中，只要足夠的美麗，足夠的體貼，便會得到喜愛。

  想到這裡，她起身道：「我不能等，墨竹，你找個人問一下御膳房在哪裡，我要給陛下送羹湯過去。」

  說著，便興致沖沖的朝著外面走去，墨竹不由得想到了福平方才的話，她忙上前攔住了徐瑩瑩的去處，大聲的道：「娘娘——您——哎——奴婢跟您實話說了吧，陛下是去了長樂宮，您就算是做了羹湯，難道還要送去長樂宮自取其辱麼？」

  徐瑩瑩腳步一頓，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墨竹，道：「什麼？墨竹，你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叫陛下去了長樂宮？」

  墨竹雖然心疼徐瑩瑩，但是此時此刻，她也沒有辦法再繼續的隱瞞下去了，只能道：「娘娘，方才是陛下身邊的福平來了，說是陛下去了長樂宮，還說讓我們不要打擾，您還是——」

  下面的話，她是真的說不下去了，她看著徐瑩瑩眼神中的晶瑩和淚水，不由得道：「娘娘，陛下對賢妃十分的看重，這個時候，若是我們不能沉住氣，便輸了。」

  徐瑩瑩呆呆的做回到椅子上，滿臉都是失望的神色，她原以為她最開始一定會輸，但是沒有想到的事情是，竟然會輸的這樣的慘，楚雲深和凌兮好像是一堆嚴絲合縫的石頭一樣，他們之間沒有一絲一毫的縫隙，能讓她躋身而入，甚至生存下去。

  她緩緩的閉目，不知道為何，腦海中便想起了那個女子來，那般的清淡，像是清風一樣，原來那個時候她的不在乎不是強顏歡笑，是自信，她相信他們之間的感情，並不是自己這個突然出現的人能破壞掉的，甚至於，她敢在自己進宮之後，也放下宮中的一切都放下。

  片刻的功夫，她便重新的睜開了雙眼，她徐瑩瑩既然邁出了這一步，便不會再退縮，她會堅信，自己有那個能力拿到屬於自己的一切。

  她嘆息一聲，道：「墨竹，你還記得那個人對我們說的話麼？」

  墨竹一怔，猶豫的問道：「娘娘說的可是凌如雪。」徐瑩瑩點了點頭，墨竹似乎是有些不屑的道：「娘娘，還請恕奴婢多嘴，這凌如雪可算是在凌兮的身上栽的這般很，哪裡還有臉面在娘娘面前說三道四？」

  徐瑩瑩卻不贊同的搖了搖頭道：「並非如此，墨竹，你說天底下的男人是不是都是一樣的？」

  墨竹沉吟了半晌才道：「雖然話是這般說，陛下身為君主，自然是有所不同的。」

  「君主？墨竹，你說若是這次的事情，父親沒有站在陛下這邊，現在坐在皇位上的人是誰呢？」

  墨竹頓時嚇得驚魂失措的道：「娘娘，這有些話可是說不得，這要是被有信任聽了去，怕是大罪啊。」

  徐瑩瑩卻不以為意的道：「墨蓮，你放心好了， 我只是想說，就算是陛下做在這個位置，但是他還是個男人不是麼？楚景行也是個男人，所以，無論凌如雪有如何的失敗，只要現在陪在楚景行身邊的人是她，她就是成功的，難道不是麼？」

  墨蓮竟然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反駁的話，只能囁嚅的不說話，徐瑩瑩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道：「好了，今天先休息吧，這些日子，無事便不要去陛下面前晃了，陛下希望我們如何，我們就如何。知道了麼？」

  墨蓮點了點頭，無論現在徐瑩瑩是怎麼想的，只要徐瑩瑩能想通，不再鑽牛角尖，一切便是她想要的結果。

  此是長樂宮內，楚雲深，這坐在案前批閱奏摺，突然福平出現在門口道：「陛下，屬下已經按照您的意思，把話傳到了，福瑞宮那邊，奴才走後不就，就熄了燈，想來是歇下了。」

  楚雲深輕輕的嗯了一聲，頭也不抬，似乎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基本上就是如同喝水一樣簡單，他看了看一旁的更漏，神色中閃過了一絲絲的柔和的情緒，他道：「叫隱衛來。」